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道的总坛设于云海之上,离恨界的阵法又以陆传亓为尊,有他出手沟通天地元气布置阵法,休说一座山头几块巨石,便是一座大山也能天长地久的悬浮空中。
四部的阵法之灵,每个都有千丈大小,沟通的又是离恨界的本源五行之力,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神物,没有丝毫阵法幻象的痕迹,四部阵灵以中央元明天为中枢,五气相生,生生不息。
元明天宫殿群的最高处,一座宏伟的宫殿金光闪烁,用料极尽奢华,与一派宫殿截然不同,威严巍峨,乃是供奉无生老母的殿堂,唤做无极殿。所谓太极者,无极而生,无极便是鸿蒙,便是混沌,便是真空。
无极殿,正喻示着真空家乡。
“嗡……”
悠然一声钟鸣,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波纹荡漾开去,霎时间扫过四部本坛,自无极殿跳出一点金光,投入黑莲部宫殿之中,只缓了一息不到的功夫,便有一青一红一白三道光芒,不分先后投入黑莲部去。
原本缓缓开合的硕大黑莲顿时将花瓣尽数收敛,好似一朵刚刚发苞的菡萏,幽蛇一般退回宫殿之中,只有无穷的黑光雾气依旧笼罩着整座宫殿。
黑莲部的宫殿好似一座深渊,整个都浸泡在无穷北水玄冥的水灵之中,幽暗深邃,虽然处在云海之巅苍穹深处,却好似沉入九幽深渊一般。
几道光芒几乎不分先后的投入黑莲殿,四色光华顿时将漆黑幽暗的黑莲殿照耀的一片绚烂,深邃的幽光也被压制下去。
一个敲锣般的大嗓门着急巴火的叫道:“教主议事,怎不在无极殿?却来这乌漆嘛黑的黑莲殿作甚?”
一个威严沉重的声音道:“教主自有教主的安排,你聒噪什么?四部尊者皆在,你这般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就不怕本座治你不敬教主之罪?”
破锣嗓怒道:“明王,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摆什么明王的架子!你大明尊部虽说执掌刑罚,便是管的再宽,还管的着我北斗枫说话不成?”
“给你面子叫你一声明王,真当我怕了你不成?刑太岡,我看你是存心找事!来来来不要走,先吃我一拳!”
“放肆!”
明王刑太岡冷哼一声,靛青色的光芒骤然大放,瞬间就把其他的光华压了下去,北斗枫哪受得了这鸟气,哇呀怪叫一声亦是将白金之气暴起,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只听得龙吟阵阵。
“明王,拳王,何必动怒?”
眼看白金之气要冲入青光之中,忽地一点红光乍亮,一盏小巧玲珑的翠红灯笼晃晃悠悠的升起,将金气与青光隔开。
一个温柔的女声道:“教主不以言罪人,拳王又是这般急性子,咱们相处了千年,明王心知肚明,又何必揪着不放?”
北斗枫极给这女子面子,闻言也强忍着出手的冲动,叫道:“宁王不要劝他,这厮是存心找事,我若让了他,便是纵他得寸进尺!”
宁王笑道:“教主赐我宁字,便是要我做息事宁人之举,我若不劝,岂不是辜负了教主一番心意。”
刑太岡称作明王,本是大明尊部的明,只是宁王说她称号中的宁字,乃是陆传亓授她息事宁人之说,倒有些反讽刑太岡不明事理,正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刑太岡也不与他二人争辩,冷哼道:“教主传令前来议事,我等只当遵从,你这厮只管插科打诨,莫不是练拳练的痴呆,脑袋里也只长了肌肉疙瘩?”
“气杀我也!刑太岡……”
北斗枫气的哇哇大叫,只是方才宁王劝过一回,他屡受宁王恩惠,又不好当着宁王的面动手,一腔怒火愤恨难平。
宁王道:“教主在魔城镇压域外天魔,只怕这次是传了什么法旨回来,玄王掌军情,咱们且看玄王如何分说。”
北斗枫叫道:“我说黑老头,你闷声不吭的作甚?”
一个苍老的声音爽朗大笑道:“北斗尊嫌我黑莲殿昏暗,那自然是不如你神拳部的宫殿亮堂,不如汐姑娘的红灯部耀眼!我黑莲部不遭人待见,老道我也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几位若是吵够了,便随我去拜见教主。”
宁汐惊讶的道:“教主回来了?”
