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逐步发现天道的真相时,余闲就有过一个猜想。
大景,真的是受天道钦点的而建立的大一统王朝吗?
综合种种信息,答桉是否定的。
守城时,余闲也曾问过二叔,如果没有当年裴无常强行两次动用射日弓,大景是否还能一统天下。
余二叔当时沉默了半晌,说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字:难!
在大景异军突起之前,诸侯割据时期,公认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一个是东海国,一个则是姜国。
东海国当时是诸国中最富饶的,又有道派的支持,版图纵横东南。而当时天元皇帝刚起事的根据地,就在东海国的腹地。
但凡东海国当时的战略决策更果断一些,警惕戒备更大一些,绝对能把大景拍死在萌芽状态。
但饶是大景通过蚕食吞并一步步壮大起来,在跟东海国的决战时,处境也是危机重重。
除了东海国的顽强抵抗,周边的势力也在虎视眈眈,导致大景必须速战速决才能争取到生机。
最终,是裴无常强行用射日弓破开了东海国国都的城门,这才扭转局势。
这是巨阙射日弓在大景立国中的第一次逆天之举。
第二次,就是和姜国的史诗级大决战!
姜国继承了前朝的主要政治军事力量,又占据着中原腹地,还网罗了当时天下最优质的修行者。
那时,姜国的东战线和南战线根本没给大景可乘之机,百般无奈,天元皇帝只好在谋士的建议下,集结精兵绕道燕幽、遁入群山,从北方强渡大江直接攻打姜国的国都圣京。
被鲜血染红的大江,也就是如今的赤江。
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大景军队终于登岸打到了圣京,但兵力已经严重贵乏了。
于是,裴无常第二次挽开了射日弓,再行逆天之举!
因此,不夸张的说,大景开朝立国,几乎就是建立在逆天的基础上。
既然是逆天而行,天道自然是不认可的。
眼下的内忧外患,大约就是天道为了“修正”而主导的。
“其实,如今的情况,和高原圣殿石壁上镌刻的内容,确有相似之处。”如海和尚唏嘘道。
余闲道:“方丈说的是石壁上关于上个文明时期,秦朝的遭遇?”
如海和尚轻轻点头,“那个时期的秦朝,大约也不是被天道认可的,因此招致了二世而亡。这个猜想,圣上在开朝前就有了,他一直很担心大景会重蹈覆辙,因此格外注意小心,封杀诡道的念头,也是由此萌发,还有后来的猜忌多疑,根源都在此。”
“更换储君的念头,也是这样吧。”余闲轻叹道。
太子仁慈宽厚,又体弱多病,天元皇帝自然担心皇权交到这样的太子手里会出岔子,于是就想一个更健康长寿的继承者。
但几次尝试的碰壁,皇帝发现代价太大了,反而会导致皇权的动荡,这才放弃了这念头。
“但在保自己还是保太子这件事上,圣上没有丝毫的优柔寡断。”如海和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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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余闲没有怀疑。
皇帝晚年,做人做事的方式有待商榷。
但经历过众叛亲离的种种风波后,又面临重重危难,皇帝大约也想通了,想明白自己确实不适合再执掌这个帝国了。
就说这次的叛乱为何闹得这么凶,除了前期的大意和战略的失误,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无人可用!
裴无常叛变,朝廷几次大清洗,勋贵也灭了好些个,导致人才断层严重。
如果云州的叛乱放在几年前,朝廷大可以派几个能征善战的老将帅过去,绝不至于酿成那么惨烈的后果。
而如今,最能打的那批人,老的老,死的死,实力最强的威远侯那些人,都被派去了北境,只能破格提拔关通过去。
但其实,真要抓壮丁还是有人的,一些勋贵尚存战力,只是之前皇帝打压勋贵太厉害,使得彼此有了间隙。
像傅锦年的爷爷恒国公,先前皇帝也曾派人去请他进宫商议平叛的对策,结果这位老爷子居然连路都走不稳了,还耳背目浊……要知道,半年前这位老爷子还刚讨了一房小妾。
总之,皇帝和勋贵之间的离心离德,裂痕已经难以修复了。
正如诡山人的态度: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圣旨把我哄回来,感情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卖。
有鉴于此,只有皇位易主,开辟新气象,才能扭转乾坤,把朝廷涣散的人心重新集结在一块!
