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英和灰鸿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向蓝语宗在东大洲的总部出发,他们到底还是信不过那些人。
当然他们也没有直接就去蓝语宗的总部,而是停在了路上,面对面相望,他们需要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们是去蓝语宗试一试还是直接离开?”灰鸿率先开口道。
“最安全的做法绝对是直接离开,因为我们无法保证蓝语宗究竟是什么想法,或许这件事真的不是蓝语宗搞的鬼,但是他们在乎我们的概率真的不大,最有可能的是等蓝语宗将消息上报,让足够强的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死了。”梁英回答得很干脆。
“但是走了的话这里的东西就全都与我们无缘了,我们在这里取得的财富就全都要化为乌有了。”灰鸿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甘。
“但那也比没命好。”梁英很快就回了一句,但是嘴上这么说梁英却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只是和灰鸿一样安静了下来。
看着沉默不说话的梁英,灰鸿突然笑了笑:“既然你已经想好了为什么不走呢?”
梁英似乎变得更加安静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这副模样,灰鸿突然就笑了:“你该不会还想为时雨他们报仇吧。”
灰鸿这句话咋听着像嘲笑,好像在说梁英不可理喻,但是仔细听上去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儿痴傻癫狂。
梁英沉默无言,看她这幅模样似乎是默认了。
灰鸿的笑容似乎变得更加扭曲了:“你是不是傻,明明自己都想杀了对方这个时候却想着要为他们报仇,你怕不是疯了!”
“那你呢?难道你只是因为舍不得这里的财富地位?”梁英突然抬起头来了这么一句,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但是这一句话直接让灰鸿的面部表情僵硬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灰鸿的嘴角有抽动了一下,他这次的笑容不像刚刚那么癫狂,没有嘲笑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种自嘲:
“对,对,我也是疯了,居然也想要报仇,明明早就想要他们,还有你死掉了,现在却突然生气,突然舍不得了,哈哈,我真是疯了!”说着灰鸿突然靠在了自己身后的一棵树上,整个人好像都一下子变得非常疲惫。
看着灰鸿疲惫的模样,梁英也苦笑了一下,甚至她的眼中还出现了些许泪光:“对,我们都疯了,几百年前就已经疯了。”
“小的时候在家族的庇护下,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善良友爱,我原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美好的,但是没想到离开了家出门历练之后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子的,什么美好什么善良都是笑话,什么美好的感情都不过是幻想。”
“本来都已经心死了,可为什么我要遇到你们,为什么你们要让我重新相信这个世界不只有利益,不只有算计。”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相信了这个世界有美好以后你们却要亲手将这一切撕碎,为什么最后还要算计背叛我,你们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你们算计我的时候我有多恨,多想你们死吗!”
梁英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疯狂,眼睛也一下子红了,看上去就像是发了疯的恶魔一样,但是这疯狂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梁英又恢复了常态,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短时间急剧的变化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疯了一样。
看着短暂疯狂地梁英,靠在树上的灰鸿脸上又露出了一抹虚弱的笑意:“恨,谁不恨呢,我们曾经都是那么相信彼此,都以为自己美好的幻想可以成真,可是结果呢?”
说完这句话后,灰鸿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站起身来,直视梁英说道:“梁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看段晶那么不对眼,当初第一个背叛的是不是她?”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第一个骗我的是她。”梁英说完凄苦一下,“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谁先开始的还重要吗?我们现在谁还没有算计过彼此了,谁先开始的过去这么久了谁还记得?记得又有什么用呢?报仇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梁英说着说着开始不断摇头,好想要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甩出去。
“是,已经没有意义了,报了仇也回不去了,没有意义了。”灰鸿刚刚恢复的力量好像一下又消失了,两个平时日里风光体面的修士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老人一样,衰弱无力。
“我们走吧,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梁英说着迈开了脚步,她这次似乎是真的下定了决定,没有了眷恋。
靠在树上的灰鸿苦笑了一声,然后也用力直起了身,看样子也要离开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动作和表情同时凝固了
……
幻天离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郝河,带着微笑知道:“看起来你似乎知道什么啊。”
楚陵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脸上中也写满了好奇。
“当初我为了想办法说服时雨五个人联手对付郝河把自己能查到的都查到了。”郝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毕竟几百年前的事情能查清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他完全可以以此为傲。
“这五个人不是像大家想的那样一开始就是竞争对手,实际上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但是后来终究逃不过现实,他们之间的感情最后也被利益腐化,化为了乌有。”
“也正因为他们曾经是朋友,所以我才有机会才能做到说服他们联手,只可惜对于他们来说,过去的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他们的感情已经回不去了,在拿下东大洲的农业后他们又立刻分化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我甚至可以说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是扭曲疯狂的,他们的问题也不只是他们的问题,实际上整个东大洲都是这样。”
“怎么说?”郝河的话明显引起了幻天离等人的兴趣,这个时候郝河已经坐到了幻天离和楚陵面前继续说道:
“这种情况实际上已经持续很久了,估计得从上个纪年末开始,蓝语星垄断横行,陷入混乱,利己主义也随之重新冲击整个东大洲,但是过去东大洲的价值观一直是强调真善美的,只不过抵不过当时蓝语星环境的恶化,东大洲的社会人心也开始发生改变。”
“但是社会风气改变了,东大洲对后代的教育并没有改变,一直在强调真善美,这不是大人看不明白社会风气的变化,只不过是大家都尝到了这种社会风气带来的苦,真心地希望改变,但他们自己不得不被现实妥协,只能将期望寄托于下一代,希望下一代能带着真善美的观念改变社会。”
“但是原本占据社会主力的大人都被改变了,新入社会的人又怎么扛得住呢?结果就是新生代进入社会后发现真是的社会和他们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完全不一样,强烈的反差刺激之下对社会对现实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失望,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甚至产生心理扭曲。”
“时雨等人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在感受到教育和现实的反差之后,在内心低落失望的时候遇到了彼此,遇到了在幼小的教育中描绘的那种美好的友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或许对他们来说那种感情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挽救了他们幼时的幻想,让他们仍然愿意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美好的。”
“但是这份感情最后没有没有挡住现实的侵袭,对他们来说那不仅仅是友情的消逝,也是幻想执念的破灭,那种感觉更加难以形容,过去他们有多信任彼此,现在他们就有多恨彼此。”
“这不仅仅只是他们个人的问题,也是整个东大洲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蓝语星的问题。”
“现在的东大洲就是这样一个现实与期盼极度割裂矛盾的世界,他所导致的是整个大洲教育与现实的对立。”
“你调查得是真清楚。”楚陵赞叹了一声。
听到楚陵的夸赞郝河苦笑了一声:“没办法,敌人太强了,不尽全力查清楚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你知道这些还愿意去帮别人。”幻天离没有由来的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
“没办法,总要有人去做才有可能改变,傻子总要是有人去当的。”郝河依旧在苦笑,但是他这苦笑中似乎还多了一分自嘲。
幻天离笑了笑,心里说了一句:“你看得这么清楚,你要是傻子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几个聪明人了。”
“怎么了?”注意到了幻天离的笑容,郝河好奇地问道。
“没怎么。”幻天离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因为他知道郝河自己心里绝对清楚得很。
看着郝河幻天离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了一句话: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是傻傻地相信这个世界就是单纯美好的人,而是看透了世间冷暖,明知前路难行仍然愿意用自己的牺牲换取世间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