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调查组的别墅里,吕肖荣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瓜子壳飞出去不少。
而队员们少见的没有因为这事儿骂他,他们同样有些惊异,看着屏幕中被推出去,消失在资料室镜头里的赵谋。
“是饿鬼!”吕肖荣激动地站了起来,“是饿鬼!”
衍明拍拍他:“坐下坐下,咱们心平气和一点。”
吕肖荣转头,脸上还带着一丝震惊和后知后觉浮上来的狂喜:“是饿鬼啊!”
“你复读机吗,我们都长眼睛了!”丘紫晏捂着脸,似乎不想再看这肉团子颤抖到肥肉都开始打浪的样子,“你他妈坐!静心!”
充满嫌弃的女声似乎带上了一种不可违抗地威严,吕肖荣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坐下了。
阎理这时候才收回放在屏幕上的目光,开口道:“是半只,只有头,没有身体,你看清楚了。”
吕胖子这下真冷静下来了:“哦……”
看清楚了。
冷静了。
“人家只是祭品里附带的饿鬼,没实体,没身子,用灵体力量的消散作为吞食的后果。”衍明的祭品书又哗啦啦翻起来,停留在赵谋那一页,“它和你完全不同,不过要是你感兴趣,我们可以在恐惧医院结束后把赵谋邀请过来问一问。”
吕胖子想了想:“好耶。”
衍明白他一眼:“就怕你还是会失望。啧……赵谋是第一次拿出这件祭品,看来是最近新得到的,那么它替换的是哪一件原有祭品的栏位呢……”
衍明上一边儿鼓捣他的书去了。
阎理看着吕肖荣那肥胖的身躯,还有吕肖荣面前只放了瓜子的桌面,目光沉了沉。
看来确实需要和赵谋聊聊天了,吕肖荣的情况,身为队长看了也很心疼。
很少有人记得,吕肖荣的人格面具名称,就叫【饿鬼】。
饿鬼,中国传统百鬼之一,是由于身负某种罪责,死后化作饿鬼,终日饥饿,却嗓眼如针尖,难以进食。
这样的鬼始终处于饥饿却吃不到东西的状态中,身体骨瘦如柴,尤其脖颈,细的能一手环住。
至于吕肖荣……他倒是比饿鬼好得多,起码吃得下东西,虽然只能吃一点点。
副作用就是,吃下去一点,他就会发胖,差不多让正常人吃饱的一顿饭,到他这儿起码增肥十几斤。
而且还会感受到胃部的灼烧,十分痛苦。
阎理一直想找到让吕肖荣不那么痛苦的方法,因为这毕竟只是人格面具带来的副作用,不是吕肖荣本身体质的原因,还是有回转余地的。
只是想找到方法,太难了。
……
轮椅咕噜噜行驶老远,赵谋被推开后,就知道虞幸不需要他了,他握住手杖,让饿鬼发出一声尖叫,使人心神一晃。
轮椅继续往前,饿鬼虚影笼罩其上,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哎呀,你想杀的人跑了呢,赶紧追呀。”虞幸堵在门口,好心好意提醒韩彦。
“那劳烦你让让?”韩彦反问,手中枪口转移至虞幸额前。
“不好意思啊,最近心情不错,吃胖了,有点儿让不开。”虞幸十分苦恼。
“……哈。”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韩彦似乎带着点不解,又带着点嘲讽,“难道你会认为,不让我去找他,我就杀不了他了么。”
黑暗中,某种隐秘的存在游动于阴影,顺着轮椅的声响追去。
“而且”韩彦看着虞幸分心关注了一下赵谋离开的方向,愉悦地一笑,“总要有人被杀不是么?没人死,你们还怎么指认我。”
“难道你……不想我出局么?”
