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那档子事,沈彦秋丝毫不敢怠慢,抓着鹿还真的胳膊,同时把龟心清净法不停的运转,一遍一遍冲洗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的心绪,总算是把那股惆怅之意彻底清除。
两个人都不再言语,就这么隔着五步远的距离,跟着徐沐白和哀无心。
罗纳尔平日里很少待着府中,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外面处理徐无城的事务。
鱼观楼刚刚进阶,徐沐白传了他灵龟镇魔心意法,太上化龙诀也领悟了关于跃龙门的一些关窍,更是没有空余的时间,早早地就闭关不出,巩固境界。
倒是徐素瑶最是清闲,整天就像浪荡游神一样,要么就是跑出去逛街,或是约了人饮酒喝茶,一整天也见不着人。要么就是自己随意找个清净的院子,一声不吭的不停吃水果,一坐就是一天。
徐沐白喜欢清净,府中没有仆从,反正有阵法隔离,所有的东西也不需要打扫,每天都能保持最干净清爽的状态。罗纳尔他们三个也都没有门人弟子,更没有什么随从之类的,这府中本来加上徐沐白和鹿还真,连他也不过就六个人。
鸟山鸣桐和林道轩没走之前,他整天的跑过去和林道轩切磋道法,聊一聊修行道里的奇闻异事,府里还显得热闹一点,如今他师徒二人回转金鸡岭去,罗纳尔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这偌大一个府邸,倍显空荡。
不多时一行人入了正堂,徐沐白邀哀无心上座,让沈彦秋在一旁相陪着,又着鹿还真准备茶水糕点。
品过香茶,徐沐白问道:“不瞒无心前辈说,晚辈仰慕无心前辈久矣!只是一直无缘得曾拜见。晚辈也多听闻,无心前辈一向都在痛苦山凄凉洞清修,不理世事,今次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
哀无心把玩着茶盏:“正阳道兄的天机术数冠绝寰宇,贫道冒昧前来,本是有些事情想请尊师帮衬帮衬。只是先前进城时,同守门的几位道友闲聊了几句,得知徐道兄也在城中,听人说徐道兄急公好义,所以特意前来拜会一下。”
徐沐白苦笑道:“无心前辈说笑了!这道兄之称晚辈真的当不起,还请无心前辈莫要折煞了晚辈。”
徐沐白是真的不敢应承。
要是说沈彦秋不了解哀无心这三个字的含义,还情有可原。徐沐白何许人也,如何不知?
他心想着,往常都听人说,大悲无心这个人,身为天道十二宗主之一,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他还不明白究竟有多没架子,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没架子到这种程度。
大悲宗乃是仙道四宗之一,可是排名一直都在神仙道,龙神殿和金鸡岭之后。倒不是说哀无心的实力,就一定输给其他三位宗主。只是大悲宗和其他三宗相比而言,几乎等同于一个隐形的门派,不像其他三个那样名声震彻诸天万界,而是和寸心门一样一直隐世不出。
世人谈论起天道十二宗,基本上也都是以神仙道,元魔山,亦或是无量剑宗等这几个,如今仍然不可动摇的老牌大宗门。像是寸心门,浮屠门和大悲宗,几乎都会被选择性的遗忘。
可即便如此,天鸡老人简元真开创金鸡岭之时,也只是宣布以金鸡岭取代了销声匿迹的宁老庄,占住天道十二宗的名分,没有把矛头指向同样几乎被人遗忘的大悲宗。一方面是因为宁老庄确实沉寂太久,是否已经灭门也不得而知,一方面也是因为哀无心大悲无心尊者这个名字流传太久,名声实在太过响亮。
徐沐白虽然也曾踏入过元神之境,可他毕竟只是元神五道第一重神婴境,面对这些老牌的元神高人,其实和拿沈彦秋同如今的他相比也差不多。
哀无心这一声“徐道兄”,随便叫出来不打紧,可对于徐沐白来说,已经不是受宠若惊所能表达。毕竟真要严格算起来,哀无心身为一宗之主,他的身份地位还在赵正阳之上,就是赵正阳见了他,也要先行礼喊一声道兄。
试想徐沐白如何受得起,这一声徐道兄的称呼?
