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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九百三十五章 青羊观

  雷响的同时,秦桑施法掩盖波动,以防万一,将整座山都封锁起来。

  燕国修士并没有虎口夺食的实力,但秦桑也不想引来太多人,造成麻烦。

  封印内部只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像是道观的地窨,但肯定和这座道观没什么关系。

  地窨之中,有一座法坛,不出意外,正是坛阵的主坛。

  从大小也能看出来。

  主坛足有分坛的十倍大!

  “终于找到了!”

  秦桑看着面前的主坛,眼中异彩连连。

  主坛的格局和分坛是一致的,坛分三级,上坛圆形,中坛八角,下坛四方。

  “没想到主坛保存的这么完整!”

  这是秦桑最意外的地方。

  诸多分坛,绝大部分只剩几块条石。

  这座主坛上中下三层竟然都在,应是一直被封印,从未有人涉足此地的缘故。

  但损坏还是非常严重的。

  主坛之上,纵横交错的裂纹密密麻麻,崩裂之处也随处可见。

  主坛的边缘还有大块大块的坍塌。

  不过,破损的主坛仍具威能,主坛散发出夺目的雷光,照亮整座地窨。

  仿佛有一个雷球,漂浮在主坛上方,持续不断散发着波动。

  秦桑让太乙和朱雀持续催动雷坛一段时间,还没有停手。

  既然威能尚存,就有希望恢复!

  “现在倒要看看这些雷坛是做什么的。”

  秦桑想着,目光扫过刻在法坛上的一枚枚符文,眉心微蹙,“不像传箓法坛……”

  身影一晃,秦桑轻轻落在主坛,盘膝坐定,分出一缕真元,缓缓渗入主坛。

  他试图捕捉并控制那股波动,给予分坛回应,但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秦桑发现,现在的主坛其实非常脆弱,残存的符文维持着一个脆弱平衡。

  他强行插手,一个不慎很可能会破坏平衡,导致主坛彻底毁坏。

  看来主坛的状况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乐观。

  秦桑收回真元,什么也不做,静静等待,直至波动退却。

  另一边的太乙和朱雀停手了。

  雷光消散,主坛沉寂下来。

  秦桑再次尝试,真元如水,‘流’过主坛的每一个符文、每一道缝隙,细细体悟,并和五雷使院印对照。

  渐渐地,终于有了头绪。

  “原来如此!”

  秦桑终于确认了坛阵的作用,这是一座专门用来行法的法坛。

  在道门之中,此类法坛没有明确的划分,作用很广泛,可以用来念咒、行法、施符。

  借助法坛,不仅能够提升威能,还能施展出超出自身修为的符咒。

  不过,建坛耗时耗力,难度也很大,尤其是规模如此宏大的坛阵,单单主坛消耗的灵材,就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成。

  和人斗法,除非约斗或早有预谋,几乎不可能有建坛的机会。

  倒是有一种场景,可以先掩人耳目,悄悄建坛,利用坛阵震慑四方,比建传箓法坛简单和隐蔽得多。

  打下一个地盘再转为箓坛,开坛传道,也是一种开疆扩土的办法。

  道庭疆土,肯定有不少是这么打下来的。

  既然是行法的法坛,行的是什么法?

  秦桑继续探索,不久又有新的发现,他留意到法坛内部有一处不寻常,分出一道神识,小心靠近。

  ‘嘶!’

  秦桑猛然将那股神识收回,一下子被惊醒过来,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冥冥之中,秦桑找到了一个雷球,漂浮在法坛内部。

  雷球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可秦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当他试图靠近时,突然有种心悸之感,好像雷球是极为危险的东西,本能将神识抽离。

  这具身体虽是化身,有和本尊一样的眼界。

  一瞬间,秦桑心神仿佛要被动摇了,感受如此清晰,绝非错觉,同阶的存在不可能带来这种悸动。

  隐约间,雷球中有类似符影的轮廓闪现。

  “难道是一道四阶雷符?”

  五雷使院印中记载的三阶雷符,都不会有这么强的威慑力。

  秦桑如何不惊讶。

  四阶灵符,是可以承载四阶法箓,授予合体修士的!

