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前天文总就在处理这个问题了,按理我们是可以用相同方法压迫黑铁铸造厂进行处理,但是我没有经验,提前把检验报告签了,所以……。”,张曼妮说着她都要哭出来了。
周小花记得这个单子总价不高只有五十万,其中一半是模具费,如果亏了,张曼妮几个月都只能拿基本工资。
“先别哭,哭有用吗?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文总咨询了建安机械公司的设计师,这些缺陷位置板厚12毫米,根据公差等级,公差是2.2毫米,也就是厚度9.8毫米就可以,但是总共100件座脚有一半能满足要求,其余的有四十多个厚度只有9毫米,甚至有两个厚度只有8毫米。也就是说,如果对方拒收的话,一半都不达标。”
这么明显的质量事故,张曼妮都没有检查出来,周小花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公司隐患不少,最低程度员工责任心不够,但是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你们怎么处理的呢?”
“文总联系了建安的老总,请他们的设计师用有限元计算分析,看看板厚降低到8毫米能不能用。但是刚才建安公司反馈意见低于10毫米的都不能用。”
周小花回想着这个单子的情况,她记得五十万的合同金额,其中三十万是模具报价,二十万才是产品价格。转手包给黑铁铸造厂时,整体价格四十万,利润空间很小。
她暗自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如果建安公司一半拒收,那么至少还要制造另外一半,不然整个单子报废损失更大。
就在这时,文雅丽伸手把手机拿过去,“小曼,你那里再约一下建安的苟总,看他能不能松口,我和周总再商量一下。”
周小花看着她挂了电话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能够把次品卖出去就卖出去,卖不出去再想办法,不然这单就白做了。”
文雅丽一边说一边站起来穿衣服,看样子她是打算去和苟总商谈一番。
周小花一把拉住她,严肃的说道:“你的做法我不赞同,我要做的是长久生意,而不是一锤子买卖,品质才是我的最终目标。”
“不对,你忘记了吗?作为商人,利润才是最终追求,没有利润,公司拿什么发展,用什么养那么多业务员?你要知道,品质是靠金钱来保证的,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大家都很明白,但是真当老板的时候,一个比一个黑。我们已经算很有良心了,我问过他们的质检,以前厚度5毫米的产品他们也收了,还用了,明白吗?如果真那么严格,建安的苟总早就直接把我们的货拒收了,现在他只是还想占便宜而已。”
文雅丽的说法周小花无法接受,难道现在做有良心的商人那么难吗?
如果文雅丽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些上游厂家产品质量又该有多差,她实在不敢想象。
“雅丽,虽然你说的可能是现在的现实,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
文雅丽跪坐在床上,手搭在周小花的肩膀上,“校花,也许你不认同我的做法,但是你要知道,现在产品质量太好也是一种缺陷。在现在生产设备淘汰速度那么快的情况下,设备没坏就淘汰是一种浪费,但老设备没淘汰怎么能买生产效率和生产质量更好的设备呢?所以很多情况下,这些质量差点,但是制造质量还不错的产品就具有物美价廉的优势,这也是建安公司的生存之道。这也是一种另类的现实。”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坚持产品要保证质量,我不想我的公司成为劣质品的代名词。”
周小花倔强的看着她,试图说服她。
文雅丽笑了起来,自己这个闺蜜太理想化了,能吃饭谁愿意咽糠,“校花,我们是闺蜜,我想你支持我的决定,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是并不适合在社会上打拼,我们公司还小,至少要等我们发展起来了,才有资格去严格,也能严格要求别人。”
听了她的话,周小花也知道虽然大家都是为公司好,但两人在根本观念上存在差别区别。
就在这时候,文雅丽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下名字,然后说道:“是苟总打来的,我开外放,你别说话。”
“苟总,小妹刚说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周小花看着文雅丽用娇媚的声音说话,但脸上却很平淡。
“哈哈,文总,这说明我两心有灵犀一点通,等下吃饭我们一定要喝个交杯酒。”
文雅丽撇撇嘴,不好意思的躲闪了一下周小花的目光,“苟总,这话可别乱讲,人家有老公的,苟总不会想人家被老公打死吧。”
“文总,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打老婆是男人没用的体现,我这个老大哥可要批评你,在家里要把当家权威竖起来,就算他不能帮你,也不能拖你后腿。”
“苟总说得很对,我代表妇女同胞感谢苟总的理解,等下一定要让小曼多敬你几杯,她最崇拜的就是有男子气概的人。”
苟总爽朗的笑起来,“哪里哪里,我就喜欢小曼这种女孩,天真有活力。”
“别光是说,你到没有,我们小曼可是等那里了哦。”
“快了,快了,我这不是看看文总出发没有嘛,我拐个弯过来接你?”
文雅丽连忙拒绝,如果真让他来接自己,估计现在已经满脸怒气的闺蜜会直接爆发,她咯咯笑了两声,“不用了,苟总,我正准备开车了,好了,就这样了,拜~,等下见。”
等到她挂了电话,周小花才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们公司的员工不是陪酒小姐,你怎么能安排她们去做这种事情?”
文雅丽连忙按住她,接连说道:“息怒,小心宝宝,息怒,对,深呼吸,一,二,三……”
“一边去,别逗我笑,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放心,就算我让她们那样做,她们也不会的,就那么一点提成,不值得那样付出。你不知道,像苟总这样的人,自己不是老板,只是负责的老总,最多口花花。小曼她们也很精的,心情高兴让他摸下小手,不高兴就把他撩得火气十足,让他回去折腾他老婆。”
周小花疑惑的看着她,“真的?”
