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隆是不可能祸害自己的,这是可以明确的。
那么说来,杜隆府中可能潜藏着其他的祸害。
谨慎起见,余闲暂时是不准备再去杜隆那了。
但他仍有些心神不宁。
这个祸害会不会对杜隆不利?
感情上,余闲挺钦佩杜隆这种刚正不阿的大先生。
因此他难免有些忐忑。
左思右想,余闲再次打开了房门。
门外,只剩母亲还杵在那。
“无缺,吃饭啦。”秦氏的笑容依旧慈祥温和。
余闲轻轻点头。
饭桌上,这次只有余闲和秦氏坐着。
“多吃些补补,刚刚累坏了吧。”秦氏不时的夹菜。
“古(够)了。”余闲满嘴的饭菜,口齿含糊。
好不容易咽下一口,余闲突然道:“娘,牧歌现在人在何处?”
“北凉侯在圣京的府邸闲置许久,她刚回来,恐怕也不好住进去,应该会先找个地方暂住,回头去打听一下便知。”秦氏狐疑道:“你问这个作甚?”
“毕竟接下来要订亲了,总需要了解一下的嘛。”
“唉,儿子,委屈你了。”秦氏叹息道,心里再次坚定了三年之约的宏誓。
随即,秦氏派了管事出去打听,不久后就回来报信了,说巡京卫的人早上看见了牧歌陪同姐姐母女去了报国寺。
余闲思忖了一下,当即叫上仆从,前往这座皇家寺庙。
……
报国寺是皇帝出资兴建的寺庙,用来超度纪念那些精忠报国的烈士。
寺庙位于圣京内城的城西和城南之间,香客多是内城里的达官贵人。
时常,一些后宫嫔妃或皇族女眷也会过来烧香拜佛,里面还有一处皇家行宫。
牧笛暂时被安置在了这处行宫角落的院子里。
独门独院,虽不富丽堂皇,却也清雅幽静。
这算是皇帝对她的特殊照顾了。
牧歌陪同姐姐搬了进来。
在院子里,姐妹俩看着婢女下人忙着收拾,牧歌却是面色黯然。
“这里挺好的,我可以看看书写写字,时而念经诵佛,既给咱们家祈福,也当给那个人超度罪孽。”牧笛依旧恬静温婉,甘之若饴。
“姐,三年后,我就带你回北凉。”牧歌保证道。
牧笛摇头道:“你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便做主了,让我于心何安。”
当得知妹妹被赐婚的消息时,牧笛是震惊的。
她很快读懂了里面的玄机,对妹妹说了两个字:胡闹!
但她却没有呼天抢地、大发雷霆,木已成舟,只能接受。
“我说过了,我这辈子从未想过嫁人,这点名节对我微不足道,却能让我有理由留在圣京照顾姐姐你和莲儿。”牧歌倒是很看得开。
“你这不拘小节的耿直脾气,跟爹一模一样。”牧笛苦笑道。
罢了,三年就三年吧,这三年,大家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不过想到另一个当事人余闲,牧笛又试探道:“你怎么看那位小侯爷的。”
“他?纨绔子弟一个。”牧歌不屑道。
“未必见得。”牧笛沉吟道:“我倒是觉察到,这位小侯爷颇有些足智多谋、临机应变,那日被姜国余孽劫持,中途若不是他周旋,我怕是凶多吉少。”
“姐姐,你是否对他的评价过高了。”牧歌拧了一下眉头,但鉴于那家伙的确救过姐姐,她也放缓了口吻:“不过三年后取消婚约时,我会给他一个体面的说法,免得他们威远侯府难堪。”
“想给他体面,那你就要努力进入桃花书院的湖心岛了。”牧笛道。
皇帝为何不选其他皇孙女承担这场政治联姻,无非是到时如果解除婚约,不好找理由。
牧歌则不同,她是修行之人,只要进了桃花书院的湖心岛,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退婚。
姐妹俩絮聊着,一个行宫守卫走到院门口,躬身道:“启禀郡主,外面有人找您,自称是威远侯的公子。”
牧家两姐妹相视一眼,不由困惑:“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还说……”那守卫有些迟疑,吞吞吐吐:“他说郡主您还欠了他的钱。”
“……”
牧歌柳眉倒竖,忿然道:“登徒子,又污我名声!”
牧笛起身道:“你和他有事商量可以请他进来,反正你俩还未正式订亲,我先进屋里了。”
乌寡期间,她需要避嫌。
等姐姐进去后,牧歌就让守卫放人进来了。
不多时,一个风度翩翩、英俊倜傥的公子哥踱步而来。
“郡主,别来无恙。”
余闲省略了礼节,直接坐到了石桌的凳子上。
牧歌眯眼道:“你跟人说,我欠你钱?”
“对啊,你欠我一份人情,这么快就忘了?”
“……麻烦你,下次跟人说清楚意思。”
牧歌气呼呼,随即谨慎道:“你这趟过来,是想让我还你人情的?我先说好,如果是关于婚约,恕我无能为力,这是圣上的旨意。”
余闲多看了一眼她的从容神情。
这个女汉子郡主,倒是没有俗世女儿家的忸怩,说到婚事也是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也是,谁会在意一桩迟早会解除的婚约。
“放心,我很有职业操守,这场戏自然会配合。”余闲笑道:“我的来意是希望郡主你帮我去查一些事?”
“何事?”
“我今早去国子监祭酒杜隆的府宅上课,课上老师突然昏倒,照顾老师的时候,我察觉到府里似乎有人鬼鬼祟祟的,回来后总有些心神不宁。”余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牧歌妙目一闪,“你是想让我去查一查?”
“可以查得出来吗?”余闲反问道,其实他也没底,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思找牧歌帮忙,起码尽到心了。
“有办法。”牧歌从腰间取下一块长条玉佩:“此玉佩有圣人的一缕神念,能感应到危险,若是靠近身边的人心怀杀机,玉佩就会有响动示警,并庇护主人。”
“如果你怀疑傲梅公的府中,有人试图对他不利,可以让他戴着这玉佩,尝试接触府中每个人。届时我再在府宅外头守候,及时支援。”
“优秀!”余闲赞道。
对于杜隆的名声,牧歌素有耳闻,她父亲北凉侯也对这位法家大先生的品德很是敬重。
因此得知杜隆可能有麻烦,牧歌也愿意出手。
两人商议了一番计策,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牧歌有些疑惑的看着余闲:“没想到你这么关心傲梅公。”
“他是我的恩师,我在意不是很正常。”
余闲懒得跟她多解释,说得越多越容易有漏洞。
随即,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道:“这便是你姐姐接下来要住的地方了吧,是简陋了些,但胜在干净。”
“你锦衣玉食惯了,怕是想说这儿寒酸吧。”牧歌淡淡道。
余闲看了眼屋子门口的斜影,道:“怎会寒酸,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只要住的人好,房子便是好的。”
这时,藏在门口的那个影子,轻轻摇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