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青竹不再神识传音,放声喝道:“我再问你一遍,六合无极究竟哪里去了?!”
齐春水无声的咧了咧嘴,示意梦天刀不要动手,从腰间抽出戒尺,一步步向符青竹走去,头顶升起大漠孤烟、长河日月。凌怀栩怀抱浮尘,面上无悲无喜,千宝剑河在脑后转成一张万剑圆盘,光芒璀璨。
符青竹瞳孔一缩,长刀微颤。
符青竹见齐春水背后升起大漠孤烟和长河日月,不禁瞳孔一缩。
商青君也吓了一跳,对着其他人连忙使眼色,又飞速传音呼唤,登时又有几个金丹九转和神婴境的修士跳了出来,共计有七八个,皆是天刀门和六欲门的长老。
原本齐春水不让梦天刀接着出手,他也就放弃了跟符青竹再斗下去的打算,自袖中抽出一口黑黝黝的石刀,扔给先前借刀的何姓弟子。
何姓弟子一脸肉疼的盯着断刀,牙花子恨不得撮出血来,满心皆是懊悔自责,悔不该将长刀借出去。此时一见梦天刀掷出黝黑石刀,悲伤的表情还没退去,忙不迭手忙脚乱的纵身接住石刀,一个劲儿的道谢。
怨不得他如此失态,实在是因为这口不起眼的石刀,乃是邱青水收梦天刀入门时亲手为他打磨而成,取用的材料尤胜过一般的金精铁母,无论是坚固还是锋锐程度,都比他那柄长刀好过百倍。
毫不夸张的说,六阳屠神刀不出,这柄黝黑石刀就是天刀门大师兄的象征。
如今天刀门重新并入魔山派,梦天刀又得了六阳屠神刀传承,这口石刀也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可是对于何姓弟子而言,象征性的意义本就没有意义,反倒不如实际意义来的重要。
有了这口刀,他的实力立马就能提升三成不止!
旁边几个弟子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一个个心尖儿滴血一般难受,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心想刚刚我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把刀借出去!
梦天刀长呼一口气,六阳屠神刀一排竖在左肩上空,纵身跳到百丈石碑顶端,正拦在齐春水和凌怀栩之前,对符青竹笑道:“老恩师,胜负未分,咱们再来打过!你有断玉刀,我也有六阳刀!”
符青竹冷哼道:“六阳屠神刀够强,可惜你还差了一点。再过十年我不一定是你的对手,现在……你不行!”
梦天刀爽朗的笑道:“只怕再过十年,我依旧不是老恩师的对手!不过这并不是我退后的理由,得罪了老恩师,我今天一定要赢你!”
“凭什么?”
商青君斜眼撇着梦天刀,指尖垂下五色刀芒,其余几人也各自释放神兵法器,丝毫不惧出窍境的齐春水。商青君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联手?齐师兄,齐春水!你敢杀我们?自封的御魔天尊可不做数!哼,魔山是所有魔山弟子的魔山,纵然是四门宗主又能如何?你们还准备血洗魔山不成?”
成青倥躲在符青竹身后,壮着胆子也大叫道:“齐师兄,你想把咱们都杀了吗?就为了权利和野心?你想让所有魔山门人都给你陪葬吗?”
“一群冥顽不灵的蠢货!”
齐春水摆摆手,示意虞和及立花兄妹不要妄动,身形一晃闪到成青倥跟前,跟他脸对着脸、鼻子贴着鼻子,一字一顿的道:“成师弟,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感应不到碎丹的契机吗?”
成青倥大惊失色,竟连脚下遁光也踩不住,身子一歪跌了下去,一把被齐春水揪住胸口衣服,扯到跟前。
成青倥喘着大气浑身颤抖,磕磕巴巴的说道:“还请齐,齐师兄……啊不,是上长老指教!”他心里惊惧至极,几番凝聚法力都没有成功,还差点被法力反噬,只得靠齐春水揪住衣服的力量吊着,整个身子都成修长的反弓形,手脚都软绵绵的耷拉着,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言语。
原本仗着符青竹的气势,他还义正辞严的指责齐春水行事乖张霸道,此时被齐春水抓在手中,顿如水银泻地一塌糊涂,叫师兄二字都不敢再叫,只以上长老称呼,实则已经承认了梦天刀的身份。
只要能保住性命,我却管他是谁执掌魔山?梦天刀也好齐春水也罢,反正自己的地位也不会动摇,何苦来出这个风头?
如今小命捏在齐春水手里,为了苟延残喘保住一条性命,还要低声下气的跟他摇尾乞怜,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他勉强挤出一起谄媚的笑意:“还请上长老不吝赐教!”
