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号城区,西瓦金大街。
城外的战斗丝毫没有影响一心搜查证据的四月,她几乎茶饭不思的去做这件事,揭露雷姆必拓行政的问题和黑暗面...蕾妮感觉她有点魔怔了。
四月在过去的几天仔细研究了她在城外找到的,过去调查员留下的录音记录。
上面的调查清晰的显示了史宾赛公司在七十年代开始就出现的种种劣迹,比起朗海姆市长的腐败不遑多让,甚至朗海姆市长只是史宾赛公司的一个合作人,说不好听点就是傀儡。
“理查德·伯顿...”
四月悠悠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史宾赛公司的领导人,1082年那场矿难案的真相都在调查记录里被详实记录,他一手炮制了冤假错案,误导司法机构做出了完全错误的判决。
调查员在录音里仔细的说明了史宾赛公司是如何缩减安全设施,以及在之后挪用这笔资金到其他领域,与萨卡兹人存在合作,最重要的是伪造证据污蔑了受害矿工,每每想到这里她就有种发不出去的怒火。
只是四月不太理解,如果只是为了暗箱操作,把关乎到自己利益的竞选者推上总统高位,大可不必与萨卡兹人有什么接触。
这些眉来眼去的事情都是背着联邦政府执行的,四月被这些过量的信息震惊了,她把这些东西记录在了纸上,然后准备去核实这些。
“唉,四月,能来帮帮我吗?”蕾妮苦笑,匆匆将沾血的镊子泡在清水里。
这两天诊所的伤员已经挤爆了,她搞不明白四月总是在做些什么,她只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不超过三天她就要累瘫了。
“这是什么?”蕾妮好奇的凑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录音器。
四月举起这个录音器,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感叹道:“你知道吗,雷姆必拓居然一直都被几个大公司控制着,至少我们的司法机构是这样的...”
“他们为了掩盖推卸责任,玩弄法律,可以随意的把责任推给其他人...其中就有我的父母,还有其他更多的受害者,里面的肮脏交易没有一千件也有数百...”
蕾妮耸了耸肩,对此不太意外,她口吻轻巧:“这不是我们都知道的事,要不然大家也不会那么失望了。”
“这些年,失望着离开雷姆必拓的人还少吗,居高不下的工作量,繁重的物价,不合理的制度,渎职的官员...早就不是那个想象中的样子了。”
“嗯...但是...”四月的目光异样起来,抿了一下嘴唇。
蕾妮梅斯叹气道:“别想那些了,好吗,雷姆必拓已经消失了,你再纠结那些以前的事情有什么用呢?”
“那些冤假错案也不可能再被人重视了,只有当政者审判我们的份儿,我们上哪去审判他们?”
四月听完,有点不太甘心,用力握住这个录音器,她既然知道了这些调查员可能用性命换来的真相,她的心里就冒出一阵阵的愤怒,她想审判这些雷姆必拓的臭虫,非常想...
四月于是执着道:“我把这些交给什么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些秘密不能就这么算了,里面是数万矿工的清白,还有多少痛苦的家庭。”
蕾妮眼神哀怜,她理解四月的愤怒,也明白自己朋友对这件事可能会相当执着,毕竟她的父母因此而死,一个官员的渎职和矿业公司的交易就可能是上千条人命,还有更多的人成为感染者。
她尝试从理性的角度为她分析:“那你要怎么把这个传达出去,交给当政者...还是司法人员?”
