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早朝,皇上用过早膳后,照常来到颐心殿批奏折。张公公亲自端着新上的碧螺春来到御前,脚步比往日有些匆忙。
“张宝,你有事?”缙符帝问道,目光没有离开手中的折子。
“没,没事。”张宝笑道,“陛下,您请用茶。”
“嗯。”缙符拿起茶盏,揭开盏盖,闻了一下茶香,随后呷了一口,道,“说吧。”
“哎哟,皇上圣听慧眼,什么也逃不过您的耳目。老奴真是服了。”
“从你走路的脚步和亲自上茶,朕就知道了。哼,朕还不了解你?别一大早的夸夸其谈恶心人。”
“皇上,老奴在仁慧宫门外捡到这个。”张宝从袖中取出一条白帕子,递给缙符帝,又说,“老奴见上面有字,仿佛有些紧要,所以就亲自送了来,没有让其他任何人过过目。”
缙符将帕子展开,只见上书两行歪歪扭扭的字:侍卫府关着一名逃犯,与歧山派有牵连。
“刚才在仁慧宫为何不报?”
“陛下,老奴不知这帕子与仁慧宫有什么牵连,况且这帕上有字,如若当面禀报被旁人听了去,生出什么事端,您怪罪。”
“这样的帕子谁在用?”
“这样的白帕子,既无刺绣,也无描画,宫里的宫女们都在用,光凭这一条帕子,根本看不出是谁丢下的。”
“嗯,先不管它。你立刻代朕传旨刑部戴其铮,让他派人去侍卫府拿人。还有,查查这个所谓的逃犯的来历,是如何进的侍卫队,为何被关在侍卫府。”
“是,老奴这就去办。”张宝说完便退下了。
当日刑部来拿人的时候,苏至简还以为万贵妃相信了他,让李保延放了他,哪里知道,自己只是从一个虎口里脱险,又掉入了另一个虎口。
从侍卫府到刑部大牢的路上,苏至简竟意外地看见了蓝歆,她远远地站在人群中看着他。
苏至简心中很乱,这蓝歆真是个非凡之人,她一介宫女,是如何从深宫里出来的呢?怎么会这么巧遇上她呢?难道是她泄露了我的身份?
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被一个女人玩于股掌之间,想到这,苏至简心中很懊恼。
绕了一大圈,还是被捉进刑部大牢,苏至简心下怀疑,他这次随着万贵妃入宫当差,压根就是自投罗网。这不,刚入了刑部大牢,审讯就立马开始了。
“苏至简!”审讯的长官大喝一声,将苏至简吓了一跳,只听得那人说道,“你好能耐啊,当日从卧龙山逃脱,如今又化名赵立躲在侍卫府,真是神通广大啊。”
苏至简抬头一看,将案后的长官仔细地端详了一遍,才发现原来他就是那天到卧龙山抓捕他的为首长官林于凡,不由得叹道:“是你。”
“我们又见面了,你还是没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林于凡得意地说道,“不过我很佩服你,你是如何混入侍卫队的。”
“那日在卧龙山上,我已说过,我只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宝盖山血案跟我毫无瓜葛。”
“那你为何要逃跑啊,来解释清楚不就得了?”
“我没有逃跑,只是有人来救我们而已。”
“那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
林于凡听了苏至简所有带着否定的回答,有点懊恼,但听来也算无懈可击,他转而又道:“就如那日所说,现在刑部已经查实,杀死段无逑的武器确实是歧山派的旧物,但歧山派弟子谁也不承认自己是凶手,也不招供其他任何一个人,尽管我们对他们进行了严酷的审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朝廷本不会管江湖上的事,但这件事太过离奇,以前也从没在江湖上发生过。皇上亲自过问了此事,既然事情闹得这么大,若是找不出凶手,那不是打他老人家的脸吗?”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必须有人是凶手。”
苏至简望着林于凡那一双鼠目,心里一阵凉意,鄙夷地说道:“那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好人。”
“好人?那段无逑在歧山派遇害,被歧山派的武器所伤,歧山派又向来善用暗器,不是他歧山派捣鬼还有谁?所有受讯的歧山弟子无一承认,也拒不招供,那说明凶手只能是那个人。”
“谁?”苏至简惊声问道,随之领会,惊叹道:“你们怀疑单盟主!”
“很好,苏至简,你很聪明。只要你在这张纸上画押,人证物证俱全,我们就可以抓人了。”
“且慢,大人。那是你们以为,我可不认为单歧是凶手。”
“苏至简,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只要你在这上面一画押,你完全可以离开这里,甚至回到你的侍卫队。”
“不然呢?”
“不然,那凶手就是你!”
“你们刑部就是这样查案的?!”苏至简怒道,心下一阵发紧,这什么世道啊,看来老子一下子还脱不了身了。
“告诉你吧,苏至简,我们这一帮兄弟们已经为这案子日夜操劳了三个月,大家都快撑不住了。你要是再不招供,将这帮虎狼一样的兄弟们弄急眼了,你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生不如死那是一定的。这刑部大牢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林于凡阴冷的神情让苏至简感到恐惧,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下,道:“可我当初只是卧龙派弟子,后来又被逐出卧龙派,你们为何要拿我的口供?”
“因为你是歧山派弟子勾榷的至友,勾榷无意中发现了单歧意欲暗杀邬硖派弟子的秘密,然后他又将这秘密告诉了你。”
“哈哈,你们可真能编。在这桩血案之前,我与勾榷只有一面之缘,竟然说我们是至友。”
“不要这么迂腐,聪明人要明哲保身,所谓识时务者乃俊杰,苏至简,想必你懂得我们的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好。”
苏至简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事情的来龙去脉,缙符帝对这件血案如此用心,看来是要针对单歧,或者是要削弱歧山派,但想不到歧山派弟子一个个坚如磐石,拒不做假供,而他苏至简就成了一个火山口,一个突破口,一个牺牲品。
“林大人,那你就杀了我吧。我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无牵无挂。要我作假证,没门。”
林于凡吃惊地看着苏至简,仿佛他是个没有形状的怪物,林于凡想不通,一些跟他几乎毫无瓜葛的人,他凭什么要拿命来护他们,只要随口说两句供词,轻轻画个押,就可恢复自由,眼前这个人居然说不作假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