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单文柏终于明白了陈安晏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齐舒予他们三人在大殿上直接指证单修。
其实很简单,陈安晏利用了另外三人在平日里对单修藏在心里的不满,以及他们对于死刑的畏惧!
在第二次三司会审之后的半夜里,那些侍卫按照陈安晏的吩咐,将金云舟、齐舒予以及王奕川三人分开关押。
如此一来,三人很容易就怀疑其中会有猫腻。
因为他们已经在一起关押了十日,第二天便会由刑部将审理的案卷交由李文栋,做最后的判罪。
若是没有特殊情况,何必在这个时候将三人分开。
与此同时,陈安晏还安排了一个杨雄的侍卫扮作狱卒的模样,在夜里分别去了他们三人那里,跟他们说,单文柏他们已经做了决定,想让他们顶下单修的罪行!
不过,却又故意说的含糊其辞。
这几个纨绔子弟,让他们在外面为非作歹倒都是一把好手,可论城府智谋,自然远远不及陈安晏。
这时候的他们,虽说并没有完全相信,但也埋下的怀疑之心。
到了第二天,他们被带到了宫里,同样是被分开看守。
负责看守他们的侍卫又故意在他们面前“透露”口风,再次假装“好心”告诉他们,单修的罪名已经由他们扛下!
对于金云舟来说,他在四人之中地位最低,再加上金承满之前也曾跟他说过官场的黑暗,所以他也是第一个相信!
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他被定罪,恐怕金家就完了,因此,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虽说这么做必然会得罪单文柏,但是总比金家被抄家灭族的强!
再加上到了大殿之后,单文柏对待自己的态度,也让他确信了,单文柏确实有陷害自己的打算!
对于齐舒予来说,按照那些侍卫的说法,他是齐太后的亲弟弟,所以单文柏才会如此打算,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
因为就算他真的犯下这些罪状,大臣们也必然会看在齐太后的面子上,不会跟他计较。
但是,这两个侍卫又故意露一些破绽,让齐舒予觉得单文柏是故意将他拉下水。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听崔时敏说过,在公堂持械行凶这个罪名,意同谋反,必然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就能放过的。
再说,陈安晏将这个案子盯的极紧,到时候,恐怕齐国公都会因为这个案子受到牵连,因此,细究之下,齐舒予自然也不愿替单修定罪。
至于王奕川,就更简单了。
那些侍卫按照陈安晏的指使,告诉王奕川,单文柏从来都是将他们王家当成自己的家将,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牺牲的。
因此,如今让他出来顶罪一点都不稀奇。
按照侍卫们的说法,一旦王奕川被定罪,到时候王家必然会被抄家灭族。
因为如今这几件案子已经传遍京城,齐太后可不会为了保个王家而让他们的的名誉扫地。
因此,王家只能当这个牺牲品了。
王奕川胸无大志,可一听说自己极有可能会被判死罪,自然不可能就此认罪。
再加上当时宇文德荣他们当面,这三人哪里还敢说谎,自然都一五一十的将当日发生之事都说了一遍,并且都签字画押。
宇文德荣他们四人,自然也是陈安晏在上早朝之前,就让李义派人在他们上朝的路上等候,请他们这么做的。
至于为什么选他们四人,陈安晏也经过了深思熟虑。
宇文德荣官拜内阁首辅,是如今的百官之首,在朝中的身份地位无人能及。
萧子墨乃是大理寺卿,掌管天下刑律,自然需要在场,而且,陈安晏知道这位萧大人身份中立,并未参与到党争之中。
礼部掌管天下礼法,曹大人也是陈安晏的熟识之人,由他出面也合情理。
至于最后一位枢密使杜和安,其实,陈安晏有赌的成分!
因为这位杜大人从先皇驾崩至今,从未显山露水。
除了各地呈报军务,他会与李文栋商议之外,其他时间仿佛就是个透明人一般。
所以到现在,李文栋也不知道这位杜大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因此,陈安晏也想借这个机会,对这位杜大人试探一番。
若他早已倒向齐太后,那么自己定下的这个计策,杜大人必然会设法通知单文柏他们。
如此一来,就算没能处置单修,那对于李彧和陈安晏他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件好事,可以及早的开始防备这位枢密使!
