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呼啸而过如吹过平原的朔风，铁青色的云卷过天际，冷冽的寒风向这座小城笼罩而下。
半个月以前的那场淅沥小雨似乎彻底吹响了入冬的号角，江城里吹过大街小巷和煦的风入落叶般风卷残云消失，大街上人们穿上了长袖和秋裤，将脸藏进立起的衣领内。
周五江城一中放元旦，一共放两天，周天回来补周五的课，这是自上次国庆以来学校第一次放这么长时间的假。于是到了周四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大家回宿舍收拾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
秦禾在楼下碰见了陆茜茜，当时她正在和一个女生站在连廊里聊天，穿着秋季校服，脖子上围着那条驼色的柔软围巾，看见秦禾，她对旁边的女生笑着说了几句话，就赶紧跑了过来。
“现在回家吗？”陆茜茜站在他面前，笑着问道。
“我要等一下宁安安她们，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秦禾背靠在栏杆上，朝她点了点头。
“我没什么事啊，一块走呗。”说着陆茜茜也走到秦禾身旁，双手枕在栏杆上，偏过头看向他，“我送你的那条围巾怎么不见你用啊？嫌弃不好看？”
“现在天气又不是很冷，你围着不热么？”秦禾瞟了她脖子上的围巾一眼。
“这还不冷啊？早上里面穿了秋裤都还是觉得冷呢。”陆茜茜哈出一口白气，看着那雾气迅速消失在空中，随后又问道：“你元旦放假想干嘛？有事吗？”
“没事，怎么了额？”
“到时候一块出来玩呗！”陆茜茜咧了咧嘴，白净的脸庞朝柔软的围巾里缩了缩，“怎么样？”
“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我没时间。”秦禾耸了耸肩。
“喂！你刚刚才说没事的啊……”陆茜茜撅着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角的泪痣在围巾边缘若隐若现。
“不一定……”秦禾笑着解释，他这话倒是真没骗陆茜茜，他打算利用元旦这两天在家里潜心修炼一下飘渺身法，自从将火球术修炼成功后，最近他每天晚上花在飘渺身法上的时间更多了，隐隐觉得似乎有了新的领会，打算趁热打铁，看看能不能在飘渺身法的修炼上有新的突破。
“对了，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你用手机吗？”陆茜茜看着他，高兴地问道。
“没用。”秦禾摇了摇头。
“那QQ号呢？这个总有吧？”陆茜茜接着不死心地问道。
秦禾犹豫了一下，随后才点了点头。
“那我加你QQ号吧，你说，我现在就加。”说着陆茜茜将肩上的书包放下来抱在胸前，从里面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拿出来啊？不怕被老师看见？”秦禾瞪着眼睛吃惊地问道。
秦禾这时候才想起来，那天晚上第一次见到陆茜茜的时候，她也正在用手机听歌，当时还以为她是悄悄带进学校的。一中是明令禁止学生使用手机的，一旦发现有人私自带手机进来，都是直接没收请家长的。
“没事，老师都知道。”陆茜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打开手机，找到QQ，随后看向秦禾，“阿禾，说一下你的QQ号。”
“195……”
秦禾说出一串号码，宁安安搜索之后，将手机递到秦禾面前，“是这个‘浪子不回头’吗？”
“嗯。”秦禾看了一眼头像点点头。
“你怎么取这个名字啊……”陆茜茜看着头像里那个奇怪的生物，有些奇怪地看着秦禾。
“当初申请QQ号的时候田文轩给我取的。”秦禾耸了耸肩。
这时候，旁边的陆茜茜突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放肆的笑声让周围经过的学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这QQ号真的是你的么？”陆茜茜喘了几口气，憋着笑看着秦禾。
“是啊，怎么了？”秦禾疑惑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加好友的这个验证问题。”陆茜茜笑着把手机递了过来。
秦禾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傻逼田文轩，我下次见到他非打死他！”
那验证问题只有一句话：加我，进鱼塘。
“当初我不会搞这些，都是田文轩给我弄的。”秦禾尴尬地看着旁边的陆茜茜。
“答案是什么？”陆茜茜憋着笑，看向秦禾。
“呃……要不你输入好试一下？”秦禾挠了挠头，试探着说了一句。
陆茜茜白了他一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让秦禾心头一跳，但紧接着更尴尬的事情出现了，陆茜茜输入一个好字后，显示已经添加成功。
“以后不要什么锅都丢给田文轩。”陆茜茜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揶揄地看着秦禾。
“真不是我弄的啊……”秦禾大喊冤枉。
“你果然是个渣男！”陆茜茜轻轻哼了一声。
“怪不得上次宁安安她们加我QQ号后，好几天都用那种眼神看我……”秦禾苦着脸说道。