  炼虚修士的修为不足以施展四阶灵符,但借助法坛,或许能够做到。

  想到这里,秦桑沉下心神,仔细观察那团雷球,最后还是不敢贸然接触,目光重新落到主坛本身。

  他对四阶雷符一无所知,认不出这是一道什么符,万一出现意外,炸毁主坛,真要后悔莫及了。

  这些雷坛,说不定就是为此符而建的,秦桑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修复主坛。

  如果是一道完好的四阶雷符,价值无法估量,他终于能有一张拿得出手的底牌!

  “没想到此次下山,竟有这么大的惊喜……”

  秦桑收回真元和神识,神识探出地窨,将此山以及周围的山脉都仔仔细细搜了一遍。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座主坛,没有第二座类似的地窨了。

  可惜,地窨里只有一座主坛,没有典籍,也没有坛主留下的刻记。

  秦桑至今还不清楚对方的道号和身份。

  他起身,对着虚空拜了拜,算是祭奠和感谢那位久远之前的前辈。

  ……

  地面上的道观里。

  玉朗正在忙碌。

  他从大殿走出来,怀抱着几块烂木头,都是大殿里的杂物,需要向外清理。

  路过道观门口时,玉朗特意放缓脚步。

  雒侯正卧在门后的草丛上。

  玉朗只知道雒侯是一位神通广大的前辈,并非表面上一头青马那么简单,却不明白,这位前辈为何一路上都是昏昏欲睡,少有清醒的时候。

  走出道观,玉朗穿过一片草丛,将杂物丢进沟里,微微抬头,看到山顶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五师姐。

  玉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叫出声。

  在他看来,这位小五师姐也很怪。

  开始他以为师姐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因为比他更早跟了师父,所以要叫师姐,还觉得师姐看不见东西很可怜。

  后来发现,他的想法太可笑了。

  连雒侯前辈和嚣张的朱雀前辈,好像都有点儿怕师姐。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五师姐似乎想要和他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每每欲言又止。

  而他因为修炼,其实对这位师姐并不熟悉,也不知该如何和对方交流,谈论什么。

  双方一直停留在互唤师姐和师弟的层面上。

  站在这里,只能看到小五师姐的侧身,小五师姐看的方向是山下,那里有一个村庄,沿着村子的路绕过一座山,就有一个镇子。

  按理说,这座道观的位置不算差,多少能吸引一些香火,不知为何荒废了。

  “师姐好像很孤独。”

  没来由的,玉朗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他甩了甩脑袋,割下一捆干草,准备抱回道观,修补屋顶。

  进入道观,却发现雒侯站了起来。

  “前辈,您醒了,”玉朗乖乖行了一礼。

  雒侯点点头,仰起头,看向西方,很快便有破空声传来,伴随着大呼小叫的声音。

  “快点!你慢死了!”

  ‘嗖!嗖!’

  两道遁光落进道观,现出一脸不满的朱雀,和无奈的太乙。

  “姓秦的去哪儿了?找到了雷坛吗?”朱雀迫不及待追问,要不是雒侯实力没有恢复,它肯定要赖下来。

  “老爷找到主坛了,正在闭关,”雒侯道。

  朱雀惋惜地砸了咂嘴,它性子跳脱,却也知道轻重,肯定不能打扰秦桑闭关,眼珠一转,看向玉朗:“你们干什么呢?”

  玉朗终于找到机会行礼,回道:“师父说,该停一停了。”

  “在这破地方?”

  朱雀一脸嫌弃,看到玉朗怀里抱着的干草,嗤了一声,“用得着这么麻烦?”

  话音未落,它便要张口喷火,将这里夷为平地,施法再建。

  “朱雀大人且慢!”

  太乙急忙上前阻止,“使君大人下山游历,便要主动融入红尘。大人应是想修缮这座道观,接纳世俗香火,施法重建太过惊世骇俗,也违背了使君大人本意。大家一起打扫,用不了多少。”

  玉朗连连点头,险些被朱雀惊出一身冷汗。

  “本朱雀懒得陪你们过家家!”