“而且你知道史宾赛公司已经成为希之翼公司的合作同盟了吗?雷姆必拓现在是理查德·伯顿的囊中之物,他们和希之翼的合作关系就已经注定没办法了...你知道的。”
“谁才能是那个合适的人,为他们洗白冤屈,而不是被扔进垃圾桶看都不看一眼?”蕾妮苦笑起来,她的语速很快。
四月沉默下来,问题就在于,她也不知道,而且也不敢轻易把这些证据提交出去,有几个人会关心,或者会信也是个问题,毕竟实体证据简直少得可怜...如果不开展更深入的调查,仅凭以前调查员的一份录音作证简直微不足道。
蕾妮摇头,不打算理她了,自顾自接了一盆清水。
突然,四月用力将这盆水接过,蕾妮一阵错愕。
“我来帮你。”四月露出一个笑脸,她把自己的想法深埋于心。
蕾妮梅斯说的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没什么力量扳倒一个跨雷姆必拓的巨大财团,更何况战争时期,没有人会听到这些伸张正义的声音。
蕾妮高兴起来,她如释重负的抹去额头刘海上的汗水:“嗯!快去帮医生吧!”
四月拿着抹布和清水,走到病床边帮一个萨卡兹伤员擦拭着手臂,然后她若有所思的回过头:“你说...如果真的有一个公正法治,能够不分地位用法律衡量所有人的国度,是不是就会没有这些黑暗的事情。”
蕾妮思索起来,问题是执行法律的人总还是当权者,她突然感到一阵好笑,低喃道:“我觉得...可能不存在真正平等的法律吧,能达到相对平等已经是不敢奢求的事情。”
“四月,你有时候好天真啊,我问你,如果你是当权者,手里有很多力量能让你最亲近的人逃避审判,你会不会那样做。”
蕾妮笑笑说:“那个人很爱你,即便他十恶不赦,甚至做了很多错事,你有没有可能把他推上审判台?”
“比如我?虽然可能有点不要脸,哈哈...”
“我反正肯定不会公正廉洁到那样,我想,我能不让自己更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四月暗暗好笑,心下也嘀咕起来,她悲哀的发现,那就是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和蕾妮是相同的答案...
不继续去想这些事,眼前的这个萨卡兹士兵突然咳出一口淤血,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月被他吓了一跳,有点恐惧的盯着他阴沉灰暗的脸色,对方大概三十来岁左右,身材微胖,或许是由于大量失血,肤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青色,而且一只眼睛也瞎掉了。
真惨...四月不由得出现了幻痛,尤其是看到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她有点害怕。
“咳...希之翼人,该死的...”
这名萨卡兹士兵粗重的喘息着,难受的扭动着身体,胸前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还隐隐能透过纱布看出来。
四月有点可怜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别乱动了,一会儿骨头又断掉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叫什么名字?”四月叹了口气,她真想掐死所有的萨卡兹人,但她又不敢这么做,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萨卡兹佣兵没有名字。”床上的可恶家伙冷笑起来。
四月一愣,随后阴阳怪气讥笑起来:“怪可怜的。”
“可怜?相比于我们的处境,你觉得没有名字就可怜了?”萨卡兹佣兵瞪大眼睛。
“是啊,连自己的标志都没有,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你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留不下,只能作为别人的陪衬。”四月的语气轻飘飘的。
“那叫什么来着...耗材?”
萨卡兹佣兵似乎被激怒了,他的后槽牙咬的咔嚓作响,四月咽了咽口水,稍微后退几步,她突然后悔闲得无聊干嘛去招惹这个家伙,现在他看起来要跳起来掐死自己...
“别生气,我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四月转陪笑着安慰他,感觉自己该学着弱势一点。
“滚!你这个贱货!用不着你假可怜!”萨卡兹暴怒的飞起一脚闷在她肚子上,给她踹出几米远...
四月震惊的摔倒在地,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疼痛难忍的抬起头盯着那个粗暴的魔族佬...用一种愤怒的眼神扫过去,他好像在坏笑,那笑容令人恼火极了...
嘶...好疼,少女郁闷个半死,冷汗浸湿了后衫,这鬼东西力气怎么这么大?
“四月,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蕾妮担心的跑了过来将她扶起,生气的盯着那个佣兵,“你也不想我们把你打断腿扔出去吧?”
“随便。”萨卡兹佬嗤笑不已,闭上了那只独眼。
四月咬牙切齿,然后是哭笑不得的表情:“蕾妮...我能把他扔出去吗?”
蕾妮梅斯相当同情的看了她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