齐春水低声叹道:“你的心已经死了。”
成青倥不明所以,讷讷的道:“上长老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齐春水摊开左手,掌心托着一枚鲜活跳动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甚是有力,一个拳头大小的太极图随着节奏缓缓跳动,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成青倥疯狂的吞咽口水,不敢置信的看向胸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胸口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齐春水手中的心脏正是自己的!
“上……上长老……你!”
感觉到小世界极速衰败,成青倥颤抖着手去抓心脏,齐春水轻轻一握,心脏就像泡沫一般碎成飞灰。
成青倥双腿无力的蹬了几下,所有的力量尽皆流失,似乎小世界也随着心脏的粉碎同时崩塌,眼神也越来越模糊,苍白的双手紧紧攥着齐春水的袖子,嘴里啊啊呀呀的叫了几声,随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齐春水你太放肆了!”
谁都没有想到齐春水真的会动手,等到他捏碎成青倥的心脏,众人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成青倥身死道消。
李春明咬牙切齿的骂道:“你有本事只管冲着我们来,青倥最是胆小怕事,平日里对你也是恭敬有加,更不曾有半分得罪,你怎舍得下手?!”
齐春水将成青倥的尸身丢给符青竹,目光从李春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柳师弟,周师弟,冯师弟,常师弟。”
他根本不理会李春明的怒骂,每点出一个名字,那人便浑身一颤不敢直视,欧阳春来更是吓的面如土色,上下牙磕的咯咯作响,嘴唇都咬破了。
“你们几个是六欲门的老人了,我自问平日里对你们不薄……青藤,你虽不是六欲门中人,我亦同你相交颇深,你的伤可好些了吗?”
身材精瘦高挑的常青藤,脸上带着一抹突兀的殷红,趁着干枯蜡黄的皮肤显得非常渗人,仿佛一根细长的蜡烛。
常青藤低着头咳嗽一声:“有劳上长老费心,我已经习惯了,要是不咳嗽我还有些不习惯。”
齐春水头顶大漠孤烟滚滚冲向高空,将云团搅得七零八落,长河日月绕着烟柱追逐盘旋,光芒愈发璀璨耀眼。
常青藤重重咳嗽了几声,嘴角便带着点点血迹:“上长老杀机已生,青藤这条命须臾便去,倒是有几句话想同上长老说一说。”
齐春水抓着戒尺,将腰间另一侧悬挂的竹简摘了下来,一手抓戒尺一手托竹简,缓缓诵道:
天地之气,流通者活,郁结者死。
吾辈修行,以气为要。洗骨伐毛,搬运气血,贯通经络,神明穴窍,唯意与气。
存气于胸,莫出五脏。五脏之气,概乎五德。五德之气,是为五行。以心御气,丙丁火也。以肝御气,甲乙木也。以肺御气,庚辛金也。以肾御气,壬癸水也。以脾御气,戊己土也。
五脏之气,概乎五德。五德之气,生克不息。得其一易,统其周难。得其形易,法其性难。
夫统五德,天人造化,承天法地。
五德合一,是为混沌。
故正气者,是混沌也。
齐春水诵罢,摇头叹道:“这是我整理的正气决,虽不能登大雅之堂,却代表着我的心意。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明白,可是你选的时机不对。”
“青藤……不明是非,便失心气。不明时事,便失肺气。不明自身,便失脾气。不明天和,便失肾气。”
“所谓肝胆相照,如今你又失了胆气。”
齐春水道:“五德始终,五德始终。你们如今五德尽丧,五气不调,正合了有始无终的卦象,就让我来送你们一程!”
符青竹浑身法力暴涨,将李春明等人紧紧圈住,沉声道:“齐师弟,你太过了!”
成青倥怎么说都是天刀门的老人,和齐春水一个辈分的师兄弟,虽然贪生怕死为人不耻,可终究没有什么过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被齐春水直接剜心而死,着实令人齿冷。
革新必然要流血的道理,符青竹不是不明白,只是这个血不必非得自己人去流,杀人立威的事儿找旁人也是一样,生杀予夺强制镇压,最终只会貌合神离,这种压制的情绪早晚都会爆发,酝酿出更大的后果。而如今只会寒了一众老兄弟的心。
齐春水不发一言,对符青竹严厉的呵斥置之不理,大漠孤烟轰然崩塌,仿佛一团硕大无比的乌云自天空掉落,压在符青竹的刀光防护之上,符青竹头发根根竖起,双脚紧紧踩住遁光,枯瘦的手掌上青筋暴起,咬牙将刀光使劲一推,将倾塌的大漠孤烟牢牢抵住,就见长河日月你追我赶的砸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