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兵落锋利或者坚固,不如千锤百炼的神兵,若论及变化多端的手段,也不及苦思妙想之后祭炼的法器法宝,但是它却综合了两者的特性,兼而有之,再功用上反倒略略胜出一筹来。
只是神兵需要大匠师才能锻造,对材料的要求也极高,法器虽然要求不高,但是不同的材质和阵法搭配,其发挥的功用和能力高低也自不相同。
故而在修行道中流传一句话:叫做神兵难得,法器难求,法兵更是凤毛麟角。
清华道君那六件白骨已经甚是难得,虽然也是依照本身道法从无到有祭炼而来,但是累累白骨总比炎冻两道将神通实化,所需要的材料更容易寻觅,也更容易炼制出来。
佳梦棺虽然形貌可怖,然则就连沈彦秋倍加防备,也不知不觉的着了道,恨不能长眠不醒睡上一觉,足见白骨神君传下的道法,自有起高明之处。
沈彦秋陡受重创,浑身法力运转之间便有些滞涩,虽说出了佳梦棺的封锁,能够重新召唤北斗星力加持,但是破碎的骨骼和五脏六腑想要快速复原,也非易事。
他伤了胸口膻中大穴,每心跳一次便剧痛一次,身上大半的法力都在血液筋肉之间缓缓流动,一点点修复损伤。
清华道君胜券在握,虽变化着白骨神魔的模样,那副谦谦君子的做派仍旧拿了出来,任由沈彦秋疗伤,呵呵笑道:“既入我阵中,便该想到这个结局。何必再徒做无用的挣扎?你也有些道行,若是愿意在我手下听用,受一道禁制法儿,我也不忍伤你性命。”
斗了这许多时间,他却是看上了沈彦秋一身本事不弱于他,若非仗着阵法的便宜,鹿死谁手还真是未知之数,因此起了爱才之心,想把他收拢麾下差遣。
沈彦秋一边修复伤势,冷冷的道:“真以为一道阵法就吃定了我?你不是小看了我,而且高看了你自己!我这就破了你的阵法,咱们堂堂正正的分个高下吧!”
将手中水火锋一推,红蓝两色光芒交织辉映,反映出绚烂的颜色出来,滴溜溜绕着白骨旗门闪电般转了一圈,留下一串五颜六色的影像,随后所有的颜色都朝着本体汇聚而去,千百道光芒同时冲向高空,将灰蒙蒙的天空破开一个百丈大洞!
滚滚清气呼啸而下,和阵法之内的尸气混合冲突,互相消磨,三五个呼吸的功夫,便有明亮的光芒从破洞中射将进来。沈彦秋蹬着丁火掣金轮,飞身出了阵法。
“公子,你没事吧?”
“秋官儿,收拾了那老小子没有?”
便是流波山神正在努力的破除清华洞的禁制,收取地脉灵气的控制权,也抽出一点时间叫了一声:“道友可是成功了?”
鹤星恫,方天震以及流波山神各自问了一句,只除了鹤星恫一如既往的关心之外,方天震和流波山神关注的却是清华道君的情况。
沈彦秋并不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见清华道君兀自没有从破损的阵法中出来,便将水火锋重又使开,化成一溜彩光对着百丈灰云来回攒射,留下一道道贯穿的透明孔洞。
眼看着旗门阵告破在即,沈彦秋便多了几分防备,防着清华道君突然反扑。
旗门阵的灰云越发稀薄,忽然整体向内塌陷,猛的收缩起来,凝聚成一个奇黑无比的颗粒,然后那一点微不可查的颗粒瞬间放大,化成一条磨盘粗细,百丈长短的九头怪蛇,清华道君正现在中间蛇头的顶上。
这九头怪蛇九个头颅颜色各异,就连模样也各不相同,就像是九条不同品种的巨蛇缠绕在一起,只把蛇头分开一般。
中间那个头颅高高昂起,三角蛇头又扁又宽,眼睛上方还长着两个巨大的肉疙瘩,像是两只角正要破顶而出。其余八个头颅微微有些萎靡,俱都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好似睡着了一般。
身上的鳞片好似枯皱的树皮,上面长满了圆溜溜的瘤子,疙疙瘩瘩挤在一起,九种不同的颜色毫无规律的扭曲在一起,看的人头晕目眩,好不渗人。
仔细一看,怪蛇的表皮却和之前镇守洞府门前的那株大柳树相似,就连鳞片上的疙瘩也像极了枝条上悬挂的树瘤。
清华道君双脚陷入蛇头之中,重又恢复成有道真人的模样,怀中搂着拂尘,叹道:“本欲将你收归门下使唤,奈何你自毁机缘,说不得只好打杀了,祭我宝贝。”
沈彦秋看不惯他那副悲天悯人的架势,朗声喝道:“你虽修行白骨法门,但功法是死人却是活物!若能上体天心清净无为,哪个要同你生死相搏?既然做了恶事,就莫要摆出道心慈悲的作态,说到底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
“恫儿!”
