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还是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樊文清亲自处置。
不过,他在说完之后,却发现陈安晏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们大人对字画倒也有些心得,等公子到了县衙之后,可以请我们家大人替公子挑选一幅佳作,岂不是要比这幅残作更好?”
本以为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够说动陈安晏暂时放弃这幅画,可他没想到,陈安晏却是撇了撇嘴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大人有多大方,原来也就这点度量。”
说完之后还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对着一旁的马飞等人说道:“既然如此,这些东西就不劳你们破费了,我们自己去付银子。”
陈安晏说的,自然是之前买的那些东西。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那个官差却是有些着急了。
若是连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办不好,日后那位知县大人必定不会再重用自己。
就在他胡思乱想这些的时候,陈安晏又对着马飞接着说道:“还不去把那些单据拿来,再把那些银子付了,我们这就去找将军。”
说完之后他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买几样东西就啰里啰嗦,真是晦气!”
这时候,马飞自然十分配合的走到那个官差面前,冷声说道:“把单据拿来吧,我们自己付银子!”
听到陈安晏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这个官差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公子说笑了,小的绝没有那个意思!”
说完之后又立刻朝着那个掌柜说道:“买,那那幅画我们买了!”
随后他便直接走到了那个掌柜面前,立下字据之后拿到了陈安晏的面前说道:“公子,已经买下了,那幅画还请收好!”
陈安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官差这时候心里也有些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不过好在陈安晏倒是没有再继续去买别的东西,他终于准备去县衙找孔明城了。
其实,在派这个官差来找陈安晏之前,樊文清也暗示他,想让他趁着帮陈安晏付银子,哄陈安晏高兴的时候,打探陈安晏的身份。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么一出,在他们去县衙的路上,陈安晏对那个官差爱答不理。
无奈之下,那个官差也只好作罢。
到了衙门之后,他把陈安晏等人交给了其他官差,自己先来将此事告诉樊文清。
这樊文清听了之后,心中也萌生了跟这个官差一样的想法。
特别是在听说陈安晏准备让马飞他们付银子的时候,这给樊文清的感觉就好像是,陈安晏买几千上万两银子的东西,就好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就算是一般的朝廷重臣,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
因此,这樊文清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孔明城两眼,想要从孔明城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可孔明城却一脸镇定,根本就没有露什么破绽。
很快,陈安晏也来到了这里。
这时候樊文清看着陈安晏的背影,心里却是十分复杂。
不过,他之所以能坐稳这谷城县知县的位置,自然有他的城府。
如今,手下交给自己的单据差不多有两万两,这个数目已经不是打个招呼就能免去的了。
所以,按照樊文清的想法,等孔明城他们离开之后,自己找个由头,不论是成立个商会也好,或者其他借口也好,必定能让谷城县的这些富户掏钱。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额外赚一笔。
又或者就跟昨日春华楼的宴请一样,自己多找一些乡绅富户前来,让他们平摊便是。
而对他来说,最坏的打算就是自己出这两万两银子。
在樊文清看来,光凭他这个谷城县知县大人的身份,应该还能免去一部分,到时候自己最多出个一万两千两左右应该就能应付了。
虽说这差不多是自己四分之一的积蓄,可若是能搭上孔明城这条线,日后这银子还不是源源不断?
想通此处之后,樊文清又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跟着陈安晏走进了花厅,笑着说道:“公子,这谷城县可不比京城等地,恐怕那些商贩的东西入不了公子的眼睛!”
陈安晏听了,却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外面的那个官差,看其神色,似乎有些不满。
那个官差见到陈安晏看向自己,却是连忙退下了。
他刚才已经跟樊文清把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因此这时候樊文清自然也明白陈安晏的不满!
而这时候,跟着陈安晏进来的马飞,也装模作样的把陈安晏买的东西都跟孔明城说了一遍。
孔明城听了却直接起身说道:“太贵重了,太贵重了,这么多东西,怎么能让樊大人破费,这些东西还是我们自己出银子吧!”
听到孔明城这么说,在樊文清看来不过是对自己的试探,因此他也立刻起身说道:“将军言重了,将军远道而来,下官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
樊文清说到此处,又看了陈安晏一眼,继续说道:“这点东西下官还是负担的起!”
孔明城见他如此,也只好笑着说道:“如此,本将军就谢过樊大人了!”
随后两人倒是又客套了一番。
这时候,陈安晏买的大部分东西,都在马飞和他几个手下的手上。
陈安晏倒是向孔明城介绍起了今日买的这些东西。
看着眼前的这十几样东西,孔明城也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在陈安晏把最后那幅画介绍完之后,一旁的樊文清倒是笑着说道:“想不到公子小小年纪,竟然对字画也有心得!”
