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临近丘流,这些在南海流窜的魔道修士,大部分都知道丘流三公主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明白她们背后幽冥鬼道和血河这两尊庞然大物,所以他们出手劫掠之时,都会提前做好功夫准备,轻易不会对付丘流国的修士。
佘利娜真想荡平南海魔修,亦不过稍稍有些吃力,只是这些魔道修士虽然已经被逐出师门,或者叛门而出,可是一旦打上某个门派的烙印,这一生一世都难以彻底清除。修行道有一句话,本门的弟子就算是叛徒,或者被逐出师门的逆徒,也只有我们能够发落,旁人若是行越俎代庖之事,就要看够不够这个资格了。
有鬼皇和血河祖师在,幽冥鬼道自然有这个资格,普天之下也没有人会说鬼皇没有这个资格。但若是因为几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从而开罪了元魔山或者自在魔宫,破坏了互相之间维持的微妙关系,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的愚蠢举动,佘利娜身为阿修罗公主,幽冥鬼皇的义女,可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故而佘利娜她们也只是布置了靖海军和王庭供奉,在丘流附近巡视,保证那些小宗门的安全,再往外围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此处离佘利娜渡劫之地不远,却还没有达到靖海军巡逻的范围,像当日和佘利娜争夺天魔舍利的燕敦煌,这等上重魔帅境界的大高手,等同于道家七转浮屠初果罗汉之人,在修行道已经可以用宗师二字来敬称了。
当日在徐无城,罗纳尔同沈彦秋介绍鸟山鸣桐时,说他是金鸡岭的大宗,正是由此而来。
这操网之人修为不弱,方天震全力爆发都没能讨得好处,至少也有筑基后期或是圆满的实力。直到沈彦秋出手,她虽然抵不住太阴炫光镜的冲撞,却也不过是一时不慎把持不住,就连太阴炫光镜都无法照出她的身形,可见身上必然有一件极为高明的隐身法器,而且极有可能修为在筑基之上,达到了金丹期。
而这张大网血气弥漫,魔火蒸腾,这是标准的魔道手段,这人便该是妖魔道的修士,一尊魔帅。
凭沈彦秋的实力,自然也能称一声道门真人,他估摸着和这人的实力,应该在相仿佛之间,甚至还略高一些。
一个魔丹初重的魔帅,沈彦秋自然不会畏惧,怕只怕如今他们孤立无援,若是再窜出来一个类似燕敦煌这般,魔帅上重的宗师高手,除了搬出哀无心和凌怀栩的名头,等着束手就擒之外,真的就别无他法了。
“我只诈你一诈,便露出了马脚!”
那人却不现身,只把大网化成的网帕在空中颤动,发出声响:“这遁法虽然是天一道的凌虚渡,可刚刚那条冰河以及那一面镜子,可不是天一道的功夫!”
“天一道在我丘流管辖之内,是登名在册的正规门派,所有门人都有备注在靖海军部,却没有一个会用寒冰道法的!”
她的声音用法力修改,仿佛金铁交鸣一般嗡嗡作响,根本无法分辨出原本的音色,只是刚才那一声惊呼异常清脆,想是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改变,这才让沈彦秋推断是女子的身份。
只是她张口丘流闭口靖海军,难不成是靖海军或者王庭供奉的修士不成?
想起之前还有一枚靖海军给予的身份令牌,沈彦秋忙取了出来,将方天震那枚魔剑门亲传弟子的身份令牌一道,望空一丢,两枚令牌便一左一右悬浮,一个放射碧粼粼的蓝光,一个闪耀着森森剑气。
“我们是魔山派魔剑门的弟子,同天一道的傅青峰前辈有些交情,这凌虚渡的遁法乃是由他传授。”
“这枚靖海军的身份令牌却是做不得假,姑娘自可一辩真伪!”
“哼!”
那人冷哼一声,语气有些恼怒:“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话音未落,血色大网重新张开,放出吸力定住云头,三道百丈血色刀光骤然出现,自虚空中狠狠犁过,一下子就把两枚令牌崩飞,向三人犁了过来。
沈彦秋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竟然瞬间惹怒了她,不过由不得他多想,三道刀光已然欺到面前,隔着北极神光剑的五彩云霞,一股浓浓的刺鼻的血腥味仍旧扑面而来,又腥又甜的让人有些眩晕之感,便是目光也有些模糊。
沈彦秋惊骇不已,忙挥手扯着五彩云霞一刷,晃身躲过刀光,浑身法力涌动冲刷一遍,这才祛除那股恶心的烦闷感。
这三道刀光甚是灵动,一击不中顿时换过方向,追着沈彦秋斩击。刀光在空中纵横交错,顺着血色大网的边缘重新交织出一张更大的网来。
这张网没有开口,仿佛一颗巨大的血球漂浮在空中,将沈彦秋的云头完全裹在其中,刀光散化成千万道四处乱窜,只有三柄一尺长的猩红短刀占住三才位置,分化无穷刀光。
“姑娘欺人太甚矣!那就休怪贫道无理了!”
