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如此的敲门声之后是弗雷迪说话的声音,“艾德莉?”
没多久,小姑娘推开了门,她压低了声音,“有事吗?父亲还在睡觉。”,说着,她鼓起了腮帮子颇有些不满的样子。
弗雷迪好奇的探了下头,却也只能看到鼓鼓的被子,他也就打消了向叔叔打招呼的念头,“这个,给你们。”
艾德莉低头看去,弗雷迪手上的是块报纸,上面是片手掌厚的香肠,形状不甚规整,边缘看起来特有些暗沉,想来应该是别人挑剩的边角。
艾德莉舔了舔嘴唇,随即不住的摇头,“爸爸,爸爸昨晚也买了一些,买了一些东西的,不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毫无底气。
在摩莱王国庆典之类的日子,人们通常会选择吃些好吃的,相传这样可以获得母神的祝福,广场提供的食物也多是在遵循着这样的传统。
“今天外面可能有些乱,最好不要外出。”,弗雷迪叮嘱了句便将香肠放到她手中转身离开。
这些是弗雷迪的父亲在听完他的讲述后做出的推测,今天的城区内可能会发生些什么意外,至于香肠也是父亲让他送的,说是为了以后好学驾马车。
艾德莉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
随后她很快将门关上,失神的蹲坐在门后的阴影里,低声啜啼着,“爸爸,爸爸...”
没多久,艾德莉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故意笑道:“爸爸,看,弗雷迪哥哥送的香肠!”
随即,她抖动被子,又提着父亲的鞋子在地板上叩击发出声响,如此几次之后,艾德莉有些气喘的趴在床上,隔着两层被子趴在了父亲的身上,就像父亲还活着那样。
慢慢的,艾德莉睡了过去,睡的很香。
睡梦中,艾德莉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呼喊,喊她快点开门,快点离开这儿,急促的敲门声彷佛就在耳边响起,彷佛要敲进心脏。
但艾德莉睡的很沉很沉,浑身使不上力气,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中一般。
随着喊叫声愈来愈大,艾德莉终于强提起了些精神,睁开朦胧的眼睛低语道:“怎么了...”,她又低低的咳嗽了两声。
门外又传来了弗雷迪略有不解的声音,“难道已经走了?”
话罢,他又重重的拍了两下门,这才推着父亲离去。
“生病了吗...”,艾德莉费力的动了动,却连床也没下去,依旧趴在那儿。
这时,外面街道上传来的嘈杂声音越来越清晰,也令艾德莉愈发清醒,同时也让其感受到了似乎有危险。
她下意识的在床上蠕动着,像是在挣脱什么缚束,但其睡觉时并未盖被子又心绪不宁,她的状态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趴在床上,艾德莉灼热的呼吸吐到被子上又铺在了脸上,粗糙又燥热,她慢慢停止了挣扎。
这种无力将艾德莉包围,她低声哭泣着,“爸爸,爸,我想你了,我不想这样...”
“好难受,好累...”,她的声音愈来愈低,如溺水者的无力呻吟。
“爸爸,我不想动了,去找你...”,艾德莉放弃的念头愈来愈深,似是要沉入心灵深处。
但就在下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她,这股力量愈发真实,愈发明显。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艾德莉清醒了些,她动了动发现那并不是幻觉,艾德莉便又开始了挣扎,她用力的按在床上想要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艾德莉闷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她不住的大喊道:“爸爸,是你吗?”
还未站起身,她便又大哭了起来,这些天她经受了太多,承受了太多压力,那些积蓄在心底的压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开来,力量自肉体深处涌出,她费力的动着,只想看看父亲一眼。
不过就在下一刻,突兀的沉重感就像是有人对其重重的击打了一下,艾德莉也趁这个力量站起,踉跄着向后倒去依在了墙上。
睁开眼睛,她便看到了那模糊的景象。
父亲站直了身体,就在床上,双手平举像是在容纳什么,又像是要给其一个拥抱。
艾德莉也呆呆的摊开双臂。
突然,楼顶传来了急促的喊叫声,带着可见的焦急、无措以及关切,“莉莉!”
随即,巨大的轰鸣声自头顶传来,好像是有一块陨石坠下,径直击碎了屋顶,木板与横梁坠落在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艾德莉楞了下,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在脑海中回响,父亲希望自己能好好活下去,这给予了她更多的力量,她侧倒在地,开始向着门外,向着声响来源的地方爬去。
朦胧中,艾德莉侧首看了眼父亲,而父亲也似乎在向其招手...