而深受大臣和勋贵支持的太子,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说白了,保太子,亦是保江山社稷!
“那如果保太子的话,那圣上自己如何?”余闲又问道。
“看造化吧,老衲会陪着圣上渡过这次劫数的。”如海道:“而你和你爹,则分别陪着皇太孙和太子,可好?”
“就不怕我们威远侯府功高盖主、独揽大权了?”余闲半开玩笑道。
“圣上说他对你们家很放心,尤其是你,这段日子你的表现,让圣上深信,你只想平安喜乐。”如海和尚展颜笑道。
余闲一挑眉头。
自己的咸鱼本质,还是被发现了。
“但为了你往后的平安喜乐,眼下,这个担子,你还得再挑一挑。”如海又道。
“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如果担子太重的话,我一样会撂担子。”
余闲转过身,走出了禅房。
冷不丁的,如海在背后又问道:“听人说起你那夜在云州城展现的本领,似乎你在修行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是啊,一些挺有趣的东西。”
余闲撂下这句,径直走了出去。
如海和尚垂下眼帘,喃喃道:“看不透,越发看不透了……”
……
余闲的确已经走上了一条“离经叛道”的修行之路。
在获得人皇轩辕赐予的【吾道】命格后,余闲将修行的几个学派尝试进行了融合。
结果他就发现,黄历空间的苍穹上空,出现了一个龙的图桉!
根据脑海里冒出的信息,这是根据自己的生肖命格而衍化成的道蕴图!
虚拟化的道蕴图,从龙头到龙爪、龙躯再到龙尾,遍布了八个类似穴位的道蕴。
当时,龙爪和龙角、龙目的道蕴在微微闪烁,余闲试探性的用意念点了点。
下一刻,他在武道修行的皮肉境、筋骨境和脏腑境,这些境界的精髓能力都汇聚进了龙爪的道蕴中,这一颗道蕴的光芒就维持住了,并且在意识里冒出了一项全新的技能:御云!
刹那间,余闲就恍然明白了。
吾道,说白了就是合道。
八个道蕴点,象征着当今的八大学派。
自己每学会一个学派的能力,都可以点亮一颗道蕴。
在这个学派的品阶越高,道蕴就越亮,进而获得的技能就越强!
在振奋之下,余闲又点了龙角和龙目的道蕴,接着,自己掌握的法家和诡道能力,就汇入了进去,道蕴也亮了,只是亮度相对龙爪的道蕴稍暗一些。
毕竟他对法家和诡道的钻研,只是浅尝即止。
不过这也衍生出了两项新技能:玄目和破空!
就是靠着这三项刚掌握的技能,余闲得以自行御剑腾空,然后可以在高空中轻松的洞察秋毫、目光如炬,接着挽弓时以意念化箭,在破空技能的辅助下,一举射杀目标!
对于余闲当时展现的奇特能力,后来包括二叔、老舅都询问过,余闲只是搪塞这是射日弓中的意念在作祟。
这个秘密,说出去恐怕也没人信,即便信了,也要掀起轩然大波。
毕竟自己获得的道蕴图,相当于是一个全新的学派,一个将八大学派完全融合的至高学派!
现在余闲只是随手点亮了三颗道蕴点,就如有神助,试想把八个道蕴图都给点亮了,即便亮度不高,也足以制霸天下!
于是余闲这些日子又在家里钻研起了佛法,刚刚在教坊司看小姐姐扭腰甩臀,他顿悟了佛法的真谛,于是急匆匆的跑来报国寺观赏佛像、启迪心志,得以掌握了佛门九品的三学境。
刚出禅房,余闲就用这份佛门的修为,点亮了龙须的道蕴。
须臾间,余闲又get到了新技能:清心!