“想啊,不是还有莎芙丽吗。”虞幸无辜地说着,看上去真是善良得不行,“你去杀莎芙丽好了,我保证不拦着。”
刚踏上花园范围,打算帮忙挖土的莎芙丽浑身一冷。
弹幕疯狂拱火。
[莎芙丽好可怜,她可是堕落线,要是能活着出来看到回放视频,虞幸恐怕凶多吉少]
[那得看虞幸真实实力,再说了莎芙丽要真能活下来,恐怕深夜公会短时间也不会让她再和虞幸曲衔青他们为敌]
[是啊,好不容易站在一个立场上合作了一把,起码休战一个月吧]
[深夜公会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这条是堕落线在挑衅。
[快去看,几个公会都发声明贴了]
[笑死,明明是宣战贴]
[好家伙,研究院发了十几个隐藏起来的单棱镜成员名单,我去我在里面又看到了我挺喜欢的正道线明星推演者]
[赵家也发了几个]
[快去看啊]
突然间,几个受到这次恐惧医院变故影响的势力像是打好了商量似的,统一开始了反击。
他们干涉不了推演中的情节,还不能把外面闹个天翻地覆?
顿时,好些个隐藏身份的单棱镜成员被揪了出来,又牵涉到了更多的势力。
一部分观众跑去看热闹了,大多数依旧守着直播,那热闹什么时候想看都行,现在可是韩彦和虞幸单独正面对上啊!
就是这虞幸头真铁,不仅选择和绝望级刚正面,还继续挑衅深夜公会,难道这就是情商吗?
反向操作,真的不会致命吗。
“莎芙丽啊……”韩彦好像脾气特别好地接纳了虞幸的提议,随后反问,“那你呢?”
虞幸不解:“我?”
“你又要杀谁来完成任务呢?”韩彦猜虞幸并没有向所有人暴露行凶者的身份,那么,剩下的除了攻略本体任义,就是虞幸的自己人了,他又要怎么选择?
啧,就算是想自爆身份,下轮被投,也得先杀一个人,保证下轮的警报被拉响吧?他这样,能对谁下得去手?
“我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韩彦的声音里带上了点不易察觉的蛊惑,“你让我杀一个你的人,莎芙丽留给你,这样,你就不至于动手杀朋友了,多好?”
[原来虞幸就是另一个行凶者?]
[我以为投海妖投对了]
[海妖,本局最无辜的女人]
“然后对他们暗示我卖队友,亲手把他们中的一个送到你手上让你杀?”虞幸却是老早就看透了这个套路,他嘴角露出一抹笑,“这样就可以为你之后黄昏那一局的挑拨离间种下种子了对吗?”
“可惜啊,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我就是亲手杀了他们,也好过让他们被你杀。”虞幸向前走了一步,额头主动顶住韩彦的枪口,若无其事地拿出了摄青梦境,一匕首划过去。
韩彦额角一跳,对方不畏惧枪械,很明显是有所倚仗,很可能有抵御热武器的某些规则称号滚祭品,啊,也可能是抵御致命攻击。
他撤身后退一步,躲过匕首,随后朝虞幸的腿开了一枪,虞幸没躲,小腿处绽开一朵血花。
可他低估了虞幸的速度,在子弹命中的同时,那把匕首竟然在虞幸手中翻了个花,以另一个角度划过韩彦胸前,将医生的制服划开。
韩彦胸口的肌肉上,出现了一道殷红的血口,看伤口还不算浅,起码血量感人,让别人知道虞幸有挑衅绝望级的本身的目的也达到了。
“嘶,好疼啊这个。”虞幸刺中人的同时,子弹伤的疼痛也正式通过神经蔓延,他站不稳似的往后跌了下去,一点儿形象没有地坐在了地上。
他两条腿因为疼痛而曲起,一手撑在地上保持平衡,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捂住小腿,还有闲心小心翼翼地将裤子和伤痕分开,免得待会儿真黏在一起。
韩彦居高临下看着虞幸这个假摔选手,心中默默计算着。
如果虞幸的目的就是利用赵谋引出他,再阻止他杀赵谋,那么这个目的已经不可能达成了,因为他操控的鬼物,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辆不断远离的轮椅。
谁让赵谋是腿部残疾呢?轮椅和地面摩擦的声响在静谧的医院里,简直和铃铛一样惹人注目。
虞幸明明也注意到了鬼物的离开,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现在不杀虞幸,纯粹是因为规则还在起作用,他和虞幸都是行凶者,互相之间无法杀戮,但他并不着急,虞幸总会死的。
那么虞幸现在在想些什么?他希望在观众面前表现出什么,还是另有算计呢……
一边想着,他一边转移枪口,这次对准的虞幸另一条腿。
“如果你想在这里演场弱小无辜的戏码,我不介意帮帮你。”韩彦十分亲和,却是看着虞幸的动作,阴阴地威胁着,“你看……四肢全部断裂怎么样?再给你按几个球形关节,让你体验一下玩偶的生活?”
