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起司称作麻烦的事情并不多,所以每一个都货真价实。灰袍判断麻烦的标准不会是单纯的风险评估,而是这件事的单向性,如果一个事件可以有多种方法来处理,那它不会是个麻烦,最多是有挑战的,真正的麻烦是不会给你发挥空间,哪怕你清楚的知道处理它的每一个步骤,却无力做出任何加快的改变。
“我们首先需要三块盾牌,能把自己完全挡住的那种。”法师说着,开始向旁边的树木走去。
尤尼和聘威立刻跟上,留下小怪物孤零零的在原地,好像它一下子就不重要了,于是它也跟了上去。无他,这只能够听得懂起司话语的小东西也想要明白自己生活的环境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前面的墓穴是一种,嗯,工厂。精心设计的魔法工厂,来自某些被自己强迫症逼死的法师或强大君主。他们热衷于为自己的陵墓设置永远不会失效,一直可以触发的陷阱,又舍不得让那些陷阱摧毁自己长眠的宅院。所以他们会花非常大的财力和物力来设置一种在旁人看来接近永动的装置,让它不断给机关上弦。”
“老师,永动机是可能的吗?”永动,或者说将运动作为一种状态使其永远存续,是法师们热衷的命题之一,和永生差不多。尤尼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万法之城的法师们已经基本上否认了永动和永动装置的可行性,认为它只是一种理论概念,现实中是无法做到的,哪怕是用魔法。
“可能,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告诉我,这世界上什么东西亘古不变又永未完成,万古长青却转瞬即逝?”起司从树干上抽出一块盾牌,比了一下大小后将其扔掉。
“呃,这是个谜语吗?如此矛盾的东西它应该是…”学徒仔细思考着老师的描述,脑中闪过一个个魔法怪物,希望从中找到灵感。
“时间。我们用来计量的时间是永远持续的,可当你在做菜的时候,每时每秒都会变得非常脆弱,稍一迟疑便会永远错过。”聘威很自然的说出了谜语的答桉,顺便向尤尼解释了它的关联。也就是整体性的作为世界运行改变之计量背景的时间,与亲身经历中度过的分秒时刻,二者同为一体,又大为不同。
起司打了个响指,“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制造不出来永动机,就该考虑能否利用具有永恒特性的事物来使它们转化为能源,从而达到相同的效果。万法的法师们选择了太阳,天体虽然不见得真正永恒,对我们这些卑微的凡人来说却也足够。我也曾经和亵渎死亡的巫妖作战,那些东西就是将自己的生命与无生命之物关联,从而窃取它们的稳定性特质来保持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永动。如果有人可以让时间自己来推动钟表,他当然就得到了一个永动机。”
“但…这不会很容易吧?”尤尼皱着眉头,了解一些魔法基本原理的他本能的察觉起司说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又说不出来。
“当然不容易,因为我们本身就已经捕获了时间。你看,我没法重复上一秒,聘威也不行,那个毛球也不行,时间过去了而我们无能为力,换言之,我们都是时间表盘上的指针,按照它的流动而拨转。既然已经是指针,自然无力去跳出表盘尝试改变它的原理。想要捕获时间,你至少要能够站在时间之外,而那,是不可想象的。”
灰袍耸了耸肩,语气轻松的解释起将时间作为能源的永动机在原理上的不可成功之处,但他接着话锋一转。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办法用时间驱动事物。严格来说,我们正在经历的变化之中,都有时间的能量。比如沙漏,你可以说让沙子落下的能量来自于重力,但是谁让重力开始生效的呢?从有移动的趋势到移动真的开始发生,时间就是一切的催化剂,没有它,事物的转变就不能进行。知道这点,就有可能从变化之中剥离出其中微弱的时间能量,但那能量非常非常微弱,而且无法保存,根本不能用作任何有实际意义的事情。除非再退而求其次。”
“您的意思是?”尤尼努力尝试跟上起司的讲解,但他毕竟只是个刚刚接触魔法之道的学徒,所学的范围也都在动物相关的领域,只能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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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当然明白学徒现在的情况,他也没想过要立刻让对方跟上自己,再说这些理论玄而又玄,在魔法技艺没有达到一定程度之前是无法真正感受到它们之间的关联的,“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有一种古老的法术可以通过建造陵墓来驱动少量时间,这些时间被用来作为能量,打造防御陵墓的力量。”
“这些武器?”聘威手里拿来一面大形盾牌,它有着类似高塔的形状,上窄下宽,大小足够遮住起司的全身。
“还有使用它们的士兵。一支不断被生产出来,带有装备的军团。这些军团会在陵墓中严阵以待,只要有人进入,它们就会一涌而出,无差别的攻击,造成我们看到的情况。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实物,在这之前我对实施这种工程的可能性一直抱有困惑。”
灰袍接过塔盾,试了试重量,点头表示满意。
“那我们接下来就是要进入那座陵墓?”尤尼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倒也正常,对死者之地抱有敬畏是人之常情。
“没错。不过别怕,那里面并没有鬼魂。这种吵闹的地方是长寿种的恶梦,他们更偏爱安静,不爱吵闹。”起司说着若有所指的看向小怪物。
“那如果按您所说,它又是什么?既然陵墓有了无尽的军团来保护,不需要也不该有其它生物可以在这里长期居住才对。”
灰袍将一面圆盾交给学徒,大小同样足够遮蔽头和脚,就是尤尼头上还未完全消失的鹿角有些超出范围。
“这就要问它自己了。陵墓是陵墓,它是它,这是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