有了这个技能,任何魑魅魍魉都休想迷惑自己的心志,甚至别人也休想强行将他拽进意境和梦境!
“这,大约就是圣族独有的修行体系吧。”
余闲心里了然。
按照天渊城圣族人的说法,每一个灵魂,都拥有着从上古时代传承而来的刻印,这份刻印中包含着上古生命和灵力的秘密,并形成一种具体的图像,这种图像被修道的人们称为道蕴图。
圣族的修行不讲究什么学派,他们只是会通过不断的吸收日月精华,去唤醒隐藏在道蕴中的力量,化为己用。
有了这个超凡的命格,余闲当下已经不追求在某个学派领域一路修行到高品阶了。
无论任何学派,越到高品阶,越是难修行,还需要不断的积累实战经验和感悟。
而现在危难关头,余闲没那些时间和精力,接踵而至的危险,也不会给余闲从容修行的机会。
还不如把每个学派都学个入门,把八个道蕴都点亮了来得实际。
如果都点亮了,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修炼到了圆满状态,有机会成圣?
萌生了这个憧憬,余闲就准备赶回侯府,连夜攻读儒家的圣贤之书。
“余公子。”
有人在背后轻唤。
余闲扭过头,只见如水墨般的黑夜中,一个温婉秀丽的身姿正伫立在那里。
发如雪、眉如柳、眼如星,鼻似琼瑶,唇若丹朱,鹅绒大衣披在纤巧的身子上,依旧难掩鸟娜的曲线。
温婉贤淑、衿持贞节的气质,但又暗藏妩媚风情,浑身上下充满了成熟女人的韵味。
牧笛。
“夫人,别来无恙。”余闲转过身,简单的打了个稽首。
“公子,可还安妥?”牧笛行了个万福礼节。
余闲轻笑道:“安不安妥,那得看具体是哪方面了。”
不等牧笛追问,他挥手道:“不说这些琐碎烦心事了……对了,你还准备继续住在这寺里吗?”
孙家被抄之后,牧笛就带着女儿,一直住在报国寺的皇家行宫里,深居简出,吃斋念佛。
“父亲来信,说和圣上商量好了,年前送我和孩子去北凉。”牧笛回道。
余闲微微诧异:“这么快……不过也好。”
按理说,守节怎么也得三年左右。
但现在时局这么动乱,事情又过去了大半年,圣京上下早已没人关注牧笛的情况了。
这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倒也不会生枝节。
“本来临走前,我也曾犹豫该不该向公子道个别的,毕竟先前承蒙了公子的许多恩情,只是关乎礼节体统……希望公子谅解。”牧笛矜持道:“还好,刚刚夜里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赏尚景,正好看到了公子的身影。”
余闲飒然一笑:“夜色深深,你我孤男寡女在寺庙里相会,不一样不符合礼节体统嘛。”
牧笛垂下眼帘,眉睫扑扇,双颊似乎多了层浅澹的红脂:“有佛主的见证,我们守于心、止于行,那便不算逾越礼节。”
说完,她不由想起了那一夜报国寺之乱中,面对裴琦的术法,余闲抱着自己连续躲避,变相有了肌肤之亲。
不该摸的不该碰的,其实都早已逾越了禁忌,乱了礼法。
思及于此,她不由得芳心徨徨,深处萌生出一股异样的紧张和羞涩,以及一些不该想也不敢想的事物。
于是,她强行按捺下这些遐想情绪,转口道:“公子,牧歌回来后,挺生气的。”
“她有生气的理由。”余闲轻轻点头。
自己说了那么扎心的话,这姑奶奶不拿剑戳自己的心窝都算好的了。
“公子,何须如此呢。”牧笛叹道:“我知道你和我这妹妹的关系一向不太对付,偏偏圣上又安排了你们的亲事,想必你们彼此都是抗拒的,但我觉得没必要因此产生间隙,大家相安无事的渡过这三年时光,也就皆大欢喜了。”
“当然,我这妹妹的脾气确实不太好,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也代她跟你道个歉。”
“不用道歉,她其实挺好的。”余闲玩味一笑:“只是没有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