鹤星恫应道:“公子。”
“你且带着雷子去皇宫,先斩杀了祸乱朝廷的妖女,把那昏君好好敲打一番,再把那妖女的头颅拿来见我!”
鹤星恫知道劝不住沈彦秋,只得应道:“恫儿知道了,公子小心。”言罢舞动身形,一阵清风裹着方天震,青冥鹤芝剑护持左右,纵一溜剑光飞了出去。
清华道君淡然的看了一眼鹤星恫,却没有出手阻拦,只是慢慢说道:“尽是无用之功。待贫道杀了你,再去收拾她二人,这比丘国仍旧是我炼丹的药圃。”
“废话忒多!”
沈彦秋飞射三气神火刀,亦知三气神火刀如今的威力,想要对付境界相当且手段不俗的同阶修士,颇有些捉襟见肘,便将水火锋藏在刀光之中,借着三气神火刀火红一片的光芒掩去形体,直射清华道君。
“有本事便来杀我!”
清华道君早有防备,虽然不知道水火锋是何宝贝,但是先破了佳梦棺又破了旗门阵,想来应该是沈彦秋手上最大的依仗,故而对蜂蛹而至的三气神火刀视如不见,只小心提防着那道红蓝两色的法器。
沈彦秋将三百六十五道三气神火刀拧在一处,形同一支粗壮的火柱,通红的火焰将水火锋隐藏在内,就是自家也瞧不真切。只凭着气机感应锁定轨迹,直取清华道君眉心祖窍。
清华道君昂然不动,九个蛇头在中间三角蛇头的御使下,电射出击,或喷吐毒烟或凝聚黑水,或放声嘶鸣或咬着电光,或目射白光或青烟笼罩,不一而足。九个头颅分别操控不同类型的法力,顷刻间就冲撞了千百次,将火柱打的粉碎,爆成一团火云。
沈彦秋本就没有在三气神火刀当中灌注多少法力,火云瞬息散去,只剩下水火锋留在最后,击断当先那颗蛇头,余势不减的射向清华道君。
清华道君对这一手早有防备,瞧见红蓝两色光芒之时,双足沉在蛇身上不动,诡异的向后移动数丈。几个蛇头同时痛嘶,中间那个三角蛇头忙把头一低,好似一面巨盾挡住水火锋,任是火花四溅鳞片崩飞,却不能突破血肉防护,还是将水火锋挡住,不能寸进。
除了中间三角蛇头不动,剩下的七个蛇头攒簇一起,绕成一个整圆吞向水火锋,八种不同的色彩互相缠绕,非但没有觉得绚丽,反倒更显得诡异非常。
八颗蛇头拢成一张巨口,仿佛联通着一个虚无的空间,灰蒙蒙一片尸气翻腾,隐隐有无数尸骨挣扎蠕动,一股强劲的吸力紧紧裹着水火锋,就连无数红蓝两色的尾焰,都扭曲着陷入其中染成灰色。
沈彦秋顿觉法力晦涩,生怕无往不利的水火锋被吞了去,忙将法力一催,水火锋分散成无数光点,摆脱吸力的束缚,复在空中聚合成形,直取清华道君。
九头怪蛇在空中如同游水一般,尾巴一摆蜿蜒飞行,硕大的身子又疾又速。清华道君沉入蛇身之中,将中间三角蛇头竖起,另外七个蛇头胡乱舞动,喷吐魔火毒烟,清雷烈焰,不多时就凝成一团百丈乌云,其间电光闪烁毒雾蒸腾,滚滚向沈彦秋碾去。
沈彦秋刚脱了白骨旗门,自不能再落入他乌云之中,便把丁火掣金轮一催,合身化成一溜火光,绕着乌云盘旋,丢一口寒冰破灭圈拢在外围,北极神光剑布置成五彩霞光弥漫,只把水火锋不停穿梭!
寒冰破灭圈的寒气原本极度收敛,不似普通的冰块那般冷冽逼人。沈彦秋将寒气释放出来,清华道君驾驭的乌云外层,立即就冻上一层薄薄的冰层,虽然水火锋冲破的孔洞立时就会愈合,但散落的冰渣子却被北极神光剑的剑气搅的粉碎,乌云渐渐缩小。
沈彦秋看不见乌云里面的情况,只有密密麻麻的“叮当”响声不绝于耳,他也懒得再变动招式,头顶现出万里起云烟,紧紧盯着清华道君的动向,只待他露出一丝破绽,定将他射个对穿!
那七个蛇头喷吐的烈焰闪电,像是锁定了沈彦秋的气息,无论从乌云的任何部位飞射出来,都会射向沈彦秋。他全力催动丁火掣金轮飞行,整个人都变成一条长长的火线,在方圆三五百丈距离躲避,只不离那团乌云太远。
如此对攻了大半个时辰,战团几乎滚过半座流波山,沿路毁坏无数树木鸟兽。又过了一会儿,那团百丈乌云终于消去一半,隐隐能瞧见九头怪蛇的身形,只是看不清清华道君躲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