老者道:“老道怎敢假传法旨?教主正在宫中等候诸位。”
“竟让教主等待,真是我等的罪过!”
宁汐将红灯一收,连声对刑太岡和北斗枫道:“明王,拳王,且同去觐见教主,莫要再耽搁。”
北斗枫对宁汐是五分感念,毕竟宁汐于他相助甚多,平日里也多有帮扶,然则对陆传亓确实七分敬重三分畏惧,一听陆传亓已在黑莲殿等候,顿时也顾不得和刑太岡争吵,白金之气裹着宁汐便往黑莲殿深处投去,只是心有不甘,兀自对刑太岡叫道:“且等我见过教主商议正事,回头再同你计较!”
宁汐也不拒绝,由着北斗枫挟裹,只是暗自传音对刑太岡分说了几句,刑太岡便只是冷哼几声,并不接北斗枫置气的话头,亦散化一派青光跟了进去。
几个人争吵都在黑暗之中,便是几进动手的时候也只是光芒闪耀,更不曾显露出几人的模样来。况且黑莲殿的阵法水波荡漾,北水玄冥之气更是汹涌盎然,刑太岡的青光,北斗枫的金气以及宁汐的灯火,也只照亮不大的一片区域,连黑莲殿一角也不曾照见。
因是黑莲殿主言道,陆传亓要在黑莲殿内等候他们几个,纵然威仪如刑太岡也不敢丝毫怠慢,狠话也不敢撂下一句。
黑莲殿深处,一汪池水纵横千丈,整个殿堂之内唯有这一汪黑水翻腾,黑雾弥漫。
黑水池中铺满墨色莲叶,大者如斗小者如盘,尽是一派浑圆,脉络间光华流转,忽明忽暗。
黑莲如睡,平平贴在水面,随着波浪翻腾摇曳生姿,每一张莲叶脉络内流动的光芒都各不相同,将一池黑莲映的异常诡异。
莲叶间挺立着千百朵怒放黑莲,亦如莲叶一半其大如斗,小如嫩拳,二十四瓣勺叶微微颤动,一头莲蓬如心脏般跳动不休。
水池中央耸立一朵巨大黑莲,叶瓣如奇峰似半月,便是莲蓬就有二三亩方圆,七十二颗莲蓬眼儿如七十二口古井,内里皆定着一颗圆润肥硕的莲子。
中间五个莲子已被收去,莲蓬眼儿里喷射出一注黑光,只有十来丈高下,如墨玉一般晶莹,于顶端散成万缕千丝,扭成一座三十丈余的漆黑宝塔。
塔前站着一个黑衣老道,怀里抱着一株荷叶一茎黑莲,清瘦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对着前方笑道:“连云虚见过明王,拳王,宁王!”
一派白金之气泄地,显露出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昂蔵汉子,赤裸的上身肌肉高高隆起,更衬托出身边红衣女子的娇小可人。
青光如龙蛇蜿蜒随后而至,亦显化出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五爪龙袍,头戴冲霄宝冠,手持一柄二尺长的青木尺,好似人间帝王一般威仪无双,眼角微吊剑眉斜飞,不怒自威。
不消说,那昂蔵汉子便是神拳部的拳王北斗枫,红衣女子便是红灯部的宁王宁汐,帝王一般的男子便是大明尊部的明王刑太岡。
宝塔前站着的老道连云虚,必然是黑莲部的玄王无疑。
宁汐穿着一身大红宫装,头顶插着一支红灯发簪,两耳上戴着一黄一蓝两个小巧的灯笼坠儿,看面色却是个三十许岁中年美妇人,对连云虚微微欠身施礼:“不敢劳玄王大驾,还请玄王开启莲云塔,我等好觐见教主。”
连云虚连忙打稽首还礼:“宁王客气了,此乃老道的本分。教主也是刚到,着老道迎接诸位王尊,这便随老道进去吧。”
言罢正门大开,连云虚侧身站在一旁,神色谦恭的点头示意,请三人入塔。
北斗枫取出一件白金战甲套在身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便把战甲脱了,换了一套流云武服,用一个银色发箍将凌乱的头发束起,随后又重新把战甲套在外面,又请宁汐把关整理了仪容,这才迈大步直入连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