不过,让陈安晏欣慰的是,他的这个计策如今看来,极为成功。
因为,按照他的计划,他知道如今其实还无法动摇齐太后在朝廷的势力。
在许多老臣看来,陈安晏费了这么多心思,最终只是定下了单修在公堂行凶的罪名,至于另外几人,则是扰乱公堂之罪,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让单文柏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陈安晏的心里很清楚,若是他继续不依不饶的追究单修以及齐舒予他们的罪行,必然还要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且,这么做,必然会将他们几人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共同对抗李彧和陈安晏。
如今,将单修判了流刑,另外三人只是判了罚银,再加上齐舒予他们在大殿上指证了单修,虽说其中是陈安晏耍了手段,但单文柏跟齐国公他们之间必定会开始生出一些嫌隙。
齐国公是齐太后的父亲,如今齐太后需要倚仗单文柏,可能会容许单文柏稍稍放肆一些,可她迟早也会心生芥蒂。
陈安晏这么做,就是想从他们内部开始瓦解他们之间的关系。
虽说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成效,但是时间一长,他们之间必然会开始产生一些矛盾。
到时候,陈安晏再来几次火上浇油,必然会产生奇效!
所以陈安晏才和李文栋定下了这样的计策。
看着单文柏仿佛要喷出火的双眼,陈安晏看上去根本就不在意。
且不说如今是在顺天府的公堂,以单文柏的理智自然不会跟他儿子犯同样的错误。
况且就算是真的动起手来,单文柏和他那几个手下恐怕也不是陈安晏的对手。
更何况陈安晏的身边还有几个侍卫守着,他们的武功,自然不是寻常的护卫能够匹敌。
因此,如今的陈安晏可以说是有恃无恐,料定单文柏拿他没有办法。
而一旁的齐国公和王瀚采也都满脸怒容的看着陈安晏。
显然他们也从齐舒予和王奕川那里知道了陈安晏从中做的手脚。
只不过事实上,他们的心里远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
因为在这么多年里,他们在单文柏的面前总是矮了一头。
而且在平日里,单文柏也一直以齐太后这一方势力之下的第一重臣自居。
并没有太将其他的王公大臣放在眼里。
毕竟单文柏志在内阁首辅,甚至还想要国公以上的爵位!
齐国公倒还好说,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
虽然他知道齐太后在为李承谋划夺位,不过齐太后知道他这位父亲的性格,所以并没有让他太过参与其中。
所以对于齐国公来说,他也没有指望能在官场有多大的权利,只是等着日后李承坐上了皇位之后,给自己封个王爷,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对于王翰采来说,他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野心。
虽说过去他曾是单文柏的下属,对他也有提携之恩。
可实际上,他也知道,陈安晏设计让王奕川指正单修的借口,也并非空穴来风。
他在官场多年,也见过不少弃车保帅的情况。
王翰采的心里很清楚,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单文柏必定会牺牲另外三人中的一人,保下单修。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金云舟。
若是没有金云舟,恐怕这样的“好事”就会落在王奕川的身上!
到时候,他可没有对抗单文柏的底气。
这次也是多亏了陈安晏的先发制人,这才保下了金云舟。
因此,王翰采也深知自己如今只是齐太后甚至是单文柏的一颗棋子。
所以如今单修被流放,虽说表面上他怒气冲冲,可心里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想法。
陈安晏自然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心思,不过他见到单文柏他们这几人如今的神情,不禁轻笑道:“下官昨日便说了,今日上过早朝之后,想必单大人应该没有设宴的兴致了。”
陈安晏所说的自然是昨日在顺天府的大堂上,崔时敏他们在将案子审结之后,在单文柏的授意下所说的在天外天设宴款待陈安晏以及萧子墨等数人。
那时候,崔时敏和单文柏是打算试探陈安晏的虚实。
如今,陈安晏再次将此事提及,仿佛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单文柏的脸上。
不过,还没等单文柏说话,陈安晏又接着说道:“若是单尚书没这个兴致,那倒不如下官做东。不知尚书大人可愿赏脸?”
“陈大人……”
一旁的侍卫显然没没料到陈安晏会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