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鸦并不是对精灵有什么优待,他也不在乎小队是否会在这里出现减员。让巫师出手救人的唯一理由,只是他不希望生命的逝去让库伊拉过早发现自己的行踪。这也是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施法打算的原因。涌动的魔力在其他施法者看来就如夜晚的灯塔般明亮,而在这种情况下,那光芒只会引来图谋不轨的海盗。
“啊…”巴克姆捂着自己的右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他被蜈蚣爬过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大小不一的血洞,鲜血正从其中潺潺流出,带着精灵的力量与勇气。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但却无论如何也难以再次感知到右臂的一丝一毫,继失去眼睛之后,巴克姆不能接受再失去一条手臂,这位可怜的精灵甚至都没有注意手中的短刀径直的从滑落。
精灵短刀没有碰到地面,因为在它仍在下落的时候,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已经将它握紧。网虫,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小队正面临着怎样的状况。女佣兵熟练的挽了一个刀花,将短刀倒提在手里,接着她将精灵受伤的手臂抬起,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那些伤口中流出的液体。“金眼死神蜈蚣,巫师再晚一步,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哦?他现在这样就能保住右臂?”绮莉背负着双手,眼睛里闪动跳跃着摄人心魄的光芒,走到两人身边。她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千足虫,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被它们蜇伤的人。虽然她无法像网虫那样一下子叫出它们的名字,可这不妨碍她记住被金眼死神咬过的人是如何在痛苦的煎熬中失去生命的。按绮莉的经验,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斩断巴克姆的右臂,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但网虫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声称精灵的右手还有救,这怎么能让女巫不感兴趣?
佣兵没有立刻回答,她将短刀放到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裹住的粉末,接着从脖子上扯下蜘蛛牙形状的护身符,将刃口对着绮莉。“火,我需要加热它。”
如果是在平时有人敢用这么随意的语气差遣绮莉,这位女巫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即使是实力比她强大的施法者,她也会暗地里等待时机让对方明白应该用什么语气和自己说话。不过,鉴于现在佣兵要做的事情让女巫过于好奇,所以绮莉没有理睬这无意的冒犯,将两根手指放到刀刃上,轻微的魔力流动就让护身符的温度上升了起来。
“谢谢。”看到泛起红光的刃口,网虫不咸不淡的道了个谢,接着用这把护身符轻松的割开了巴克姆右臂上的衣物,顺便将每一个伤口都又划开了一些。这一串动作理所当然的让精灵再次感到了疼痛,而由于护身符的刀刃并不算锋利,佣兵的急救所带来的痛楚甚至还在被蜈蚣蜇伤之上。
“你有一把有趣的匕首。”绮莉的脸上露出更加浓厚的兴趣,在她给网虫的护身符加热时,她能感觉到那东西像是饥渴的野兽一样迅速吞噬了她输入的魔力,完全不像寻常金属造物那般死气沉沉。甚至,那上面隐隐有一股吸力不愿意放开女巫的手指,那吸力不强,可绮莉敢保证它确实存在。虽然听说过完全拒绝魔力的金属,寒铁,但女巫还真的不知道世上有贪婪渴求魔力的金属。
“家族流传下来的财产之一,很遗憾这个是非卖品。”佣兵一边说着,一边用护身符挨个挑开精灵的伤口,大部分的伤口里都只有受伤的血肉。可在某几个伤口中,网虫翻出了几枚指甲大小的白色物体。她笑着,用随身携带的皮袋小心的将它们放进去。在看到绮莉脸上的疑惑后开口解释道,“金眼死神的卵,可是非常值钱的。因为它们一接触到活着的生物就会孵化,幼虫顺着本能钻进受害者的体内进而吃光后者的内脏,所以是上好的暗杀利器。价值有时候甚至比成虫更高。”
“您的学识看起来比它们听上去要有用的多,女士。”用法杖作为武器迎击袭来的千足虫的咒鸦转头说道。论及对这些毒虫的了解,他可能还真的不如驯蛛人博学,毕竟术业有专攻,巫师们更多的是去理解事物的原理而不是如何利用它们。
“它们还能起到更大的作用。”网虫说着扯下了胸口完全冷却下来的寒铁,将其随手扔到了巴克姆身上,“给我你的眼睛,巫师,这些虫子的价值足以抵得上一座金库了!”