“哎呦~,我的大小姐,我发誓。你想这个项目做完了利润还不到五万,就算给小曼十个点,也才五千,这点钱真去外面也找不到几个愿意陪的小姐姐,你说是不是?”
周小花听得一头雾水,半信半疑的说道:“我不知道。”
文雅丽终于把校花闺蜜安慰好,心里的石头也落地了,她吧唧一下在周小花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附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吧,如果真有不一般的需要时,我会在那些特殊群体里叫增援,不会给你家丢人的。”
周小花嫌弃的擦擦脸上的口水,露出一副恶心的样子,“你讨厌不讨厌,弄那么多口水在我脸上。”
文雅丽咯咯笑起来,“校花,我是让你提前感受一下,以后宝宝会不断的亲你,在你身上留下无数的口水,也许还有尿尿。”
她的话引来周小花的抱枕攻击,“滚。”
周小花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努力的把身体缩回被窝。
但是屋外传来刘馨媚的喊叫,“起床了,早餐都变午餐了。”
她一脚踢在王游的身上,没好气的说道:“起来吃饭。”
吃了饭,周小花在洗手间照镜子,看着自己很重的眼袋,显得眼睛有些肿,她知道这是由于今天睡眠有问题,简单的说就是睡久了。
刘馨媚照旧进行家里蹲,周小花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老公托付给她。
她溜达着就出了门,先去图书馆呆了一会儿,然后是下午的课程。
课后她又去了任静老师的办公室,很幸运,任老师也刚回来,两人在楼梯口碰个正着。
两人坐下后,任老师首先开了口,“小花,你那个公司我去看过。”
周小花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请自送老师过去的,那个地方太偏了,估计老师都找了很久。”
任老师摸着她的头,“你啊,当了老总都生分了,我还没老到不能动。你的公司位置是偏了点,但是好在附近有临时仓库,这对贸易公司来说也是一个好事,公司初创的时候,每一分钱都要用到刀刃上。”
“老师是在表扬我吗?”,周小花调皮的说道。
任静轻轻敲敲她的脑袋,“没有表扬的事。我询问了你的员工,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工作,然后我罗列了很多问题。”
周小花连忙端正笔记本,准备记录下来。
“这些问题我都写到这里了,你不用记。问题虽然多,但是我还是要先表扬一下你,公司的建立符合教科书要求,很规矩。”
周小花注意到了,老师说的是先,也就是说她其实还是有不同想法的,于是更加专注起来。
“太规范了的东西就意味着很普通,没有一点特殊的地方,没有明显的漏洞,也意味着别人要对付你的方法也可以很教科书式,所以你的合作伙伴的忠诚度或者说你们的同心度要高,不然她把她的股份转让了,你也可能随时出局。”
老师是担心文雅丽不稳定,这在课堂上老师也讲过很多案例,都是由于自己人卖了股份,引狼入室,然后勾结其他人反而把创始人踢出局。
只是文雅丽和自己的关系却是不能说出来,尽管任静老师很好,就像妈妈一样,但是这种事情却是连妈妈都不能说,太难以启齿了。
任静看着她咬唇的样子,很快就明白两人现在是同学少年时,把感情看得比天高的时候,她不由暗叹,希望你们能永久好下去。
“刚才说的那点,你自己明白就行了。然后我说下你的公司最大的问题。”
周小花赶紧把脑海里的杂念抛开。
“流程不规范。你的公司很多基本流程都没有,简单的说,一个文件编制了就直接给你签字,连审核都没有,也就是说,所有的风险点都在你们两个老总身上,稍微有点没想到,就会有很大纰漏。”
“同时,所有的合同或者文件没有一个统一的模板。我假装客户,看了你们的几个合同,都是网络上临时找的,甚至有个合同居然连产品检验合格的规定都没有,你想想,如果有人要在这里做文章,十个公司都不够你赔。”
周小花听了,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如果真出现这种问题,她的第一家公司很快就要破产。
任静抽出纸巾递给她,“不过暂时这些问题都不会出现,因为你的公司太小,还不值得别人刻意针对。”
“老师,要不你来我公司帮我一段时间,我和雅丽都是新手,她接单倒是很厉害,但是搞管理还不如我。”
“小花,这家公司是你的练手之作,所有的东西都要你一一进行体会,我去帮你的话,就是减少你的实践机会,知道了吗?不过我可以经常去给你的公司体检,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
“哦,那我现在需要去请一个法务或者职业经理吗?”
“你看,你不是自己都知道了吗?不过我建议职业经理可以晚点请,但是可以从公司里提拔一个经验丰富的当主管,至于法务也不必请专职的,可以先请蜀州政法大学的学生来兼职,反正你们都是各取所需。”
慢慢的,任静老师已经讲了很多,周小花的笔记本也记录了好几页,她没有记录自己的问题,而是记录了一些感想,打算回去后再细细感悟。
等到老师讲完后,周小花犹豫了一下,把今天自己和文雅丽的争执提了出来。
这是质量和利润的矛盾,她刚提到头,任静老师就已经想到后面的了。
她想不到自己这个不是弟子的弟子这么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虽然问题是由于周小花和她的闺蜜争执产生的,但是她现在问出来,说明在她心里,这是一个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