凌虚渡是水系功法,沈彦秋要维持云头遁走躲避,就不便使用炎魔道的神通应对,北极神光剑铺展的五彩云霞,用来遮挡致幻的血腥气,便把太阴炫光镜重又顶在头顶,八极冻气舞动起来好似八条鞭子疯狂)抽打,每一击都打碎一大片刀光,只是无穷刀光太过密集,几乎浓郁如水一般粘稠,三柄短刀催生刀光的速度也迅捷无比,遂灭遂生。
他的大半精力都在维持云头上,放出太阴炫光镜和北极神光剑之后,便已经微微觉着有些吃力,虽然还能控制几门神通术法,但是威力便要打个折扣。
这人道行与他相若,鹤星恫和方天震便无从帮手,他还要十分注意,五彩云霞不要被刀光血气冲破,遁光的速度便慢了一丝,要不是五彩云霞护的严实,八极冻气将刀光尽数阻挡在外,他也不敢保证凌虚渡的云头能否阻挡血气入侵。
那人有了刚才的经验,生怕大网再次被子午寒潮顶翻,便多用了几分力气,又把三柄短刀占据三才位置,正坐在网结前方,任子午寒潮的寒气光柱如何冲撞,都不能冲开分毫。
又抽出千百道网线织成夜叉恶鬼、修罗骨兽等形象,一个个张牙舞爪擎着魔火钢叉、白骨锯刀,或持幡或扬旗,如同军队一般分成八队,各自追着一道冻气捉对厮杀。
更有一头六翼飞天夜叉王,面目狰狞狼目鸟啄,一手持五鬼攒首锤一手捉幽魂白骨凿,正定在血色短刀中央,将锤凿上下交击对着沈彦秋一磕,便有一道血色雷霆落下,轰在五彩云霞之上。
十方冻魔道的神通当中,北极神光剑主攻,太阴炫光镜主守,而五彩云霞只是北极神光剑的一重变化,模拟北极极光的浮光掠影,铺就一道光幕,却是经受不住血雷轰击,霞光一阵荡漾,几欲破裂!
沈彦秋顶着太阴炫光镜,弓箭流矢概不能近身,都被寒潮一扫而光,却也躲不开血雷的轰击。雷电本是光属,速度无可比拟,纵然是法力弄得雷霆,也不是凌虚渡这样的遁法能够躲避。沈彦秋便索性不躲,只把太阴炫光镜撑开定在头顶,将一柱寒潮冲刷自身,将难缠的雷霆逼开,趁着寒潮和八极冻气护身之机,这才抽出功夫抖手丢出水火锋。
水火锋是他手中最强的兵器,而且用起来得心应手,远比御使千机带要顺畅的多。千机带里面的真灵烙印虽然早就被徐沐白收回,但是他运用起来一直都有一种隐晦的滞涩之感,仿佛千机带从来不曾认同他这个主人,特别是龟心四剑练出的法力被十方魔道化解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变得强烈。
非到紧要关头,性命攸关之处,沈彦秋一般都不会使用千机带,就连平日里也是任由它悬挂在紫府小世界之内,和天河虚影化成的星河交融在一处,让小世界慢慢的祭炼它,如今到手数年,还不曾将第一重祭炼完全,使用起来自然不顺手,更不用提激发“流砂河”的变化了。
倒是这对儿水火锋,真不亏了法兵的名头,非但运用起来得心应手,便是祭炼起来也是顺畅无比,早被他祭炼完全,哪里还有什么一重二重的分别,便连一丝障碍也无,早被沈彦秋将真灵种子种下,整日里都放在神宫大殿内温养。
沈彦秋有心将水火锋跟随自己的道行修为一道,将来成就神婴进阶元神五道之时,经过九重雷劫洗礼,用法有元灵的神通点化成本命法宝。
水火锋卖相极佳,一出手就是一道赤红一道蔚蓝,便似一簇烈焰一团海水一般相互围绕,在血色大网愈发收缩的空间内拉扯出长长的轨迹,轨迹上每一个节点都重新化成一对儿水火锋,将夜叉恶鬼骷髅骨兽一扫而空,游鱼一般向夜叉王汇聚而去!
夜叉王六翼一张,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却被水火锋狠狠一冲,三柄血色短刀叮叮当当的被冲散,好在这三柄短刀质量上乘,没有被水火锋破障之能损毁,却占不住三才位置,将网结漏了出来。
沈彦秋将水火锋对着网结冲去,被夜叉王以雷霆拦截,随即不待夜叉王再次释放雷霆,抖手飞出三道九阴白骨爪,一把将血色短刀捞在手中,以水火锋抵住夜叉王,将背脊一挺,顺着脊柱大龙冲出一柄冰晶长枪,狠狠一圈砸在枪尾,发出一声龙吟般的脆响,轰隆隆带着子午寒潮和八极冻气朝网结刺去!
这支冰晶长枪有丈二长短,枪杆上缠着两条交头剪尾的冰蛟,蛟口咬着三尺枪尖,枪尖被蛟舌缠绕,只露出尖端一点寒芒来,蛟须化作沥血长缨,獠牙化成两支短刃,似枪非枪似戟非戟,好似一柄三尖两刃枪。
这柄冰晶长枪,正是沈彦秋自十方冻魔道中领悟的新神通,阴魔望天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