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出门看黄历
贾岩话落,满堂寂静。
半晌后,庞维率先拍桉叫绝:“大妙!”
即便此生阅遍无数典籍,但庞维也不得不被这段“简短却有力”的文章给折服了!
他对杜隆的政治主张不同,但和杨吉一样,心里是钦佩这位正直无私的大先生。
这篇文章不过寥寥几句,却深刻诠释了杜隆这一生的写照和情怀。
他可以想象出,杜隆听到这段出行表的时候,是何等的豪情逸致。
他也理解了,为何杜隆能够因此文而进阶了!
甚至,他都忍不住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功成身退、衣锦还乡之时,也有人给自己作出这般的诗文明志!
“余闲,这篇文章,真是你临时所作?”
“大先生若是不信,可以让贾先生……”
“不是,老夫不是猜疑你的文才天赋,而是想问问,你能否继续往下作?”庞维仿佛没有吃够极品美味,急迫的想再尝几口。
余闲摊摊手,表示自己无以为继了。
存货就这么多,你怎么榨,都没了。
“妙手偶得,余闲当时也是感念于傲梅公的情怀,因此有感而发,现在强行催他补上,恐怕要狗尾续貂,落俗了。”贾岩莞尔道。
“言之有理。”庞维轻轻点头,却仍是满腹的遗憾。
随即,又转化成遗憾的目光,落在了余闲的身上。
“可惜啊,你的文采天赋超群,奈何没有系统的学经论道,否则绝不该只有这么一小段。可惜,太可惜了!”庞维扼腕叹息。
前阵子他和杨吉曾短暂聊过这位刚来的皇太孙伴读,本以为杨吉会鄙夷贬斥,结果杨吉竟不乏赞词,“有才,却沉迷小伎。”
杨吉目光如炬,这么说了,庞维也是将信将疑,觉得这位小侯爷或许真有些小机灵。
但今日耳闻目睹的种种,让他觉得杨吉的评价还是太保守了!
这哪里是小机灵。
简直是大聪明!
那一刻,庞维和杨吉都有了一致的观点:儒家怕是错失了一个旷世奇才!
他还不知道余闲并未正式加入法家。
但他已经萌生了趁杜隆不在挖墙脚的念头。
当然,他这么做,绝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余闲给自己践行时能作出类似的诗文。
他纯粹是觉得,这么好的苗子,只有在儒家的土壤上才能茁壮成长!
正当庞维想入非非,十七皇子鸿王说道:“这一小篇文章,属实入木三分、深藏情怀。余闲,你很不错!”
“鸿王殿下谬赞了。”余闲也跟着假惺惺。
鸿王似乎已经收拾好情绪,面色恢复如常,他看着宁云心道:“宁公主,你的托付,本王做到了,想必你此刻有许多话想找余闲说。本王还有事务在身,就不在此作陪了。”
“有劳鸿王了。”宁云心致谢道。
鸿王也不再去看其他人,目视前方,在大家的恭送礼下昂首离去。
这个风格,和沉修好像!
一样的干脆利索,即便偶有挫败,也能迅速做到宠辱不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余闲已经可以确定,沉修投效的就是鸿王。
原因很简单,诸多皇子中,只有鸿王这种腹黑男,才能实现沉修的抱负。
应该就是沉修将报国寺的事情告知了鸿王,鸿王将那首“拼接诗”给散布出去,让皇帝对太子起了疑心。
至于鸿王为何要针对威远侯府,余闲暂时还不明了。
但那一夜,余闲让项飞留了两个天罗卫在倒悬楼,果然如他所料,报国寺之诗,连同自己的作者身份,被一并抖了出来。
鉴于当时只有鸿王知道雅间里坐的是威远侯府公子,这家伙绝对逃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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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王走了,庞维也不便多留,拱手告辞,不过临走时,对余闲的眼神难免有些恋恋不舍。
“既然无事了,我也先走一步。”贾岩也要起身。
“贾先生,请留步。”宁云心道:“过几日,我也准备参加桃花书院纳新,我想入法门。”
贾岩一挑眉头,连一直不声不响的余则丰也抬起了头,面露诧异。
之前说了,桃花书院的纳新,不分阶层、身份和背景。
因此时常也有周边国家的人前来报考。
但宁云心这位西唐公主要来留学,却有些不同寻常。
“宁公主暂时不准备回西唐?”贾岩试探道。
宁云心点头:“此事,我出发前便和我父皇商量好了,若是有机会入桃花书院,就允许我继续逗留在大景。”
“莫非西唐的几家学派也满足不了宁公主?”
“大景幅员辽阔、人才辈出,桃花书院有四大圣人坐镇,更是汇聚了这天下间最上乘的学问传承,我想趁这机会潜心修行。”宁云心认真道:“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学有所成,回到唐国后,用这些知识造福社稷、惠及百姓。”
贾岩笑了:“那为何不选儒门、道门和武门,偏选我法门呢?”
