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寒光起,东西万人灭。凌霸路堂的剑气,如严冬中的冰雪一样无情、冷酷。没有人知道,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只是,一剑影在向四周挥动着,挥动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极其迟缓,但却极稳,极厉。面前,一剑影在不断移动,长剑寒如冰锥,闪动着夺命的光,使人围了又退,退了又围,无不散步拖挪,无不探身注目,围攻之人手中的武器覆满了寒霜一般,僵硬、且使人阵阵冷颤。可,就算是围攻之人手中握的是“又锈又钝”的兵器,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放下,反倒是一个比一个握得更紧,更有力量。没有人想死,特别在这个时刻,手中紧握的便是生命,亦是唯有的依靠。...这是一条通往王居的路堂,也是锡兰国最神圣、最奢靡的路堂,可这条路已无了颜色,更无了往日的处处佛光普照。只因,现下这里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白芒如柱的剑光。然,确定的说,这里也绝不止一种颜色,只是另一种颜色无人会去注意,已无人会去在乎。是怎样的杀戮,能让众人对地上流淌的血河,能够视而不见?他们只在乎剑光挥动的方向,但奇怪的是,无论他们如何去在乎,都避免不了死亡,亦改变不了任何。这条东、西路堂,早已被成百上千人给完全堵死了,在西边的人正在向东缓挪步伐,东边的人也在向东缓挪着稀碎的步子。只是,西边的人是在前进,而东边的人却是在后退。剑光一起,便会有成排的人毙命,且还不只是一排,有时甚至还是两排、三排。但,他们却没人愿意离去,就好似明知会死亡,却依然要这样做一般。而,他们也好似约定好了一般,无论前面有几排的人倒下,后面的人就会立即将尸体拖到路堂两侧,拖动的速度极快。他们不敢慢,丝毫都不敢慢,他们比谁都清楚,下一个倒下的人就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所以他们要快速回到原位,继续紧持着兵刃,继续探身注目着持剑之人。在他们的四周,甚至南、北的屋墙、门窗之上,全都是耀眼、恐惧的色彩,那便是血,仍在往下流动着的鲜血…事实上,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也正是因为习惯了才会这般娴熟,才会这般死守。只因,他们都在等一个机会...…至从郑和与王景弘分率宝船远航后,便有人将目光投向了柳韵锦的身上,只因她是唯一留下的大明朝的人,也只因一袭白衣、仙姿惊鸿的她太过于耀眼夺目。而她又偏偏要走堂穿巷,海边、佛寺;屋宇、山林,能去的她都会去,能走的她都会走。起初,还只是三两人跟随在她的身后,一直走动着、从未停歇过的她也不曾将这三两人的尾随放到过眼里。中途,这三两人也试图着与她交流,可她仍没有将其放在眼中,就算有人凑在了她的身旁,她依旧目视前方、冷冷走过;甚至还有人索性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她便会如移形换位一般,直接掠过身形,继续前行。随后,跟随在她身后的人,便越来越多起来,甚至有人直接想向她动手。或许是很多人即使向她动手,也碰不到她的缘故,便开始有人陆续直接与她刀兵相向。她的剑,也随之开始出鞘...但,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影响她打来野味进行充饥,就算锡兰国中的所有人都不愿意施舍给她一粒米谷,她还是可以做到想吃就吃,想喝就喝,甚至可以生着火,慢慢的烤着吃,缓缓的躺着喝。可,到了最后,她已经不能吃也不能喝了,只因她的周身已经围满了人,且是时常一条道路上都望不到边围的人。这些人如失去了理智一般,疯狂的向她攻杀,顶在前面的死去,后面的补上。无论她的身前、身后,都是如此。杀不完的人,越聚越多的人,其中甚至还掺杂进来了当地的平民百姓,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只因她但凡出现一丝松懈与放松警惕,锋利的兵刃便会刺穿她的胸膛,乃至整个身子的各个地方。想杀她的人实在太多,数不尽的兵刃,皆在天际下泛着嗜血的寒光。这些举起数不尽兵刃的人们,也好像在找着一丝机会,一丝渺茫到从未察觉到的机会,但他们却很坚韧,就算找不到任何机会,也要这般对峙着......今日,他们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他们开始兴奋、开始疯狂,开始更加猛烈起来。显然,没有任何人想要放弃这样的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可以全国瞩目、全域称神的机会...其实,几日前这个机会已经彰显,所以死人才会倍增,血色才能成为唯一。只是,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敢去相信一件事,那就是一个女子,居然能在不吃不喝不睡的情况下,存活如此之久,且还能招招毙命,剑气丝毫不减。可,他们也开始越来越不信邪,他们知道眼前的女子终是要倒下的,也许只在一瞬间,或许就在此时此刻。——就在她即将倒下,失去全部力气的时候,抓住时间,用利刃刺穿她的胸口,只要成为第一个刺穿她胸膛的人,便能成为最荣耀的“真神”!她已没有机会充饥,哪怕是喝上一口水的机会都没,只因连日来,想要成为“真神”的人实在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