“这样我也算是你鱼塘里的一条鱼儿了，你打算怎么办？”陆茜茜笑嘻嘻地把身子凑过来，一种异样的芬芳慢慢窜进秦禾鼻尖。
“咳咳……宁安安她们来了。”秦禾看见远处那个娇小的身影，顿时觉得从陆茜茜的气息中挣脱出来，慌忙尴尬地说道。
陆茜茜撇了撇嘴，只能拉开和秦禾的距离，朝远处的宁安安和叶晓晓挥了挥手。
“西西姐。”走近后二人对陆茜茜打了招呼。
宁安安换了便装，上身是一件白色卫衣，下面穿着小脚牛仔裤，站在叶晓晓旁边，像一个青涩的初中生。叶晓晓仍然穿着校服，身后拖着一个白色的行李箱。
“叶小秘呢？”秦禾眺望一眼二人身后。
“她说有朋友等着她，让我们先走。”叶晓晓笑着回答。
“行吧，那咱们走。”秦禾点了点头，和几人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几人中就只有叶晓晓拿了行李箱，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出了校门口，秦禾便主动地从她手里将行李箱接了过来，看着前面手挽手的三个女生，他耸了耸肩，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就只有当个工具人的价值了。
陆茜茜又将刚才秦禾加好友的事情说了出来，不出意料三人又笑成了一团，周围熙熙攘攘全是放假回家的学生，几人到了外面公交站台，不出意料已经排出了一条长龙。
不过几人本来就没有坐公家的打算，绕过长长的队伍，沿着城南大道朝下面走去。
秦禾手里提着行李箱，慢悠悠地跟在三人身后，看见前面被另外二人夹在中间的陆茜茜回过头，挤眉弄眼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洋洋得意，秦禾索性瞪了她一眼，撇过头不再看她。
朔风卷着落叶越过人民公园上空，阴沉的天空下，远处群山与天空接壤的地方呈现出一抹暗淡的黑色，仿佛被人用毛笔添上了一层轮廓。
在斑马线的位置与陆茜茜道了别，三人继续往前走，又过了一会儿，叶晓晓也要从另一个路口回家，于是最后就只剩下秦禾和宁安安两个人了。
如今两个人走在一起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生疏，再加上周围都是放了假的一中学生，宁安安显得比平时活泼了许多，谈起和陆茜茜的事情，宁安安有些好奇地问道：“秦禾，你和西西学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你不是说初三才来江城的嘛，那时候西西学姐都还没来江城呢。”
“她是怎么说的？”秦禾笑着问道。
“她就说你们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宁安安摇晃着小脑袋，“但是问她是多久之前，她也不说。”
“我也不知道。”秦禾苦笑着回答，“她一直说认识我，但是我印象中也没见过她。”
“会不会是你忘了？”宁安安咧了咧嘴角。
“可能吧，反正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秦禾耸了耸肩。
二人走上天桥，沿着雨溪桥的方向走去，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天桥前面就是菜市口，卖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群摩肩接踵，二人从路口的人群中艰难穿过，到了雨溪桥旁边。
“你元旦有什么打算没？”秦禾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宁安安在他旁边落后半步的距离，他偏过头去笑着问宁安安。
“唔……上个星期听妈妈说，元叔叔的女儿这周也要到江城了，说是正好趁元旦放假去他们家看看。”宁安安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软糯的声音顿了顿，“元叔叔的女儿叫元缘，小时候我们俩玩得好，后来她跟着元叔叔去国外上学了，就断了联系，好多年都没看见她的样子了。”
“她年龄和你一样大？”秦禾问道。
“不是，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没我高，经常跟在我后面叫我姐姐来着。那时候我们俩可好了，上学放学都一起，就连吃饭睡觉都是罗轮流在两家，今天是我家，明天就在她家。”宁安安眯着眼，脸颊柔和，说起这段小时候的往事似乎颇为高兴，但紧接着又皱着眉小声叹了口气，“好多年没见了，说不定我们俩看见了都不认识对方了。”
“小时候那么好的玩伴，肯定会记得的。”秦禾笑着安慰，“刚开始见面的时候肯定会有些生疏，但是后面你们俩的关系肯定又会和小时候一样好。”
“但愿吧……”宁安安抿了抿嘴，还是有些惆怅。
继续往前面走，转弯到了蓝天小区门口，秦禾谢绝了宁安安说上去坐会儿的邀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铁门后，秦禾转身原路返回。
回到家后，发现爷爷没在家，秦禾用自己的要是开了门，把书包放在房间，出来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剩下的饭菜不多，于是休息了一会儿后走进厨房，开始做晚饭。