宁云心的声音清朗且坚定:“我认为,惟有变法,方能强国。”
“宁公主为何有此见解?”
“圣殿石壁上,有一段关于上一世文明的记录,说是在大秦之前的七国时期,秦国本是七国中最贫弱的,正是靠着一名法家大先生主持的变法运动,使得秦国励精图治,一举成为七国中的霸主,给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
宁云心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我至今仍对那位法家大先生的恪言记忆犹新。当时而立法,因事而制礼!”
贾岩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如今,傲梅公北上燕幽主持变法,是为大景的千秋大业永固,而我钻研法家,则是想让唐国革除弊病、昌盛崛起!”宁云心说得康慨激昂,大有一副巾帼女杰的豪迈气势。
“宁公主志向远大,着实盖过无数男儿,只可惜……唉,唐国未来复兴的希望,或许要落在宁公主的肩上。”贾岩有些欲言又止。
毕竟他不方便干涉国政,更别说一个邻国皇族的家事。
但有些事,明眼人心里都清楚。
西唐每况愈下,被东宋按在地上摩擦。
老迈昏聩的唐国,钩心斗角的皇子,分明是大厦将倾之象。
这时,却只有宁云心一介女流心怀社稷,力图扶大厦之将倾。
“那贾某就先回书院,等着宁公主和余闲一同前来。”
贾岩又向余则丰拱手致意,径直离去。
接着,大堂里就只剩余闲和宁云心在默默对视。
余则丰通过常年被“家暴”而锤炼出的敏锐嗅觉,嗅到了不对劲,就识趣的道:“无缺,你陪宁公主说会话吧,二叔在外面等你。”
林三也怕惨了这位唐国公主,直接跟着余则丰屁颠颠的逃离了。
这一下,是真的清静了。
余闲和宁云心的对视,更富含深情了……
“你是准备等我向你道歉吗?”余闲打开了话匣子。
“不需要一个道歉吗?”宁云心歪着螓首,巧笑嫣然,明艳动人。
“其实我是有苦衷的……”
“不必说了,我懂。”
宁云心显得善解人意:“大景皇族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至于鸿王,我这两日也接触了一下,能理解你的心思。”
余闲只觉得这位公主太贴心了,比那位红鲤公主的胸怀更大得多。
“不过,你终究是骗了我,我刚刚还既往不咎,帮你解了围,我觉得你应该要谢谢我。”宁云心话锋一转,眼露狡黠。
怎么感谢?
以身相许?
涌泉相报?
不要吧。
太直接。
我还是个孩子呢。
看到余闲纠结的神情,宁云心抿嘴一笑,脆声道:“安啦,不是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只需你替我写一些字,就你在倒悬楼的诗词。”
余闲苦笑道:“诗词很多,而且我写字真的很难看,你是见识过的。”
“不打紧,只要是你亲手写的就行。”宁云心笑容不改,又用葱玉般的食指点着下巴,沉吟道:“至于写哪一首,容我想想……都挺好的,实难取舍,要不,就最后的那一首吧。”
余闲心里一动:“众里寻他千百度?”
“嗯!”宁云心闭了一下眼睛,重重点头。
随即,宁云心唤人送上笔墨纸张,却又把人屏退走,自己亲自帮忙研墨。
余闲拿起毛笔,往刚化开的墨上蘸了蘸,悬于纸上,尽量认真仔细的书写。
然并卵。
依旧写得歪歪扭扭,比狂草更狂草。
宁云心紧紧抿住樱唇,控制脸部肌肉。
生怕憋不出笑出声,影响了余闲的发挥……虽然已经没什么好影响的了。
不过,当她看见余闲写出了“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时,神态又柔徐了下来,眼波似丁香花,道不完的婉约舒怡。
“写名字。”宁云心看他准备收笔,又提醒道:“这回用真名,就写余无缺,于中秋夜倒悬楼,赠予宁云心。”
余闲又在这段诗词的右下角,如是写上。
“可以了吧?”
“很可以了。”
宁云心迫不及待,直接贴着余闲的身子俯下身,伴随着一阵香韵,她捧起这张丑不忍睹的笔墨,扑哧一笑道:“确实很难看,但,我还是很欢喜。”
说完,她若有所觉的偏过头,恰好和余闲对上了脸,距离之近,几乎连对方的鼻息都清晰扑在了脸上。
她赶忙站直身子,红着俏脸,低吟道:“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诗词,这是我来大景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说完,宁云心似乎挨不住强烈季动的心跳,以及滚烫生晕的双颊,一转身,挥挥手,便摇曳着曼妙的身段往里面去了。
余闲默默注视着她的鸟娜背影,冷不丁的,脑海里冒出了那熟悉的信息:
【完成嫁娶,获得一道粉色福缘】
嗯?
黄历的意思是,撩妹成功,算是在嫁娶之事上完成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