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晏见他面色凝重,只是不知此事于万通镖局有何瓜葛,不过施镖头既然说了,他也只能先应下。
此事他虽跟李彧提过,但李彧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而且这位小皇帝如今也只有陈安晏一个心腹,自然不会与旁人提及。
除此之外,应该没人知晓他和高丽三皇子谈话的内容了!
而那位高丽三皇子,应该也不会轻易的将这件事透露给他的手下。
因为他的处境比陈安晏要危险的多。
如今的他根本无法保证,在这次出使大梁的随行人员之中,有没有太子和二皇子的人!
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至于如何跟李文栋以及其他大臣交代,他倒是已经想好了借口,暂时也不用向他人透露其中的关键。
施镖头自己又琢磨了一会儿,似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看了看陈安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是准备将这些银子直接送给那位高丽三皇子?”
陈安晏摇了摇头说道:“过去大梁每次送的都是货物,若是直接赠送银两,似乎有些不妥,还是依例采办些货物送给他们!”
依照陈安晏的意思,相较而言,自然是送银两更加方便。
因为三皇子回去之后就要慢慢开始有所行动,但不管是招兵买马还是收买人心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银两!
如今朝政都是由太子把控,所以银两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但是三皇子此番出使大梁的目的是要大梁赠送的货物,若是直接给银两,也只会上缴朝廷,如此一来反倒会惹人怀疑。
而且,对于此刻深陷困境的高丽来说,带回粮食比带回银两更加实用,毕竟就算带回了银两,还是要高价跟大梁或者倭国去购买粮食!
施镖头面露喜色,笑着说道:“这倒是好办,若是送货物的话,两万两足够了!”
陈安晏本身有多少银两,其实他也清楚。
这些年里,丁坚所花费的银两都是由万通镖局所出,他身为镖头,对那些账目并不陌生。
至于太白居的盈余,丁坚也早就给他们透露过。
而且,江苏分舵的人也打听到了,陈安晏将大部分银子都留给了陈文锦夫妇,自己只带了一二千两进京!
若是按照他们刚才所说,陈安晏几乎要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出来!
对施镖头来说,他自然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陈安晏奇道:“此话怎讲?”
能少出一些银两,他自然乐意之至。
但他早就算过了,若是要给比过去双倍的货物,两万六千两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
施镖头笑道:“陈公子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生意的?不管是米商布商茶商药商,我们万通镖局都跟他们打过交道,由我们出面,价格至少能让掉两成!”
就如他所说,万通镖局的生意遍布大梁全国!
只不过他们每个省的分舵人数有限,每个月最多也就只能跑个二十趟镖左右,所以有许多商铺都排着队在等!
他们为了能跟万通镖局打好关系,只要万通镖局开口,他们自然愿意给上折扣!
陈安晏大喜:“如此甚好!”
原本要他拿出那六千多两银子,他还有些肉痛。
毕竟他是准备在京城购置宅院,若是真的送出去了,恐怕短时间内只能借助吴王府了。
不过既然用不到他的银子,他自然会接着物色宅院,寄人篱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解决了银两之事后,陈安晏的心情不错。
若是万通镖局出不了这么多银两,他便只能让李彧出,但如此一来,必定会落人口实,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方式便是这银子是由他这边出手!
不过相比于陈安晏的轻松,施镖头却依旧有些担忧:“你短时间内应该都会待在京城,如今得罪了单修他们,今后恐怕得小心一些了!”
他已经从薛启堂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在京城一带也有些年头了,对于这所谓的“京城四少”自然也早有耳闻!
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他们早就派人出手教训了。
今日陈安晏得罪了他们,就已经身陷囹圄,日后恐怕会更加得寸进尺!
虽说面对那四个公子哥,他自信陈安晏能应付,但他们毕竟家大业大,府中家丁护院众多,若是仗着人多势众,陈安晏还真不一定能对付的了!
他稍稍犹豫之后,又继续说道:“要不,你还是住在万通镖局,也好有个照应!”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陈安晏一直都是江苏分舵的人在照料,所以施镖头倒也没有怎么费心,只是帮着寻访名医,外加平时收集一些陈安晏需要的书籍而已。
如今陈安晏进了京城,他的安全自然由他这位京城分舵镖头来负责,所以他丝毫不敢松懈!
