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天地孕育万物生灵,除去湿生卵生之类经过胎藏,最终孕育而出的,也有不少天生地长与众不同的。就像袁无极,便是一颗神石感交天地灵气,从中孕育而生。
南疆炎皇唤做父生真炎,而他本人正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并非由母体所生,而且从父亲口中吐出。
炎皇的父亲本是南疆一个普通的修士,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南方丙位火德之气,腹中火气焚烧紫府神宫,其中孕育一个胎儿,其父自口中将他喷吐而出,而后肉身虹化消散。
后来这个事情传了出去,时人感叹他得天诰命,必定有大成就。故后来又有人说“酒后吐真炎”之语。
他生而慧明,神通自生,一心感念父亲恩德,遂自称父生,取名真炎。
父生真炎一出生便如常人,随生而来的那一部《神明御火册》,更是火系道法的大乘秘诀,只用了短短几百年时间,就将他硬生生推到了元神境界,人称大炎王。
直到他修成元神出窍,和火皇、应帝王联合出手击败凤凰后裔孔雀一族,夺了天南不死火山的基业,成立炎皇殿,修行道才逐渐称其为炎皇。
父生真炎聪慧天成,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故而从来都不曾显露过身怀《神明御火册》的事,而且改头换貌投入南疆一个弱小的门派之中隐藏身份,潜心修炼《神明御火册》。
能忍人所不能忍,必能成人所不能成。
父生真炎修成金丹之后,便偷偷脱离门派游荡修行道,终于在他四百三十岁那年,修成元神。
《神明御火册》是南方丙火化生,居火德正位。若是以品阶相论,还在《十方炎魔道》之上,便是应帝王的《大五行丙火戮仙刀》也要逊色。
炎帝乃是太古诸仙世代,天庭五方五帝之一,炎帝敕令便如同帝君亲临。《神明御火册》当中虽然没有远古炎帝敕令的记载,但是炎魔法身这种火系顶尖道法衍生的道法,却记载的十分详细。
否则沈彦秋也不可能看出来,赤城子身上的炎魔法身刻身法。
十方炎魔道他虽然才刚刚掌握,但是因为是之前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故而里面的要点早就铭记在心。如今自己接连使用十方炎魔道和十方冻魔道,这样远超同济的功法,都不能抢到赤城子的上风,可见赤城子就算没有修炼完整的《神明御火册》,但是浸淫炎魔法身刻身法,必定有许多年光景,那一身火云图腾刻印,必然也是自小就刻在身上。
鹤星恫攻击赤城子,那厮嘴上说的怜香惜玉,实际上也是个杀伐果决的主儿。沈彦秋生怕她被一招反杀,先以玄阴(洞)冥指射出几道子午寒潮,滚滚冻气激射,趁着赤城子闪避的功夫,把太阴炫光镜立在鹤星恫身前,寒冰破灭圈护在她头顶,北极神光剑顺着青冥鹤芝剑的轨迹铺展,仿佛鹤星恫张开一对流光溢彩,无比绚烂的翅膀,顶着赤城子的狂风烈焰,交叉而去!
赤城子轻蔑一笑,对鹤星恫的青冥鹤芝剑视如不见,任由其绞到脖颈上,剌出两溜闪亮的火星子,在鹤星恫惊诧的目光中,狞笑着一脚踹在她小腹,将她踹飞回去,就连挡在身前的太阴炫光镜,也没能挡住这一脚,碎成漫天冰晶颗粒。
沈彦秋飞身上前接住鹤星恫,感觉她浑身酥软,气若游丝。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一探查鹤星恫的紫府才发现,赤城子这一脚下去差一点就把鹤星恫的紫府神宫崩坏,相比而言断了几根肋骨,内脏破碎这些肉身的伤势,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沈彦秋不由得心头大急,急忙催动法力稳固鹤星恫的伤势,对着她怒吼道:“谁让你上去的!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鹤星恫面色惨白,浑身法力收束不住开始溃散,无力的笑道:“主人……公子,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啊!我怕是不行了,还请公子将这头血芝送回凤鸣城,交给我母亲。”
沈彦秋顶着太阴炫光镜,将十方冻魔道的寒冰法力不要命的往鹤星恫体内输送,试图延缓她法力溃散的速度,泪如雨下:“不,我不答应!”
鹤星恫的目光已经有些模糊,不解的看着沈彦秋。
“我要你好好的活着,然后亲手把它送回去!”
鹤星恫粲然一笑,想抬手为沈彦秋擦去眼泪,却又无力地垂下。沈彦秋慌忙抓着她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
“有公子这句话,星恫死而无憾了。”
赤城子一身法力熊熊燃烧,战意十足。直到踹了鹤星恫一脚,脸上那股近乎疯狂的杀意,才随着这一脚释放了不少,这时候心里头也有些后悔,不该对鹤星恫下杀手。
“这么一个娇滴滴,我见犹怜的美人,真是可惜了!”
赤城子一指沈彦秋,冷笑道:“小姑娘不必担心,等下我便送他跟你一道下地狱去,做一对亡命鸳鸯。”
“啊……”
沈彦秋抓着鹤星恫的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觉到鹤星恫的体温逐渐消失,忽然回想到当初段景涵死在他面前,那股无能为力,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紧紧抱着鹤星恫,脸上的泪水冻结成冰晶。
“赤城子,我要你的命!”