哀无心无所谓的笑道:“你我都是修行的道友,这些许繁文缛节何须在意!徐道兄也是修行多年的上真,可莫要学那凡俗小儿女的姿态。”
徐沐白只能陪着笑,不知道怎么接哀无心的话头,心想索性便光棍些,就当没有听到哀无心的称呼,自己把晚辈的礼节做好也就是了。
“哦?无心前辈要找我老师?”
哀无心点头道:“不瞒徐道兄,这些年来贫道一直都在山中潜修,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时日不曾出山。前几日忽然心生感应,该是有一桩机要缘落在徐无城中,所以特来叨扰一二。”
徐沐白奇道:“不是晚辈自谦,实在是我徐无城小门小户,实在想不到竟然能有无心前辈的一段缘分在。”
他顿了顿又道:“老师如今也在城里,恰巧前些时日结束了坐关,请无心前辈稍事休息用些茶饭,稍后晚辈陪无心前辈去一趟麻元宫。”
哀无心手掌一翻,取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放在桌上,对徐沐白道:“此事且先不着急,我观徐道兄气色,神魂不稳,金丹也有些瑕疵,像是旧伤未愈,贫道这里正好有几粒丹药,或许能有些用处。”
沈彦秋自觉没有资格加入两人的谈话中去,所以一直沉默着聆听。此时听到哀无心说有丹药能够治疗徐沐白的伤势,猛的站起身来,一脸希冀的看着哀无心,激动的道:“这位……前辈!您的丹药,真的能治疗徐师元神的伤势吗?”
“元神伤势?徐道兄你……”
哀无心只是朝沈彦秋笑了笑,不曾理会他的莽撞询问,随后不解的看着徐沐白。
徐沐白苦笑道:“无心前辈这些年您一直潜修不出,修行道里的许多事情或许不曾了解。早年间晚辈也曾有幸踏入过神婴境,只是晚辈实力不济,前些年被三目神君劈了一刀,神婴溃散一直不能重新凝聚,这才又跌回金丹来。”
沈彦秋一直都知道徐沐白受了伤,这才从元神跌落金丹。只是他从来不说,问过罗纳尔几人他们也都是闭口不言,沈彦秋也不知道个中缘由。此时听徐沐白说起,才知道原来是被这个三目神君劈了一刀。
这三目神君又是何许人也?
沈彦秋忽然想起来,五洲世界里那座破败的仙君观,里面那尊看不清面目的泥胎塑像,眉心处那道醒目的凹陷,岂不正是一枚竖眼的模样?
难不成那座仙君观里供奉的,就是这个三目神君不成?
哀无心点点头,把白瓷瓶往徐沐白旁边推了推,笑道:“原来如此!是贫道眼拙,没看出徐道兄的伤势,原是神婴受损所致。不过还是请徐道兄不要推辞,贫道这几粒丹药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对徐道兄的伤势,还是有些帮助的,徐道兄不妨先看看。”
徐沐白的双手不觉有些微微颤抖。
以赵正阳的人脉关系,想要寻求治疗徐沐白伤势的丹药并非难事。只是如今修行道里丹道式微,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一些灵丹妙药,都被各大宗门世家当做秘宝封存,轻易讨要不得。并且不是所有的丹药,都能用来治疗元神溃散的伤势,徐沐白又不愿老师舍下情面,就熄了求药的心思。
也曾有妖魔道的修士,为了搭上赵正阳的关系,特地跑来徐无城,献上修复元神的法门。只是妖魔道行事,向来都是巧取豪夺惯了的,那些个所谓的天妖种神法,天魔摄魂术之类的法门,无非都是抓取一名神婴修士,活生生打散躯体,将神婴拘出来祭炼一番,炼制成一粒神婴丹服用。
只是以服用神婴丹这样成就的元神,以后的境界非但再也没有精进的可能,而且因为摄取他人神婴转化有伤天和,免不了一场天劫要渡。
和成就神婴之时的九重大天劫不同,用妖魔道的手段炼化神婴丹,要渡的这场天劫更加猛烈,纵然千百人里也难有两三个能撑过去。若非万不得已,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妖魔道修士,也不敢轻易使用这种方法,更遑论徐沐白这样一身正气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