之前那个官差所说,倒也并非全都是推脱之词。
这樊文清当年也是通过科甲正途入仕为官,对于琴棋书画倒也算是在行。
因此,他在见到陈安晏竟然花了八千两买了一幅残破的字画,也觉得有些诧异。
不过,陈安晏听了却是连连摆手说道:“大人过奖了,我对字画一窍不通!”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樊文清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后又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若是公子对字画一窍不通,又怎么会买这样一幅画?”
陈安晏对于字画自然不可能一窍不通。
就算是过去在苏州太白居的时候,因为饱读诗书,对于各派的字体画风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那个时候,尽管他能见到真迹并不多,但以他的眼里,倒也能分辨出大部分的字画是真迹还是赝品。
更何况,在陈安晏到了京城之后,其见识更是一日千里。
毕竟,在如今的整个大梁,若是论名家字画的真迹,自然是宫里收藏的最多。
以陈安晏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算是更上一层楼了。
只不过,对于陈安晏来说,他只是擅长分辨真赝,对于如何欣赏字画,却并没有什么心得。
而在听到樊文清这么说之后,陈安晏也只是淡淡说道:“大人误会了,我买这些东西是带回去送人的!”
樊文清这才默默的点了点头。
若是送人的话,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樊文清一边想着,一边顺口问道:“不知道公子是准备送给谁呢?”
这时候,陈安晏立刻脱口说道:“这幅画是送给王……”
不过,他的这句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孔明城却是轻轻的咳了一声。
陈安晏立刻止住了声音,稍稍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道:“送给王伯伯,那个砚台是送给赵叔叔……”
而且,这时候陈安晏还装出了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其实,就算没有孔明城的那一声咳嗽,陈安晏也会自己住口。
他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樊文清“胡思乱想”!
果然,在陈安晏说完之后,这樊文清心中大惊。
王伯伯?赵叔叔?
虽说在朝廷里的确有姓王和姓赵的大臣,可是在樊文清看来,就算陈安晏是跟那些大臣关系亲密,似乎也不可能由李文栋麾下的这个游击将军沿途保护。
而且,似乎更加不可能当着李文栋手下的面,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再加上之前孔明城曾经说过,他们这次出来所有的花销都是由吴王府承担,因此,陈安晏口中那个没有说完的“王”字,甚至都让樊文清有些气血翻涌!
莫非是王爷?
这时候的樊文清不得不大胆的猜测。
而在如今大梁的京城,也只有李文栋这一位王爷。
若是陈安晏要送的,真的就是李文栋,那这幅残破的字画反而显得有些寒酸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陈安晏的身份。
要知道,除了每年朝廷的赏赐,以及其他王府之间互送礼物之外,李文栋根本不会收朝廷官员或是其他人的礼物。
如此看来,这陈安晏极有可能也是哪个王府的公子,甚至是世子。
这时候,樊文清的脑中飞速的盘算着如今大梁的这些王爷。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最近几个月,似乎只有韩王世子李淡进了京。
而韩王的确还有个幼子,今年的年纪似乎跟陈安晏相仿。
一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有可能是韩王之子,樊文清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这时候的他,甚至有些埋怨那个官差之前竟然想要阻止陈安晏买东西。
且先不说李文栋,若是能搭上韩王府这条线,自己也必定能够平步青云。
因此,这樊文清甚至有些懊恼,因为陈安晏买的东西太“少”了。
这时候的他,都已经忘了接下来该说什么话了。
而陈安晏见到樊文清的这副神情,自然也知道这位知县大人上当了。
这时候,只见他对着马飞他们说道:“你们先把这些东西送回驿站,一直抱在手里也不是办法!”
原来,这时候马飞等几个人的手里还都拿着陈安晏买的那些东西。
听到陈安晏这么说,马飞他们也得到了陈安晏的信号,立刻退下了。
而樊文清还想要派人替陈安晏把这些东西送去驿站,却是被陈安晏拒绝了。
陈安晏见到樊文清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就在马飞等人离开之后不久,衙门外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这樊文清的脸都要绿了。
这里毕竟是谷城县的县衙,今日这还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竟然数次有人在门口喧哗。
还没等他让手下去查看情况,却已经有一个手下赶来,而看他的神情,面色却是有些古怪。
因为有之前的教训,这樊文清立刻出去跟这个手下耳语了一番。
而在听完之后,他的神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孔明城见了,先是看了一眼陈安晏。
这时候的陈安晏却好像逛街累了一般,正在他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闭目养神。
随后,孔明城才又看向了樊文清,朗声说道:“樊大人,莫非是于师爷的案子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