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怪之祸被解决的第三天,通往下游的河道得到了疏通。这样的速度一方面得益于结发镇工人们对此项工作的熟练操作,一方面也是因为起司所给出的工程规划,包括对本来就有的工程器械的改造建议。单以这件事来说,他确实展现出了可以靠石匠这个身份糊口的能力。这也让小队在结发镇的最后三天没有受到多少想象中的冷眼,作为以工匠作为主体的镇子,镇民们还是愿意尊重拥有一技之长的人的,当然技艺里并不包括魔法。
起司对此也没什么所谓。在他看来,魔法更像是知识的积累,确实和工匠技艺里的经验技术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差别。不过这么说也不全对,因为支撑起了魔法的知识有很多都是在一次次的尝试中得到的,本身就是经验的展现。更不要说魔法的知识没法让人变为施法者,最多只会是具有相关知识的学者,真正可以施法的人虽然定要有最基础的训练,在知识的积累上又变的不是那么必要。技艺和知识,这两种东西打一开始就有着很微妙的关系。
三天的时间,足够小队进行修整和补给,剑七回收了青符剑,阿塔的腿伤虽然还有些影响但已没什么大碍。既然有三天的时间,起司也可以在休息之余处理一些旁枝末节的事情,比如宁芙的委托。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和班扬耽搁时间,找了个机会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并警告这位大工要是想作为人类安度晚年,之后的日子里还是不要深入林地比较好。不过出乎法师意料的是,班扬得知此事后颇为镇定,好像对此早有预感。
“其实我小的时候跟父亲去林场时有和大人走散过。在那样的深林里走失,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基本就不存在生还的希望。尤其那天还是暴雨,雨大的三步以外就什么都看不到,别说来找我,林场里的人自身都难保。但我还是奇迹般的活下来了,甚至因此被镇上的人认为是受到森林喜爱的人。关于这点,虽然有关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可我依稀还能感觉到,当时有一个类似我母亲的人保护了我。而且在我这些年的生活中,每到林间,总是有某种目光落在我身上。现在想来,恐怕就是你说的宁芙吧。这倒也不坏,再说作为一个伐木者,死后变成树木也是个挺合适的结局。”
话说到这里,就不是起司需要再去担心的事了。不论班扬选择逃避林中仙女的追求还是去拥抱她,亦或是在年纪再大些的时候坦然步入密林,都与此时的法师无关了,他已经向这个男人陈说了利害,后者也完全理解,那么最后此事的结局如何,都是班扬的选择。
相较而言,还是研究出那截人偶断臂的制作工艺比较能吸引法师的兴趣。在经过更详细的研究后,起司得到了比之前更多的线索,比如这具人偶从制造出来到与阿塔交手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它的内部磨损微乎其微。又比如,从手臂关节里清理出的污垢里有河水里才有的藻类,这显示出人偶曾经在水中浸泡过一段时间。而从阿塔的描述来看,这具人偶应当不具有水中移动的功能,因此浸泡的痕迹很可能是在放置或运输途中留下的。
通过水路吗?起司甚至为此怀疑过他们在码头拜访过的船老大。但是后者对于魔法和其它相关的事物都毫不知情,身上也没有丝毫魔力的痕迹,法师只好把他的嫌疑排除掉。不过,结发镇的水路历来只有一条,既然人偶和水流有关,那么制造了人偶乃至那台纺织机的人正身处河流的下游的可能性就很大。依船老大所言,下游的村镇大多规模不大,在这样的小地方建立工坊难免引人注意,换言之,这名制作者最可能藏身的地方,正是奔流之都。
毕竟,那可是奔流之都啊,整个泛北方大地上最庞大复杂的城市。在林立的繁杂建筑群中随便找个角落来藏污纳垢,远比在人际关系简单,资源匮乏的乡村里开设工坊要合理得多。而这多少也给起司在抵达奔流之都后要做什么立下了一个模糊的目标。要是有机会,他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同样想让人偶和纺织机的制造者付出代价的,还有小队的其它成员。剑七就指出,轻量的人偶势必无法长期执行任务。道理很简单,军队要开进,粮草必须先行,旅人要远游,干粮也得提前准备。既然如此,排除人偶的家伙很可能就还在附近,他们可以展开搜索期望抓住对方。
这想法没错,换做以前,起司很可能也会赞成这种做法,只是现在,他已经能思考的更加全面。寻剑人的想法无法实行,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已经错失了抓出人偶操纵者的最佳时间。一个晚上,足够完成很多事情,对方既然能烧毁小屋,肯定也能隐蔽好自己的身形。到时即便费心费力的寻到蛛丝马迹,多半也早已人去楼空。与其这样,不如去奔流之都来个直捣黄龙。这里面多少也有之前经历的教训,比起盲目的到处乱撞,明确的目标很重要。
总之,在诸多的想法交织碰撞之后,小队的一行人还是坐上了去往奔流之都的船。船老大很开心,因为他终于能够离开这里,同时也接到了一笔不错的生意。起司他们也比较满意,因为结发镇的工人们为了感谢他们的帮助,也为了偿还一部分的报酬,于是制造了一块拖板,可以挂在船体的后部,供那两匹马栖身。能将这两匹草原马带去奔流,不仅能增强小队的行动能力,必要时也可以成为资金的有力保证。
顺着水流,船慢慢离开了结发,来送一行人的,只有常春藤酒馆的艾玛,伐木工们已经动身前往林场开始他们今年的工作,他们已经忍耐太久了。
“对了,我忘了问你了。”在和送行者挥手告别之后,起司突然对剑七说道,“你有告诉本地人河怪变成了哪棵树吗?”
剑七挑挑眉毛,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也许吧。不过在下相信作为伐木工,他们一定对树木有着自己的判断。什么树可以伐,什么树不能伐,要是连这点都搞不清楚,还是趁早把工具都熔了找别的活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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