一声暴喝,震彻云霄。
沈彦秋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心脏像擂鼓一样剧烈的跳动着,他咬紧了牙齿,浑身紧绷着如同一块坚硬的石头,终于明白了一个自己从来都不曾正视过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要修行。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这样随波追流的修行,是为了完成段景涵重建段家军的遗愿。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想过,以他筑基境的修为,如今回到五洲世界去,就算是一统天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况是重建段家军。
所以即使一直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可他潜意识里一直都觉得,段景涵的遗愿实际上已经算是完成了。甚至就连寻找方天震的事,他都没有太过刻意。虽说是因为从他进入修行道以来,几乎都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但是他没有主动去寻找唯一的兄弟方天震,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性格有些过分乐天安命,浑浑噩噩的漫无目的,不明白自己具体的前进方向,修行就仅仅只是修行而已。
就像当初跟着段景涵,一辈子的道路都已经确定下来,不需要为任何关于生活的东西而发愁,一辈子既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
再一回想当初和拿波丸、三丈月,乃至袁无极,最后是徐无城和徐沐白的别离,他虽然也有些心酸难过,却很快就会不自觉的淡漠掉。
“原来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不,冷血无情的不是人,是畜生啊!”
鹤星恫的突然出现,而且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就像是往一潭死水里,用力砸了一块石头一样,荡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沈彦秋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心里早就把鹤星恫当做自己的女人看待。
正是青春年少时,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
沈彦秋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当然,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男人,鹤星恫这样外表高冷气质绝佳的绝色美女,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他又怎么会不动心?
只是他性格有些腼腆内向,就算十方魔道影响了他的心性,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最根深蒂固的东西给扭转。
此时鹤星恫为了他重伤濒死,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才突然明白,之前被遗忘的很多问题,这一刻他才真正明了自己以后修行的道路。
守护。
守护自己应该守护的人,守护自己需要守护的人,守护那些值得被守护的人。
这,就是自己的道。
说来话长,实际上这些心思转了几圈,都没有用上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一手紧紧搂着鹤星恫不断催动法力,推动着她紫府神宫勉强运转,让她的神智保持清醒。另一手高举向天虚抓,眉心仿佛开了一个无形的小洞,拼命的将精神力外放,一条明晃晃青蒙蒙的细小水流蜿蜒而出,内含无数璀璨星光,正是徐沐白所赠的千机带!
自徐沐白为他演示千机带的妙用,又叮嘱他不到金丹境界尽量不要使用之后,他就一直将千机带潜藏在识海深处,任由它主动和那挂天河虚影沟通。
徐沐白说过,不成金丹,法力的凝练质量便不能彻底催动千机带的威力,正如孩童耍木剑会觉得手轻,可是真给他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兵,提也提不起来,反倒不如一柄木剑或者一根树枝发挥的威力更大。
即使在碧波潭和童元浪生死相搏,几度陷入危机,他还是强忍到最后一刻才决定使用千机带。若不是哀无心化身袁无极,将他救了出来,千机带一出哪怕他不敌身死,童元浪也不会轻松。
沈彦秋因为鹤星恫重伤濒死,终于打破迷惑了自己许久的一道桎梏,明心见性。此时心境就比之前多了几分洒脱,只是怒火攻心一心只想杀了赤城子,千机带含怒出手,涨大成一条青灰色的璀璨星河横挂天穹。
千机带一出,天地间的水元力就疯狂的向千机带汇聚。火雷原上水元力本是稀薄,但天穹之上的罡风层水汽充足,肉眼可见的朦胧水汽汹涌汇聚,半空中低挂的血云首当其冲,里面的水汽当先被抽取出来,血云风干成细微的粉末颗粒,瑟瑟落下。
无穷水汽滚滚汇聚被千机带吸收,赤城子距离的近,顿时觉得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被无所不在水汽压迫,蒸腾出浓白的雾气,慌忙退开百丈距离,魔罗神网火光大盛,摄取火灵力,才把这股压迫感驱除。
赤城子本以为自己身在火雷原,南疆火灵浓郁的优势,击杀沈彦秋二人,不过是信手拈来,所以也没有急着出手,反倒是存了一些虐杀玩乐的心思在里面。
只是沈彦秋临阵心灵突破,放开这一层束缚,虽然没有因此进阶到筑基后期,但是一身法力也凝聚夯实了很多,千机带也和他心意相合的更加紧密了一些。虽然以沈彦秋目前的境界,仍旧不能幻化“流砂河”御敌,但是催动十二万九千六百颗无量星砂,展现千机带的本体天河水,却不再像以前一样生涩。
千机带化成一道十几丈长的微型天河挂在头顶,汩汩作响。沈彦秋不再拘泥于法术的常规运用,以御剑术御使北极神光剑,剑气霞光和无量星砂相结合,以千机带为本,无量星砂为载体,北极神光剑气在天河当中铺展开,五指对着赤城子一抓一按,每一颗星砂都射出一缕剑气。
“万剑归流,天剑伐客!”
沈彦秋福至心灵,不自觉的念出这么一句口诀,顿时这无量剑气,就根据星砂本身的阵势排列组合,对着赤城子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