其实昨日晚上,陈安晏已经跟他分析过于万通镖局过从甚密的弊端,不过如今在他看来,那些担忧都比不上陈安晏的安全要紧。
陈安晏看上去却十分淡定,笑着说道:“此事我很快就会解决,施镖头不用担心!”
施镖头却说道:“你如今是皇上的人,与太后的人势同水火,又如何能轻易善了?”
他会如此担心,其实也不无道理!
就如他所说,陈安晏是皇上的人,但如今李彧并无实权,反观那几个纨绔子弟的父亲,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刑部侍郎,要对付一个区区陈安晏,恐怕是易如反掌!
除此之外,陈安晏在京城除了万通镖局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手,而照陈安晏的意思,万通镖局如今还不能摆在明面上,所以除了在朝廷要应付单文柏他们,平时很有可能还要应付单修他们的暗算!
陈安晏本就旧疾缠身,时间一长,施镖头担心会有危险。
不过陈安晏还是摆摆手说道:“施镖头放心,这件事不会拖太久,况且今日一过,我暂时会搬去吴王府住上一阵,等买了宅院,到时候再做打算!”
其实他本不想说要去吴王府暂住,但他也知道,此事隐瞒不了多久。
最快恐怕明日搬去的时候就会在京城传开,到时候施镖头必然也会知晓此事。
若不提早告知,恐怕会让他觉得见外。
而且相比住在客栈,搬去王府会让他们见面变得更加困难。
陈安晏一时之间还未想好对策。
不过,在这段时间,倒是能让薛启堂多跑几趟传个消息。
在外人看来,一个外乡的名医,见到京城这么多各式各样的药材,多运一些回去也在情理之中,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施镖头听了果然脸色一变,正声说道:“为何要搬去吴王府,你可知这么做有多危险,那位吴王如今可是也有机会争夺帝位的人!”
他在京城经营多年,虽不在官场,但对这朝中的局势也早有耳闻。
陈安晏却是苦笑道:“王爷盛情相邀,我自然不能不从,再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在朝中那些大臣的眼皮底下住进王府,我想这位吴王应该不敢拿我怎么样!”
吴王会邀请他住进王府,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在他的再三衡量之下,还是觉得此刻住进王府,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李彧,都是利大于弊!
而且他自信那王府中的侍卫,就轻功而言,应该都不如自己!
施镖头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也要向总镖头汇报!”
陈安晏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子时,两壶花雕早已见底,陈安晏也觉得有些困倦了!
施镖头见状,立刻为他铺了棉被。
陈安晏仔细一看,这料子正是那间瑞庆祥的。
而且这棉被在火盆旁边烘烤过之后,如今已是十分暖和!
施镖头又将那火盆放在了陈安晏的不远处,如此一来,这牢房虽说四下漏风,但还算有一丝暖意。
陈安晏没想到,这施镖头一介武夫,竟然也如此心细,这让他对万通镖局的底细更加好奇了!
施镖头又将这里收拾了一番之后,这才离开。
不过他却依旧守在大牢外的一个隐蔽处,此刻那牢头和两个狱卒还没有醒来,他担心会有人前来对陈安晏不利。
卯时刚过,陈安晏就被一阵训斥声吵醒了。
他仔细一听,正是那牢头在训斥另外两个狱卒。
在顺天府夜间值守大牢虽说十分轻松,但毕竟还是要有人巡查。
这牢里还有不少重犯,若是逃脱一两个,他们可担待不起。
那牢头大小也是个“官”,所以这巡查之事就落在了另外两个狱卒的身上。
那牢头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两个狱卒还在呼呼大睡,立刻大怒!
将他们叫醒之后就是一顿训斥!
不过他们见到陈安晏还在,倒也算是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陈安晏如今可是最重要的一名“犯人”!
将那两个狱卒赶去巡查后,牢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显然是那迷药的作用,让他还有些头疼。
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对昨天发生之事,并没有什么印象。
陈安晏此刻已经半坐了起来。
牢头连忙上去招呼:“陈公子,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