卫辉府,新乡。阿济格奉命将本部大营设立在此处——据他所知,这是洪承畴给多尔衮的建议。作为此番大清与明军大战的中线统帅,阿济格挂征南大将军印,总领河南及北直隶大名府军务。不过清国目前已尽弃黄河以南的地盘,故阿济格实际是总领怀庆、卫辉、彰德、大名四府军务。新乡虽非卫辉府治,但地理位置却颇为关键。其位于卫河河畔,而卫河上游西接清水、丹水,而丹水上游又穿过怀庆及山西的泽州,在怀庆府内与另一条大河沁水亦有河渠相连。沁水则是由山西汇入黄河的大河。丹水下游则东接淇水、卫河,而卫河则又连通广济渠,可直入京杭大运河。淇水上游又在彰德府境内。最主要的是,新乡在卫辉府的位置较为前突,与开封府河北区域的原武、阳武、延津、封丘四县都颇近。故新乡后可利用四通八达的水系运输粮草军备,前则可支应最可能与明军交战的开封河北四县,实为兵家要地。阿济格虽然是征南大将军,却并非大权独揽。一则,清庭对领兵大将向来都防一手,和大明其实没太大区别。二则,多尔衮知道他这位同胞哥哥缺少智慧,而且性格粗暴,并非一方统帅的合适人选。只不过,他如今身边实在没有其他更值得信任且合适的人选放在这个位置上,才不得不重用阿济格。为了尽力打好这一仗,多尔衮给阿济格安排了两个副手,一为谭泰,二便是勒克德浑。谭泰出自满洲正黄旗,为已故一等大臣扬古利从弟,努尔哈赤时期便征战沙场,今年已有五十三岁。清国入关前,将领即便不战死沙场,也因为常年征战以及关外恶劣的环境较为短寿,四五十岁病死的大有人在,故而谭泰如今不仅是名将,更是老将。相较而言,阿济格才四十一岁,有性格粗暴,行事难免多有错漏。有谭泰这位老将在旁看着,他才能放心。除此外,多尔衮这么安排还有另一层心思。谭泰原是黄台吉信用的重将,在黄天吉去世后,其先是支持豪格,后又隐约成为福临派系的人物。多尔衮将其调到阿济格身边,便是为了以防万一。至于勒克德浑,虽是代善之孙,但年纪却比满达海等代善后面几个儿子还大,且能征善战,最主要的是其在政治战队选择中,偏向于多尔衮。如果不是勒克德浑资历终究差了些,且之前在汝宁府大败了一场,多尔衮都想安排勒克德浑做中线主帅了。清国给一方主帅配个宗室副手乃是惯例,所以多尔衮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勒克德浑。至于负责南线,也即是山东兖州府战场的主帅,多尔衮犹豫来去,还是选择了豪格。豪格此前已经恢复了肃清王的身份,其人虽然与阿济格一般,性格较为粗暴,但在战场上的智慧却是要高于阿济格不少的。而他与阿济格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亲王身份——值此大清国危难之际,唯有亲王作为一方主帅,才能稳定军心,不堕士气。多尔衮同样花心思给豪格安排了两个副手,宗室博洛、老将叶臣。叶臣属满洲镶黄旗人,虽然曾经也很受黄台吉信重,却并非黄台吉死忠。在黄台吉去世后,叶臣亦没有选择战队豪格。其人今年已五十九岁,在清国将领中已算是高寿了。早年间,努尔哈赤攻打铁岭时,叶臣便随军作战,立下战功。所以严格来说,叶臣算是努尔哈赤的人。这样的一位老臣,肯定一切都已清国江山社稷为重,所以用他为南线副帅,既可以辅左好歌,又能令多尔衮放心。博洛则是阿巴泰第三个儿子,亦是最出色的一个。目前阿巴泰已经病重,随时都可能死去。阿巴泰本身没什么势力,死了后就更不可能给博洛多少政治遗产,能留下的牛录估计也就几个。这种情况下,博洛可以说已成了无根浮萍。再加上其前番虽多铎南征,于扬州之败中有过无功,全靠多尔衮维护才能免罪。所以,博洛如今算是彻底投入多尔衮阵营中了。有博洛、叶臣在,多尔衮不怕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且博洛又是对大明新军颇有了解的一员总是将领,定可以帮到豪格。可以说,多尔衮为了中线、南线的主帅、副帅人选,真的是很费了一番心思···堵胤锡在中牟,为了避免军中将士骚扰到城中百姓生活,故意将大营设立在城外,本人也住在营地内。阿济格则不同,他所直领的军队都住进了新乡县城中,其本人更是将城内最好的一座宅院选作“帅帐”。这一日,阿济格便在其所住宅院的主屋厅堂内,召集了麾下几位主将,商议军机要事。“给大将军请安!”几名将领进入厅堂内,齐齐单膝跪地,向阿济格行礼——这也就是在军中,行军礼,若是在外面,这些人里面除了宗室,都是要向阿济格行跪拜磕头之礼的。“都起来吧。”随着阿济格一摆手,众将领都站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分站两边,却发现这厅堂陈设虽好,可空间却因此变小了很多,让一众将领根本站不开。众将左右望了望,又尝试挪动,最终发现还是原地站着最好。阿济格则打量着手下这一伙人,不甚满意。相较于他上次南征湖广,此番麾下将领质量明显差了些,明年不如以前有牌面。偏向文臣工作的宗室有吏部满尚书巩阿岱;以及黄台吉的第五个儿子,承泽郡王硕塞。八旗满洲将领则有鳌拜、遏必隆、苏克萨哈、希尔根四人堪堪能入他的眼。至于八旗汉军这边,则有智顺王尚可喜、梅勒章京金砺、梅勒章京祖可法。绿营将领一个没有——因为这一层次的军妓会议,绿营将领根本没资格参加,甚至没资格获知会议的内容···阿济格虽然有不少缺点,却也算是有不少统帅经验了,而且不喜欢繁文缛节、虚头巴脑的东西。待众人行礼过后,他便道:“这次把大伙儿都叫过来,便是商议如何对付明军。上面的意思是要守,可在本王看来,死守必输,唯有以攻代守,我们才有胜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