六翅乌鸦张开它的喙,冲着蜈蚣们发出无声的尖啸,这声波中包含的力量使无脑的巨虫一时间难以分辨方位。咒鸦趁着这个空隙后撤,没有用法杖而是直接用食指按在了网虫的眉心,“如您所愿,尊敬的小姐。”
女佣兵的眼中红光一闪而逝,她用脚尖踢起了地上的精灵短刀,朝巫师点了点头就冲入了战场。
“又一个被金币遮住了眼睛的家伙。我还以为离开失心湾这种人会少见一些呢。”绮莉在网虫和蜈蚣缠斗起来后说道。在她看来虽然女佣兵拥有很多与毒虫有关的知识,可是她的身手却不会比喀鲁斯和里昂更强,那两个人对付金眼死神尚且吃力,网虫的行为只是被可能获得的利润蒙蔽了双眼。
“真的吗?如果她只是为了金钱在行动,可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巫师则不同意这个观点,刚才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佣兵的表现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让咒鸦忍不住动了些手脚。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刚才对网虫施咒时没有使用法杖而是用自己的食指代替。巫师在提供给网虫黑暗视觉的同时,也收取了一些报酬,那是后者极为零散的表层记忆,由于施法时间短暂,即使是诅咒的大师也无法偷到更多,可这些细碎的记忆片段,已经足够让咒术师更加了解这位女性。
“无所谓,你们这些人每个心里都有秘密,我可不敢多问。”绮莉撅起了嘴,像是怄气的小女孩一样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咒鸦当然是不会信女巫的鬼话,他蹲下身子检查起巴克姆的身体,不过碍于寒铁的存在,咒术师没有用手去接触精灵。只是通过视觉简单的进行检查。“每个人都有秘密,这是我们在这里战斗的原因。而你呢?你就打算这么看着?总得做出决定,是干掉你那位名义上的导师,还是……”巫师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相信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述的足够清楚了。如果绮莉选择与库伊拉敌对,那自然是好事。可若这位女巫仍然选择效忠她的长辈,那咒术师不会在自己的队伍里留一颗炸弹。
“好吧,好吧。你们都不信任我,这也难怪。”绮莉翻了个白眼,她嘴里不住抱怨着,向前走去,“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好了。”
这位女巫说着,双眼里绽放出汹涌的魔法灵光,她金色的头发在无形的力量下摇摆飘动。被绮莉目光锁定的巨大蜈蚣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像是变成了石像一样动也不动。当它再次获得行动能力的时候,它却没有选择退缩或进攻女巫,反而着魔般的扑向身边的同类,带着倒刺的螯钳毫不客气将之前蜇伤过巴克姆的那只蜈蚣一口拦腰咬断!
后者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不明不白的失去了半截身体。没有了下半身的残躯被喀鲁斯的皮靴踩住,双手倒握的长剑顺着几丁质甲壳的缝隙毫不留情的刺入,彻底杀死了这只怪物。魔裔回头想和制造了这个机会的同伴道谢,却看到…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库伊拉通风报信吗?”六翅乌鸦的翅膀如铁钩一样搭在了绮莉的喉咙前,咒鸦的嘴角带着冷笑问道。
“是你让我证明立场的。”女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服气。
“没错,你证明的很好。”
羽翼,扫过白嫩的皮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绮莉眼睛里的魔力,却骤然黯淡下去,她的双手捂住脖子,似乎那里有着一道无形的绞索正勒住她的气管。
“咯咯”女巫的脸上血管因为缺氧而变的明显,她的双目充血,脸颊泛紫。
战士们和怪物都在此刻停了下来,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绮莉的身上,目睹着这位女巫就这么跪倒在地,被一片羽翼夺去了呼吸。
“没错,你证明的很好。”在女巫倒在地上的身体旁边,咒术师轻声说着,嘴角的笑容冰冷而残忍。
“你,杀了她?”刚刚从疼痛中回过神来的巴克姆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他没想到自己醒来会看到这一幕。
咒鸦瞥了精灵一眼,“把寒铁戴到她脖子上,我不希望发生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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