半个小时后爷爷秦淮回了家，看见厨房里正在忙碌的秦禾，简单聊了一会儿天，就自己般了藤椅到门口，拿出旱烟开始悠闲地抽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爷爷又询问了一下秦禾修炼长生诀的事情，自从上周秦禾在他面前表演了自己修炼成功的火球术，爷爷欣慰于他在上面取得的成就，几乎每次回家都要秦禾表演一遍火球术给他看看，今天也不例外。
秦禾放下手里的筷子，伸出一根手指，随着一阵霹雳声音响起，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就出现在手指上空，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一道流动的瀑布，一股热浪四散而开，将冷冽的空气驱逐干净。
“真是神奇啊……”秦淮低着声音赞叹，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肃穆的神情，即便是看了这么多次，他却依然没有看够，那仿佛神迹临世的火球让他从心里感到敬畏，操控着火球的秦禾平静的面孔在火光的照耀下犹如神明，让人心生出一中要俯身跪拜下去的冲动。
“可惜这火球术对体内法力的消耗太恐怖了，我现在最多也只能施展出五六次火球术，再之后就得等体内法力恢复之后才能施展了。”秦禾撤掉手上的法力，火球在一声呲啦声中化成点点荧光消失。
“这火球术可是货真价实的仙家秘术，你能修炼成功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而且这等威力强大的秘术，不可能让你肆无忌惮地无限制施展，肯定有限制的，这样才平衡。”秦淮从凳子上站起来，到旁边接了一杯水，递给秦禾，“如今有这火球术傍身，你以后就算是碰到什么危险也算是有了自保能力，也让我放心许多。”
“不过阿禾你切记不可骄躁自大，以后若是真遇上了那些山上之人，万万不可轻易得罪别人，不要以为这火球术就是天下无敌了。”秦淮面色凝重地看着秦禾，“正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留着底牌，最后才能给别人意想不到的反击。”
“嗯，爷爷，我知道了！”秦禾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篇飘渺身法你修炼得怎么样了？之前就听你说有一些进展，你修炼这么久了，觉得这功法和火球术比起来怎么样？”秦淮端着水杯回到凳子上，皱着眉头看向秦禾。
“飘渺身法比火球术要难练一些，我练了这么久估计也才刚入门而已。”秦禾挠了挠头，倒没有过多隐瞒，“据那古书上记载，修炼飘渺身法要结合特殊的地形环境，我一直在屋里修炼，虽然也模拟出了一些复杂的环境来修炼，但是空间太狭窄了，效果不怎么好。”
“特殊的地形环境？”秦淮轻轻喝了一口凉水，眉头紧皱。
“嗯，那古书上说了一种方法，利用木桩插在地上形成特殊的阵法，修炼之人需要在身上系上铃铛，腾挪身体快速前进的时候不能碰到木桩，而且身上铃铛不能响。最后直至系满12个铃铛都不响动的话，就算修炼成功了。”秦禾苦笑了一声，“我现在还只是在双手双脚上各系了一个铃铛，速度慢些还可以，但是快了就会叮叮当当地响。”
“这么说来，这飘渺身法看上去果真要比火球术更难修炼。”秦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随后放下水杯，看向秦禾，“那你现在的打算是什么？先练着试试看？”
“爷爷，你还记得老家的那片竹林么？”秦禾眯着眼轻声问道。
“记得啊，怎么了？”
“我想借助那片竹林的环境来修炼飘渺身法，反正木桩和竹子都是一个效果，我可以在竹林里按照那个记载的阵法标记在竹子上，只要身上铃铛不响，不碰到那些被标记的竹子，这样修炼出来应该是一样的效果。”秦禾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嘟囔着继续说道：“说不定效果比那木桩还要好。”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可以，那你打算这个元旦放假就回一趟老家？”秦淮捋了捋雪白胡须问道。
“元旦只放两天假，来回还要坐大半天的大巴，时间根本不够，等寒假吧。”秦禾抬起头笑了笑，“现在就先在房间里练习。”
“行，你自己安排就行。”秦淮点了点头，随后低着头迟疑了一下，又好奇地看向秦禾，“阿禾，这飘渺身法你修炼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能大概知道修炼成功后是什么效果不？难不成就只是速度快？”
“按照古书上说的，应该是。”秦禾嘴里嚼着米饭，点点头，“虽然目前听起来似乎没有火球术这么有威力，但是爷爷你想一想，只要我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甚至到了别人眼睛都跟不上我速度的时候……”
他的脸上突然涌现一股异样的猩红，“爷爷，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啊！”
老人手里的动作愣住，，看着秦禾如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眉目舒展开，对他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