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大震关
永宁河畔,唐军营中,刘文静志得意满。
“如何?”刘文静眉头上扬,甚是畅快,“诸位可还以为我刘肇仁是狂妄?”
公孙武达是个勇武之人,今日这仗打的甚是威风,当即便是拍着胸膛直说道:“爽快,跟着刘司马打仗着实爽快,那常仲兴号称西秦大将,今番却被追杀得好似丧家之犬”。
刘世让等人闻言亦是点头附和,不得不承认,刘文静确实有能耐。
从刘世让广布斥候、窦轨建议绕道潜行的时候就开始布局,引得常仲兴以为唐军不敢交战,一个劲的追击,最终落入刘文静的圈套。
窦轨刚毅的脸上亦是缓和许多,行礼道:“先前有所冒犯,确是窦轨短视,敢问刘司马,现在可否去取河池汉阳两郡?”
听得前半句话刘文静一脸笑意,等窦轨说到后半句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直将头撇到一边,傲然道:“此二郡已是囊中之物,伸手即可取之,取之无味,唯有攻城略地,方显本事”。
刘文静自顾自的把玩着手中令箭,颇有些玩味的说道:“众人皆以为我刘文静贪图河池二郡之功,殊不知河池二郡传檄即定,算甚功劳……”,说着刘文静嗤笑一声,很是不屑,“我所图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刘世让等人闻言愣住了,“机会?”
窦轨有些听明白了,皱眉问道:“独领一军的机会?”
刘文静不置可否,毫不掩饰的昂头说道:“高君雅此獠能建奇功,我更胜之”。
众人听得默不作声,丞相府别驾与司马之争如今已然是摆在明面上了,不过刘司马这人着实太过狂妄偏激,完全不如高别驾温文尔雅更有人缘。
窦轨暗叹一声,起身离去,众人一一拜退,刘文静大喇喇稳坐座上,皆不理会,尽显倨傲。
帐外,看着忙碌的士卒收容俘虏,窦轨心情这才好转,好歹有一番大胜。
一番清点,竟是俘虏西秦士卒三千余人,窦轨等人具都是喜出望外。
“士则,如何安置俘虏?”姜谟捻须问道。
窦轨略做考虑,便是斟酌道:“可由郑仁泰押送俘虏回京”。
话音落下,一旁的郑仁泰正欲应着,却是听到一声很不友善的声音,“且慢,窦咨议擅做决定,可有问过我的意思?”
窦轨闻言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火气,“那刘司马意下如何?”
“杀了”,刘文静面不改色,澹然说道。
“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
“我欲建奇功,绝不可少兵缺将,郑仁泰需留在军中,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粮食供养这三千人”,刘文静一副从容模样,似乎那三千人的命如同草芥一般。
“我正是虑及粮草不足,方才遣回长安”,窦轨大声道,“如若杀俘,那今后唐王兵出关东,何人再敢言降?”
“刘司马,杀俘不祥啊”,姜谟亦是苦口婆心的劝道,“自古以来,杀俘者可有好下场?那毕竟是三千条人命”。
刘文静见状大怒,“我是主将,尔等胆敢抗命?”
然而这回却是踢到铁板了,先前刘文静贪功冒进,窦轨虽然竭力反对,但那时刘文静毕竟没有造成实际性的损失,只是窦轨担忧冒进会出事而已。
如今若是放任刘文静杀俘,开此先例,那唐军的名声就真的败坏了,日后攻城略地必将遭受敌军拼死抵抗。
“若要杀俘,且先杀我”,窦轨硬着脖子很是强硬的说道。
以刘文静的头脑不可能想不到那些,奈何刘文静并不在乎,他只要能建立功勋,证明自己胜过高君雅,乃至胜过裴寂,他要证明他刘文静才是唐王麾下第一人,至于杀俘不详之类的,便不在刘文静的考虑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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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胆”,刘文静气急反笑,“真当我不敢杀你么?来人,给我拖下去……”。
“不可”。
“刘司马三思”。
所有人忙是一齐拜倒求情。
“刘司马,若处置窦士则,你如何向唐王交代?”姜谟也是急了,若是刘文静真的发狂将唐王的大舅子给斩了,那可就闹大了,他姜谟也要受其牵连。
刘文静一脸阴鸷,瞪着窦轨良久,方才点头道:“念你是唐王亲卷,且留你一命”。
“刘文静,今日你杀不得我,亦杀不得俘”,窦轨本就是刚正严明,又岂会畏惧刘文静,“他日回朝,我定向唐王弹劾你”。
刘文静何其狂妄,又岂会怂,两个性格强硬的人算是杠上了,“待我大破薛举,且看唐王是赏是罚”。
窦轨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姜谟等人一脸无奈。
“全军整备”,刘文静并不理会窦轨,当即下令道:“午时出发,直奔长道”。
姜谟有些不解,“不取天水?”
“执行军令”,刘文静毫不留情训斥道。
姜谟气得不行,亦扭头就走。
好一个刘文静,逮谁喷谁,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他姜谟好歹是堂堂大丞相府胃曹参军,爵封县公,年近六旬的人了,谁人见他不持几分敬重,刘文静这厮却是频频呵斥。
有窦轨扛着,刘文静最终也是没有杀俘,率领大军直奔长道而去。
长道乃是姜谟的封地,属天水郡,但却是位于天水、汉阳、陇西三郡的边界,现在刘文静领军直奔长道,定然不是图谋天水郡了。
大震关,位于陇山东坡、汧源城之西,于汉初设关,原名陇关,后汉武帝巡游崆峒山之时,途径此地,因雷震惊马,故后人称之为大震关。
此时,连绵的陇山之中,藏匿着一支颇为“狼狈”的兵马,之所以狼狈,便是因为这群人相互依偎在山坳里,啃着坚硬的肉干,喝着冰冷的山泉水。
“得亏攸之你向二公子讨来这肉干”,刘弘基用力的嚼着梆硬的肉干,一边含湖不清的说道,“这要是带的胡饼糗糒,怕不得饿死”。
高冲将肉干使劲揉搓松软方才才塞进嘴里,闻言亦是摇头失笑道:“你是没看见,我去讨要这批肉干的时候,二公子那副肉疼的表情”。
刘弘基嘿嘿一笑,“那倒也是,这肉干虽是难嚼了些,但总比那冰冷的粟米饭团滋养人,还顶饱,着实是个好东西,你能要来任多,可见二公子对你厚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