  朱雀嗤之以鼻,瞄到屋檐下一个鸟窝,飞过去将窝里的麻雀一脚蹬飞,窝进去呼呼大睡起来。

  太乙他们也不指望朱雀帮忙,不添乱就很好了。

  手动打扫和修缮道观,对雒侯和太乙都是新奇的体验,玉朗却习以为常,他独自生活,修修补补是常事,都是自己动手。

  他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砌墙修门补屋顶,无所不通,木工活也是手拿把掐。

  正忙碌着,秦桑的声音忽然从地下传出来,“太乙进来。”

  “是!”

  太乙放下活计,遁入地窨。

  朱雀眼皮动了动,翻了个身。

  “我去割些干草,”雒侯转身出去,不一会儿驮着一大捆干草回来。

  玉朗从房顶跳下来,伸手摸了摸,惊喜道:“这草好软,做屋顶太浪费了,可以编一些蒲团和草席。”

  “你会做蒲团?”雒侯问。

  “会的,夫子读书之前,喜欢焚香静坐,夫子坐的蒲团就是我编的,”玉朗眼神暗了暗。

  “好啊,那就给我做一个,”雒侯欣然道,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做个大一点的。”

  “嗯嗯!”

  玉朗将这些干草清理干净,仔细破开,手指如飞,飞快编织起来,很快做出一个大大的蒲团,足以让雒侯睡卧。

  “手艺不错,”雒侯很满意,“记得给你师父也做一个。”

  在一人一马的忙碌之下,道观很快整饬一新。

  望着道观,玉朗心满意足,他对修缮道观抱有极大的热情。

  毕竟,这是他拜师之后的第一个‘家’。

  “还差窗户和一个屏风……”

  玉朗嘟囔道,找来木材,做好窗框和屏风的框架,对照着将纸剪好,正要贴上去,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跑出道观。

  小五还在原地,这些天,她就这么静静望着山下,看日升月落。

  “师姐,”玉朗唤了一声。

  小五转过来。

  “师姐,你会作画吗?”玉朗问。

  小五愣了愣,“我没画过。”

  玉朗飞快说出他的想法,问道:“师姐觉得怎么样?”

  他相信师姐就算没学过作画,肯定也难不倒她。

  “可以试试。”

  小五身影一晃,落到玉朗身侧。

  玉朗暗喜,没想到真把师姐请动了,快步回到道观,将一张窗棂纸铺开,又取出自己的笔墨砚台。

  “师姐随便怎么画,就像这样……”

  玉朗亲身示范,连作了两幅,都是山水。这些天,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壮丽风景。

  笔触稍显粗糙,倒也像模像样。

  “这些作画的技巧,都是夫子教给我的……师姐也试试,”玉朗将毛笔递给小五。

  小五伸手接过来,想了一会儿,轻轻下笔,画里的轮廓逐渐清晰,像是一个房间,里面却只有极为简陋的陈设。

  玉朗不知师姐为何画这些,和他的山水有些不搭,忍不住问:“这是哪里?”

  “是老爷的洞府。”

  玉朗吓了一跳,扭头一看,雒侯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连朱雀都从鸟窝里飞出来,目不转睛盯着小五作画。

  这幅画完成,里面又多了一个道人的身影,面容有些模糊,但在场都知道这个人是秦桑。

  画完这一幅,小五没有停笔,继续作画。

  下一幅画的是沙漠,再然后有山寨、城池,还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宏伟的建筑,她还不够熟练,画起来有些生涩和吃力。

  朱雀和雒侯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些画面,都是秦桑带他们行侠仗义时经历的画面,但在小五的画里隐去了杀戮,只留下风景。

  “难道她已经压制住了杀性?”

  终于画完了沙漠。

  下一张画的是一艘船,船上一个小小少年笨拙地向河里投掷鱼叉,惟妙惟肖,

  小五明显比之前更熟练和从容了。

  她画上瘾了,一副接着一副,画面里有柳树,有老人,有落水的女子,有人头攒动大型楼船、形形色色的人物,有蹑手蹑脚的小狐狸,有排队取药的灾民,有忙忙碌碌的三个少女……

  ……

  当秦桑出关,看到的是焕然一新的道观,但还保留着陈旧和古朴的气息。

  “师父,”玉朗匆匆从大殿走出来。

  秦桑点点头,视线在窗棂纸上停留了一会儿,将一块木板招到手里,手掌抹过,刻下三个大字。

  青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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