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断山脉深处,恶兽嘶吼,无尽妖兽在厮杀吞噬,一派原始风貌。
梦魂独自一人走在山林间,腰间熔炼了封豨獠牙的雷兽匕首都磕出了数个缺口,衣服上也有点点血渍。近日来,梦魂为了满足红莲业火的需求,疯狂地屠戮四方妖修,凶名远播,一般的妖修见了他都要远远避开,但也并不是所有妖修都惧怕梦魂。
“吼!”一阵低沉的啸声,似是警告梦魂退出它的领地。
梦魂轻哼了一声,将手搭在腰间,慢悠悠地向前走着。看似散漫,但虚空八臂隐匿在他周身,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在第一时间发动雷霆攻势。
一双紫色的眸子在阴暗中透出凶光,一头丈许长的紫云虎拨开草丛走出。它的皮毛在树木间隙洒落的阳光下反射着妖异的紫色,面对不怀好意的梦魂,它下意识压低身子,一副作势欲扑的模样。
梦魂在紫云虎身前三尺处站定,如此近的距离,他都能嗅到紫云虎身上浓重的血腥气。雷光乍现,梦魂抽出匕首横斩紫云虎身侧,雷芒缠绕的匕首宛如死神之镰,划破空气,快到极限。
但就算是如此迅猛的一击,梦魂还是心中暗叹慢了。在出手的一刹那,他察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紫云虎的本命神通——紫气东来。
不容梦魂多想,三道凌厉的劲风撕裂周边林木,袭向他的脊背。梦魂心念一动,一只巨爪从虚空中浮现,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紫云虎谨慎地在梦魂周边游走,它身上缭绕着紫雾,一旦施展开来,便可从任意角度进行攻击。
“叮!”
微风吹拂,紫雾迷眼,紫云虎眨眼消失在梦魂的视野中,但却躲不过阴阳道力的探查。
虚空八臂强势拍出,与虎掌碰撞,发出金铁相交之声,恐怖的妖力与道力波动将附近的大地震得坼裂。
梦魂看准时机,另一只虚空八臂倏然出现在紫云虎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它的后腿。
紫云虎大惊,身上紫雾翻涌,想以本命神通逃脱,可梦魂一击得手,哪里会放跑它。虚空八臂上阴极道力大盛,化作冲天锁链,将四方封禁,阻断了紫云虎的逃逸。
“结束了。”梦魂大步上前,虚空八臂掐住紫云虎的脑袋,轻易一扭,清脆的骨折声响起,一只妖修便这样断了生机。
“这只小老虎的血统还真是驳杂,熔炼一番,也难得到几丝蛮兽血液。”红莲业火不满的声音传出。
梦魂翻了个白眼,假装听不见,收拾一番,继续往目的地行去。
三日后,梦魂被一声惊天吼啸惊动,他起身赶向啸声方向,发现一名青年正徒手大战一头二十丈的巨蛇。
这只巨蛇跟梦魂前些日子杀的虺有些相似,又截然不同。相似在于它们的终点都是化龙,不同在于虺要先五百年化蛟,再千年化龙,而眼下这只巨蛇想要跳过蛟,直接化龙,但估摸着它只有数百年的修为,离化龙不知还要多少年。不过即使如此,数百年修为的巨蛇还是拥有不弱于妖灵境巅峰的实力。
而与之对战的青年身穿猩红兽皮缝制的衣物,一头黑发肆意地散在肩头,眼中充斥着对战斗的渴望。
梦魂收敛气息,藏身在一颗古树后,仔细关注着一人一蛇的战斗。
随时间推移,梦魂心中暗暗惊叹,眼前的青年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他只是单纯地在用肉身跟巨蛇碰撞。
“斩!”
也许是玩累了,青年暴喝一声,身上气势全面爆发,他凌空跃起,右手燃起熊熊血光,仿佛化成了一杆古矛,狠狠向着巨蛇的脑袋劈去。
巨蛇不甘示弱,它嘶吼一声,浑身妖力涌向头部,一对泛着金属光泽的龙角刺破了巨蛇的皮肤,伸长而出。
“咔嚓!”
威风凛凛的龙角甫一出现,便被古矛一斩而断,可怕的古矛在斩断龙角后,更是在巨蛇前额开了一道数十尺的豁口,鲜血飙射。
梦魂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人啊!龙角啊!说断就断了?!
青年没有停留,他化身成一道赤电,双手合十伸直,整个人急速旋转起来,隐约可见一杆古朴大气的长矛在青年身上闪过。
“破!”
青年舌绽惊雷,身形如电,冲入巨蛇的口内。
一瞬间,青年划破蛇尾,浑身浴血冲出。身后的巨蛇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二十丈的蛇躯便炸裂开来,皆被青年以无匹的劲道粉碎。
梦魂躲在树后暗暗咋舌,这主也太生猛了,这巨蛇的道行深厚,却是连青年的一击都接不下,眼前发生的事让梦魂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在心中重新定义了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杰。
“刚打完一场,又饿了,将就着吃点吧,还要早点赶路。”青年自语间,径直走到一块较大的蛇肉前,伸手掏出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塞入口中。
梦魂严重怀疑青年丝毫没有把刚才屠掉的生物当作一名妖修,而是仅仅作为一顿晚饭这么简单。思忖片刻,梦魂从古树后走出,朝青年笑道:“兄台,你也是来山中历练的?”
