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只两栖者,这事说起来简单。蛙行者的教徒在河流三邪神中并非势力最庞大的,可总也比湿魂那种只有极少数信仰者的神邸要广收信徒的多。何况通过荣格三言两语的介绍,一个由两栖者主导,有凡人司教布道招揽信徒,以及成规模的外围信众所组成的严密教团已经跃然于眼前,想要在这样的教团里堂而皇之的抓走他们的高层人员,谈何容易?
更何况,若是这支教团的背后只是民间信仰或弱小些的精灵,那起司和荣格这样的人还能随意施为,偏偏这支教团的背后是蛙行者,一名公开传教并发展自己眷属的邪神,要是事情闹大,难免会引来祂的反击。那便和初衷本末倒置了。
“你有什么计划吗?既然这座城市被你视为花园里的植物,你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达成目的。”起司看着笼子里的干尸,无不讽刺的说道。
血族听出了法师的嘲讽之意,但他无意与起司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这是种族所带来的视野差距。在法师眼里,这座城市中的一切都是时刻变动的,每一个合理的结果都会导致更多合理的结果,以至于到最后尽管每条线索都合理,众多的合理却纠缠在一起变的不可理喻。
而荣格则不然,不论是作为精灵还是血族,他都拥有漫长的生命,在这种状态下,他可以选择不立即作为,而是等待合适的时间在事件中撬动杠杆,达成自己的目的。
二者的思考出发点不同,态度天差地别并不奇怪,荣格可以理解这点,他早就理解这点。因此这位血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回答道,“一般教徒只有很少的机会才能接触到两栖者,他们将其视为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教团既然要发展就肯定需要动力,所以荣誉是可以用金钱买来的。只要向教团缴纳足够的财产,教团就会安排虔诚的信徒直接和两栖者接触,以开示他的信仰。不过这都是说辞,我是不认为和只半人半蛙的东西独处会有好事。”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只小蝙蝠从帘幕的缝隙中飞进来,倒吊在血族伸出的手指上,接着化为了一团血雾被荣格吸进鼻子里。
这是吸血鬼间常见的传递讯息的方式,优点是可以传递语言之外的内容而且异常清晰,缺点则是作为载体的蝙蝠有被拦截的可能,外加非同一血系的血族无法通过吸收的方式来读取其中的内容。不过对于熟悉此地地形且为转化者与被转化者关系的两名巴拉克血族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位即将在今晚得到开示的幸运儿。你得庆幸这里是奔流,从来都不缺有钱人,也不缺信邪教的有钱人。要是换做别的地方,这样的仪式可不会如此密集的举行。不过老实说,一天一人的份额对于一个教团来说实在太频繁了,他们完全没考虑宗教的神秘性。我刚调查他们的时候一度还因此以为这只是个骗人钱财的诈骗团体,直到他们越做越大。”荣格耸了耸肩,说出了为什么今天刚好就有仪式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们先一步找到那个本该接受单独仪式的家伙,顶替他参加那场仪式?”起司立刻意识到了吸血鬼在打什么主意,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方法。没有什么比通过教团内部的手段来见到两栖者最稳妥的途径,也没有什么人比无知的教徒更能让邪神的附庸放松警惕。
“准确的说,是我去参加那场仪式。你要作为我的策应在暗处制造混乱,这对于一位强大的法师来说并不困难对吗?”荣格调侃着说道。这也算是一种诚意的表现,制造混乱和深入敌阵,不用想都知道哪个更简单哪个更危险,血族主动承担了艰难的任务,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起司没有异议,他确实是邪神问题的专家,可他也得承认在奔流这座城市中,没有几个人比幽河酒馆的老板更熟悉一切。再说让灰袍和邪教徒近距离接触,难保不会有岔子,虽然他告诉荣格自己的邪神力量来自于对祂们的研究,实际上他自己本身就比任何两栖者更具力量,要是蛙行者的意识注视着这里,从起司身上发现端倪的可能性很大。与之相比,吸血鬼优秀的变身能力让他们可以胜任大部分潜入任务,更别说,仪式的时间是在晚上。
克拉夫特感到有些燥热,这种异常的兴奋感已经在他身上发酵了好几天了,自从主祭亲口告知了他圣瞻的日期,他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着这天的到来。终于,一切都要发生转变,他即将与伟大神明的信使面对面了,他十分确信自己的灵魂会在这次会面中升华,或许有朝一日,他也能被神明选中成为光荣信使中的一员。
清晨起来,克拉夫特就穿上了那身清洗的一尘不染的教袍,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因为斋戒的缘故。先是断绝荤腥,直到三天前,他便不再进食,只靠喝水来维持生命,这本该是极度痛苦的过程,可到了今天,他只觉得身上轻如无物,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自己吹上天。
这种特殊的体验究竟来自于斋戒还是兴奋,抑或只是过度虚弱所带来的幻觉,克拉夫特并不在乎。他已经将家产全部变卖,将一切都奉献给了蛙神,他在这个污秽的世界中已经没有了牵挂,只期望能够早日步入河流之中侍奉他永恒的主人。这一天就要来了,通过今天的仪式,他将跃升,将进化!
走出临时租住的破屋,四十几岁满脸憔悴的人眼睛里吞吐着狂热的神采,他仿佛已经踏入了水流中,被那些高贵的神使亲切的环绕。路上的行人纷纷躲开这个看起来精神有异常的人类,他们懂什么?他们只是些可怜的,被眼前的世界蒙蔽的家伙。
只有像他这样充满智慧与胆识的人才能得到蛙神的赏识,才能…等等,前面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避开我?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是即将受洗的高贵的…
“不好意思,我们是医生,这位病人今早从诊所里跑出来了。打扰各位了。”荣格慈眉善目的对旁边看向这里的人们解释道。他身上的衣物以及眉宇之间的气质很轻易的博取到了大部分人的信任。至于少部分仍有所怀疑的人,也明智的选择了当做没看见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确定是这家伙吧。”起司扛着晕倒的邪教徒,问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就这个人的精神状态,说他不是恐怕才值得惊讶。
“没错,就是他。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揣摩一下他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