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性的西萨卡兹战争所创造的不只是一条延绵萨卡希——莱塔尼亚的新边境,也用极端的手法切割了往日的中陆航线,给萨卡兹雇佣兵带来了一片血腥的土壤。
对于萨卡兹人来说,维森线上用水泥和稀土浇铸出来的堡垒群是新国家的希望。
但对生活在东边的莱塔尼亚人来说,这只不过是耻辱和痛苦的又一个标志罢了。
刚刚结束的大战在城市郊外留下了印记,缺胳膊少腿的难民在路旁哀吟,村庄内摆放着一堆堆焚化的骨灰,巨大的留声机被全部关闭,村庄中央一座死气沉沉的教堂也被爆炸震碎了全部玻璃,让那里再没有半点颜色。
村庄的莱塔尼亚人都被迁移到了其他地方,希之翼采用了集体管理的方案,以便于杜绝神出鬼没的游击队,但这能不能起到作用还是两码事。
西萨卡兹战争中出现了不少萨卡兹师,他们原则上不受希之翼指挥,大多数成员都是雇佣兵,其中不乏许多浑水摸鱼的暴徒,在危难之际,审查机构并没有对人员做出明确的区分。
只要能拿起枪为国而战,那么你是什么成分都不重要了。
......
......
维森线,新边境堡垒群,距离勃兰登堡56公里。
漆黑色的高大水泥建筑突兀的在平原中显露踪影,由几十座这样的类似碉堡与铁丝网链接起来的永备工事组成了新边境,从最高点还能看到移动城市高低不平的城防壁垒。
在边境后面,是萨卡兹人的土地,而在前面,是莱塔尼亚人的地区,泾渭分明的维森线军事区内,士兵们正在用午饭。
“我姥姥的橡皮屑都比这个好吃。”
极境摘下闷热的钢盔,一边吐槽今天的爆炒绿豆难吃的不行,顺便用娴熟的手法整理了头上的红毛,郁闷的朝着勃兰登堡的方向叹了口气。
他已经两天没看见薇绒了,或者是三天?谁知道呢,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他已经记不清楚日子了。
极境有点羡慕薇绒能派到城市里,而不是在维森线上日复一日重复无聊的工作,冬灵平原上的大蚊子不比萨尔贡沙漠的小多少。但蜇人很疼,一下就会肿起一个紫色的大包,神奇的是刻俄柏对此没有任何感觉。
“为什么没有蜜饼啊...”刻俄柏有点尴尬的瞅着自己碗里的食物,郁闷坏了。
“别想了,那东西你在新奥蒙堡都不一定找得到,但我真希望早点回去。”极境拍了拍傻狗的脑袋,如此低声细语。
“喔喔...”刻俄柏低落的举起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糟蹋食物。
这里插满了胜利的旗帜,但极境没有太多欣喜的情绪,他希望现在就离开这片沉闷的土地,然后不用去时刻提防自己的小命被暗处的敌人夺走。
“极境,过来。”
突然,棘刺神色自若的走进堡垒,指了指几个人,打断了他的思绪:“任务来了。”
又是任务。
“好,好...我来了,萨卡兹人那些瘪犊子的破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极境埋怨的应了一声,下意识放下那罐劣质食品,匆匆忙忙拿上自己的步枪走出了维森线的88号堡垒,带了两发8.62mm的弹药,将其推入源导弹仓。
所谓任务,就是处决从勃兰登堡押解出来的暴徒和游击队。
很简单,也不需要几秒钟,只要举起枪朝着囚犯射击就足够了,然后自然会有人把尸体扔进那条沟沟里,他们什么都不用管。
一片荒芜的泥地,这就是刑场了,极境眯了眯眼,观察了这里的位置,大概有几十个士兵集结在这里...正对着两条平行的壕沟,足足有十五米长,两侧都安置了灰色挡板。
极境腹诽片刻,3连的,6连的,乃至8连,呵...早该知道波茨亚师不缺人,那些萨卡兹人最喜欢干这种差事。
波茨亚步兵师,是驻守勃兰登堡总督辖区,新成立的萨卡兹师之一,这样的萨卡兹师还有两个,希之翼计划在稳定这里的局势后,将地区防务交给萨卡兹人。
在西萨卡兹战争结束后,这些部队就有了自己的番号。
理论上这支萨卡兹人的部队隶属于西萨卡兹政府管理,但由于懂得都懂的原因,希之翼对这些部队的掌控力度很强。
“立正!”走到前面的萨卡兹军官冷冷喊了一声。
极境轻车熟路,跟其他人排成一条线,看着那些被戴上黑兜帽,绑的像头死猪的人被强制跪在面前的石板上,只要他们开枪,惯性就会让他们的身体自然的落到后面的土沟里。
“举枪!”
“射击!”萨卡兹长官怒吼道。
砰砰砰!
被子弹击中的囚犯一声不吭,直接气绝身亡,倒在土沟里失去动静,血液染红了郊外的土坡,下一场大雨就能把这些痕迹洗刷的干干净净。
轻松愉快,极境卸掉了子弹,轻快的走下了刑场,他很高兴自己不用因杀人担负太多的负罪感,这些游击队自找麻烦。
但是,突然有那么一瞬间。
极境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偶然看到了棘刺跟其他连的长官爆发了争执,然后是萨卡兹长官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他不知道在远处说了些什么,随后棘刺疑惑的面孔更甚。
这些人为什么被枪毙的时候一声不吭?
这个问法有点奇怪,死人不会说话,但是根据极境的一贯经验来看,无论怎么样他们临死前都会发出一些声音的。
抽泣也好,哀嚎也罢,甚至是子弹灌入头颅后嘴里发出的,不自然的气泡声也没有。
极境看到那些尸体很快被填埋,几个萨卡兹士兵开始卖力的用铁锹铲土,开始干了起来。
“我问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极境抓住了路过的萨卡兹士兵。
“你们从哪里带来的?”
萨卡兹士兵不太耐烦,这个年轻的阿戈尔人没给他多少好印象:“城里啊,暴徒,游击队,还有那些冥顽不化的抵抗分子。”
“别拉着我,你不是都听长官说过吗?”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极境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止不住的回头去看那个阴森森的刑场。
每天晚上波茨亚师都会有几辆卡车开出维森线,然后在傍晚回来,问题是驻地内没多出任何东西,问题来了,既然不是拉来必要物资或者是人员补充,那他们是去运输什么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极境到了傍晚,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只是悄悄拉起刻俄柏,然后在晚上又折返到了白天的刑场,现在那里只剩下不太清晰的挖痕了。
“小刻,给我刨出来。”极境扔给她一把铲子,然后自己铲下了第一锹。
“哦哦...!”
两人干了一个小时,直到一个惨白的脚踝从土里冒了出来,极境忍住恶心,用吃奶的力气将尸体从坑里拉出来,然后用小刀割断了身上捆绑的粗麻绳和面罩,仔细低身查看。
极境被震惊了...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还有直冲脑海的暴怒。
眼前的是一个两眼浑浊的农妇,她死不瞑目的两眼还在笔直的望向未知的上方,嘴巴已经被硬物牢牢堵死了,而不久前他还在农妇这里买过猫耳饼,她是平民。
这不是游击队,或者什么暴徒,他们被骗了。
现在,他彻底明白自己干的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萨卡兹师正在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