青年背对梦魂,停下了进食,寒声道:“失落的阴阳一脉,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么着急送死的话,就成全你!”
梦魂错愕,可他已经没了解释的时间,青年抬手化矛,向他劈来。
“干!”梦魂狼狈一滚,血色大手擦着他的身子压落,方圆数里的大地在轰响中爆碎。
“你不是他,真是少见,在这种地方还能遇上其他的阴阳师。”青年看清梦魂的长相后,及时收手,没有再进一步进攻。
梦魂有些狼狈,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突然动手,不过好在他身手不差,没有被伤到。梦魂拍拍皱起的衣物,询问道:“兄台刚才提到了失落的阴阳一脉,不知道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个失落的阴阳一脉?”
传闻失落的阴阳一脉居住在天断山脉的深处,与各类妖皇境大妖为邻,他们的起源乃是上古阴阳师中的一名奇才,欧阳天。此人身负阴阳眼,九岁登临天罡境,将阳术修炼至极致后,钻研阴咒,本来即将大成,却在最后关头被心魔占据心神,将阴咒修改,扭转成了更为可怕的杀人秘术,从此走上了成魔的道路,成了所有阴阳书中的禁忌。
在传闻中,欧阳天有三个徒弟,全被他用秘术变成了不死人,而现在那三个老不死还坐镇于失落的阴阳一脉中,永远替欧阳天传授道法,保失落的阴阳一脉香火不断。近年来,失落的阴阳一脉中走出不少强者,开始在大陆上闯荡,疑似要重新出世。
“欧阳天也算一代人杰,最终却走上成魔之路,那他的徒子徒孙也算不得什么阴阳师。”青年哂笑道,但随之话锋一转,“这位兄弟,开始我还没注意,你应该也是阴阳眼的天赋者吧,不知怎么称呼?哦,对了,我叫蛮龙,蛮族后裔。”
梦魂心中惊讶,但也释然,世上除了蛮族传承下来的古老秘法可以将肉身凝练到这种程度外,应该不存在其他方法了。“在下梦魂,一介阴阳师。”梦魂拱手道。
蛮龙也拱手还了一礼,道:“兄弟还没吃饭吧,一道?”
梦魂看着一地血淋淋的肉块,道:“你一直吃生肉?”
“谁会一直吃生肉啊,就算我是蛮族,但也不是没开化。”蛮龙在原地生起一堆火,捡了些树枝削尖,把蛇肉有序地串好,开始耐心地烧烤。“只是我一个人有时候嫌麻烦,直接吞噬生肉炼化也没多大差。”说话间,一股诱人的香气飘出。
“还差了点。”梦魂从芥袋中摸出少许盐巴,搓碎后洒在了蛇肉上。
蛮龙拿起一串道:“盐?这东西在我族里也算是稀罕物了,平时难以吃到。加了这东西的确能让味道提升不少。兄弟,还有吗?”蛮龙刚咬下一口蛇肉就双眼放光,接连几口将蛇肉吞下,迫不及待地向梦魂索要盐巴。
梦魂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开口道:“没想到蛮族生活如此避世。”说着将手里剩余的盐巴递了过去。
蛮龙接过盐巴,小心翼翼地洒在蛇肉上,叹了口气道:“族里的老头都保守的很,他们不愿小辈过分地入世,加上一直居住在深山之中,像一般的调味料在我那反而是比什么金银珠宝要珍贵的多。”看着对方庞大的体型,却仔细地搓动两根手指将盐巴捏碎的画面,梦魂有些想发笑。
处理好盐巴,蛮龙一把抓起数根肉串,口水飞溅地大嚼特嚼。不得不说蛮龙的胃口很大,数十斤的蛇肉下肚都没能满足,他一边吃,一边串,直到将手里的盐巴耗尽,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进食。
“兄弟,你还有盐吗?我可以向你买。”说着,蛮龙一拍腰间的兽皮口袋,妖丹、兽皮、獠牙等物件满满堆了一地。
“盐巴在外面不值钱,我还有一些,给你可以,不过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对你们蛮族的炼体法门颇有兴趣,来过两手?在你不动用真气,我不动用道力的情况下,单纯比拼下肉身。”梦魂将一块盐巴凌空抛起。
“哈哈,不是我说,就算是一般的武者都不敢跟蛮族的我比肉身,兄弟你一介阴阳师,我都怕伤到你。”蛮龙大笑着,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向着落下的盐巴抓去。
“轰!”
梦魂一掌拍出,直接将无防备的蛮龙打的一个趔趄,稳稳抓住了盐巴。
“有点意思。”蛮龙稳住身形,看着梦魂,眼中没了轻视。
晚风拂动,梦魂跟蛮龙两道身影在林间互相交错,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过在两人间,一块盐巴却完整地颠动着,两人出手虽势若千钧,但皆没有伤到盐巴分毫。
半个时辰后,梦魂身上青一道紫一道,显然是没在蛮龙身上讨得好处。“蛮族的体魄……果然……举世无双。”梦魂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他的脸颊有些肿胀。
“那是当然。”蛮龙宝贝似地捧着一把盐巴,两个熊猫眼格外显眼。
两人看着对方的糗样皆哈哈大笑,在心里肯定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