轰!风声爆鸣的瞬间,那破旧不堪的门户化作了碎片,莱栖也看到了趴在门后的少女。
“莉莉!”,莱栖一边急切的喊着,一边将其抱起。
莱栖自是不认识这孩子,但她当时装作与父亲的对话却是被莱栖听在了耳中。
艾德莉睁开眼睛,一手指向房间内,低声笑道:“爸爸,是爸爸救了我...”
她如此希望,如此期待着...
起码在这一刻,在其的眼中,父亲的尸体中彷佛依旧留存着对其的关切与爱护,给了她挣扎的气力,给了活下去的力量。
莱栖微微一愣,随即便看到了少女通红的面容与极不正常的体温,下意识回应道:“是的,是的,是莉莉的爸爸...”
只是在莱栖眼中,那个悬着半空的身影那里有半点慈父的样子,僵硬的面容不带半点生机,一手平举一手似是持着手杖挥舞了下。
而就是这样无含义的动作,在莱栖的眼中也有着另外一副景象,无数腕足似乎蔓延到了整个城区,攀在了一具具尸体之上,他们无疑全部是贵族的车夫。
而后,随着挥动无形的手杖,平静许久的腕足顿时动了起来,将分散各处的灵魂收拢回来。
“谢谢哥哥...”,艾德莉低声了句,便又趴在莱栖胸口沉沉睡去。
莱栖咬着牙低声道:“不用谢。”
随后莱栖侧首看向那具尸体,面露恶寒,一手横推口中跟着诵念,“狂乱之刃!(精灵语)”
紧接着莱栖转身自屋顶的破洞冲出。
一直观察着的莱栖的侦察员顿时开口,“长官,是一个女孩!”
“我看到了!”
趴在远望镜前的鲁顿有些不解,难道刚刚那诡异的攻击是这女孩造成的,但莱栖又是在做什么?
同一时间,无数风刃在房间内激荡,发出刺啦、咯吱的刺耳声响,被单被撕的粉碎,墙壁之上也满是细长的痕迹,粉屑在空气中飘飞,屋顶也不住的抖动而后轰然破开。
屋顶碎片哗啦落下。
于是,鲁顿看到了那个悬在半空的身影,僵硬而又诡异!
鲁顿愣了下,只是没等再有疑问浮出,远比刚刚更加恐怖的恶意回应了他。
鲁顿的眸子不由得染上癫狂的红色,恶念在其心底滋生,似乎有一道声音不断告诉他,去肆意的倾泻炮火,制造鲜血与死亡,去毁灭一切。
他猛地甩了下头,怒吼道:“报数!”
吊舱中,底层的军士已将手放在了扳机之上,听到长官的命令瞬间惊醒,下意识的按照训练时的序号给出回应。
“1!”
“2!”...
如此的高昂回应后,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却也不禁有些后怕,他们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真的遵从了“心底”的声音倾泻炮火,如今的城区将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鲁顿如怒狮般扫视过这些追随他的军士,吼道:“忘掉你们的思维,忘掉你们的想法,把你们的脑子丢下去!”
“从现在开始,你们现在能听的,能做的,只有我的命令!”
所有人顿时露出沉重又严肃的神态,在作战相关的培训中,有这些内容,当长官发布类似的指令时,便意味着事态极为严重,而在讲解的示例中,那些人的结局...
看着手下们的眼神,鲁顿的语气不由得降了下来,他有些不忍。
这些士兵中的很多人根本是毫不知情,非凡者之类的词汇在他们的记忆里也不过是一个特殊的代号,更遑论对如今的情况做出判断。
自然,身为屹立者的鲁顿也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只是莱栖的试探告诉他房间内有一个充满敌意的非凡存在,而且,非他们所能应对。
但他们不去应对,难道让那些民众面对,此时此刻,鲁顿能采取的措施有且只有一个!
不惜一切代价,留下敌人!
随即,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发布命令,“灰隼-136号飞空艇全体成员!”
“准备,赴死!”
吊舱内,回应他的是弹链装载以及炮弹触底的声音...
烈日西斜,昏黄的阳光布满了远处的天空,城区内的建筑被拉出了细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极远处。
飘在天空中的灰隼-136自然也投下了影子,孤零零的落在大地上,在如今幽暗密布的城区里,就像是屹立在海浪前的礁石,不自量力的妄想阻挡滔天之力。
弗雷迪身旁,名叫曼达的小女孩正帮其推着轮椅追逐在人群的最后方。
突然,弗雷迪感觉天空有些暗了,飞空艇的影子掠过他的上空,逆着人流而去。
呆呆看着,这一刻,弗雷迪只觉得一股莫名而不知来源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