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既熟悉又陌生。沉默的食尸鬼们挥动着冰冷的武器,不过问面前的人是谁,不在乎他为何阻挡在前,不犹豫他的死亡会带来何种后果。
他们是军队,只听从命令,只服从幽河的主人。鲜血,在夕阳下份外鲜红,几滴血水穿过军阵溅到剑七的身上,让这位寻剑者紧皱起眉头。
诚然,这些人是人渣,是败类,是祸害。可把他们视之如敝履,杀之如蝼蚁的另一方有高尚到哪里去吗?那抹溅到脸上的血水,勾起了剑七内心中最不愿思考的问题。
“七,小心!”
伴随着阿塔的提醒,一个被食尸鬼士兵追杀到阵中的帮派成员仓皇中冲向了有些愣神的剑七。而后者却鬼使神差的伸出铁棍,准确的点在那个倒霉蛋的脖子与锁骨的连接处,将其一击击倒。
这样娴熟的马战动作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意料,谁能想到一名精通步行作战的战士在马战上亦有如此造诣呢?
“抱歉,我回来了。”寻剑者的目光在看到那名被他击倒的街匪消失在食尸鬼士兵的身影中后变的冷清起来,这里是战场,电光石火间就会生死交替的地方,他的疑惑再重,也要挑时间地点。
更何况,这战场并不真的如管家所说的那样一面倒。虽然这些底层的喽啰在士兵面前不值一提,可还是有本领卓绝的人混迹其中。
他能看到的,有两人,都听阿塔他们提起过。一个做角斗士打扮的壮汉,挥舞着三叉戟将两个食尸鬼扎了串糖葫芦,在人群中狂吼猛冲,像头愤怒的公牛一般不可阻挡。看来上次与阿塔他们的碰撞并没能让这个家伙负伤退居二线,他仍是战场上的焦点。
另一个,则隐隐让剑七感到熟悉,蒙着眼睛的战士,手提一根双头包铁的长棍,战斗方式不像角斗士那样大开大合,却在数个食尸鬼的围攻下波澜不惊。
他的棍术和剑七的很不一样,后者多以刺和挑为主,因为在用棍之前,寻剑者实际学的是枪。但蒙眼人不是,他的动作里以棍身的甩动为主,靠打击的劈砸来发挥威力。这也难怪,谁让他的兵器是水火棍呢。
倒是和这两员悍将相比,九环帮的魁首仍没有出手的打算,他站在战场的边缘,默默看着自己的手下被食尸鬼军团碾碎屠戮,表情却异常的冷漠。
剑七不知道这些人都在谋划着什么,但他清楚,要是队伍想冲过这片广场,前方那名蒙眼武者肯定会变成阻碍。念及此处,寻剑者拍马向前,只给同伴们留下一句,
“在下前去清开道路,你们保着起司先生。我,去去就回。”
他这一言一行之间,倒真有几分将军出阵的味道。不过这样的飒爽并没能持续多久,随着剑七与蒙眼武者的接近,后者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突然加快攻势,竟然在三五招之间将周围的食尸鬼尽数击倒。
要知道,那可是食尸鬼啊,单论身体素质就已经要比常人强上些许,身上更是有精良的装备,竟然被一人一棍像打枣一样打落,看起来颇为不真实。但考虑到对方势必也是一名对气有着相当运用的武者,剑七深刻的明白,真正的不真实才刚刚开始。
“剑门,剑七。”人在马上,双手抱拳。既然对方是故土的人,交手之前自然应该按故土的规矩来。那蒙眼人听到剑七自报家门后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佚失,无门无派,一介逃跑的差役罢了。”
“差役,难怪手里会有水火棍。就不知,没了庙堂,水火棍为何而动?”
“无庙堂还有江湖,水火无情,人有。”
“既如此,得罪了。”
“请!”
说罢这个请字,剑七的铁棍就带着马速冲着自称佚失的男人刺了过来。他没有主动下马,因为身体并未完全康复,自己放弃马上的优势实属不智。对方也没有开口对于这点进行质疑,从刚才的几句对话里,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剑七说话中气不足,显然是旧伤未愈。
骑马对步行,是有着极大优势的,马匹带来的速度和力量都足以让武器的威力提升一个台阶,再加上人在地上是不好攻击到马背上的对手,可谓攻防兼具。
因此在初次的交锋中,剑七取得了优异的战果,只一个回合,他便将用水火棍抵抗自己突刺的对手打翻在地上连滚了好几圈。以此类推,不出三个回合,他定能将其击溃。
但马战有一个要领,空间。在完成一次出击后,马匹需要空间来停止脚步和掉头,再之后方能发动第二次进攻。此处本是个宽阔的广场,足以供剑七施为。
奈何现在多方势力混杂拥挤,就算食尸鬼军团组成了一道坚固的推进之墙拨开了大部分敌人,阵线之中也没有足够的场地供他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去拨转马头。
于是马速未减,脑后恶风已至。佚失被打翻在地后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变步凌腰只用了五步便追上了剑七,紧接着飞身而起,手里水火无情棍从上到下披着风声带着闪电就要将寻剑者的脑袋砸个稀碎!
要知道,水火棍通常棍棒的本来作用并非实战,而是用于刑罚,那根棍子的里面会被掏出中空的部分,灌注入水银这样具有流动性又带有重量的物体。如此一来,它一挥动起来,就不单单是棍子,水银因为离心力被甩到两端中的一边,其内蕴含的力量与战槌相差无几。
此时剑七人在马上,避无可避,但也不是毫无办法。就见寻剑者腰身后仰,后背几乎贴到了马屁股,来了个漂亮的铁板桥,同时双手上举,铁棍横置,作势抵挡对手的攻击。
这一下,佚失用上了十分力,剑七却因为动作问题只用得上六七分,几乎在两根棍子相交的瞬间,寻剑者的大臂就被压弯了下去。
硬抗,他挡不住。
但剑门中人怎会坐以待毙?剑七双目圆睁,牙关咬碎,将体内的气尽数灌于双臂之内,左臂弯,右臂推,横置的铁棍变成了倾斜向下的滑竿,将水火棍导向一旁!
“好应变。”佚失人在空中,无处借力,一击不中只得稳住身形落地,无法跟进追击。可他的对手并不好过多少,因为纵然铁棍结实,人结实,马却不够结实。
“嘶溜!”背上忽遭重击,战马人立而起。
本就躺在马背上的剑七根本来不及抓住缰绳,整个人被倒悬着从马背上扔了出去。寻剑者只得双手抱住铁棍,以其作为竹竿,撑住躯干才不至于重摔于地面。
可这样一来,他就等于被人从马背上打了下来,而对手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次上马的。
剑七从铁棍上一个翻身落地,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只听得“嗡!”的一声,催命的水火棍便再度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