“唔,大概用不着。”虞幸的血染红了裤子,他坐在地上,由于角度问题,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无论是韩彦还是观众,都很难看到他的全部表情,只能看到鼻尖和……正在微笑的嘴唇。
两秒后,他又突然改了口:“或者你也可以试试?给人改造成玩偶是你的能力吗?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虞幸真心实意地邀请韩彦让他体验一下这种事,韩彦反而不太高兴了。
他对这一局无论如何也无法死在他手里的虞幸兴趣不大,或者说,他看的出来虞幸不是那种会因为肉体收到的折磨而害怕的人,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伤害虞幸,不如当着虞幸的面杀了他的同伴,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无能,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这才叫折磨。
韩彦蹲下来,目光罕见地阴沉下去,他凝视着虞幸的眼睛,最后笑道:“自作聪明的……老古董。你以为这种虚假而拙劣的表演能改变什么吗?不,你什么也改变不了。赵谋……已经被我抓到了。”
虞幸抬头,眼中明亮,轻笑道:“是吗。”
……
“咕噜噜……”
轮椅碰在放置在走廊上的一架铁床上,发出一声无可避免的响动,笼罩在轮椅上的饿鬼堪称小心翼翼,有些笨拙地继续推行。
她的长发向四周飘动,其中一些没入黑暗,被周围的黑色吞噬。
下一刻,那几撮头发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不可违逆地力量使饿鬼尖叫一声,随着令人牙酸地摩擦,轮椅被生生逼停。
饿鬼几乎在想,为什么这个轮椅如此低级,还需要推才可以走,要是自动化一点,主人不就能自己摇把手向前了吗?
那些自黑暗中游动而来的鬼东西没有给她想这些的机会,黑暗一拥而上,瞬间就将饿鬼包围,它们像一层黑色粘膜一样缠在饿鬼的脸上,有一部分被饥不择食的饿鬼吃掉,使饿鬼的颜色更加暗淡透明,剩余的部分就肆意攻击着饿鬼,不到十几秒,饿鬼就被硬生生捣碎,消失在这个维度。
黑色阴影们兴奋地涌到轮椅上坐着的人身上,却发现这人没有活人的气息。
它们这才仔细看去,只见轮椅上这个,明显就是一只稻草扎成的假人!
在被发现的瞬间,草人从真人大小变回巴掌大,静悄悄留在轮椅座位上,被愤怒的阴影们撕得粉碎。
……
同一时间,韩彦收到了阴影们传回来的消息,眉头一挑。
这个赵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玩了一手金蝉脱壳,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开始离开的轮椅,让他的鬼物白白追了这么久。
现在再想回过头来找,恐怕赵谋已经用别的手段跑远了。
“只有一次。”韩彦对虞幸竖了一根手指,“我想杀的人,能逃离的机会,只有一次。赵谋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你能杀他的机会也只有一次,现在你没机会了。”虞幸回以笑容,怎么看怎么冒犯人。
韩彦那根手指并没有收回去,而是顺势点在了虞幸被枪打中的伤口上,表面看,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实际上大概只有虞幸会知道,他用力到几乎要把伤口多戳开一个洞。
“嘶。”虞幸的腿不受控制地抽筋了,他往后退了退,恰好退出了资料室的镜头范围。
“疼吗?疼就对了。”韩彦并不在乎他有没有暴露在镜头前,他笑道,“下次会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