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道:“从一入府,本宫就看出来,你对本宫还是心存芥蒂,但又不敢惹事。你脸上装笑,心里却并不畅快。因为你见不得我好。”
芽枝听了,根本看也不看底下,将头仰得更高。
“我们之间的瓜葛只有你我心里最清楚,但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肤浅,否则我,不会是今天的我。”万贵妃道,“昨日那个姓赵的小厮,你看着是个下人,我看着却并非凡人,你,未必配得上他。”
芽枝听了,低头怒冲冲地望了怜之一眼,而后又恢复了仰头的姿势。
赵灵儿听了,捂嘴,使劲憋住才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苏至简给了她一个白眼。
“当年的你活得可比现在有韧劲儿,怎么,本宫一句玩笑话,你居然就当了真?”怜之笑道,而后又黑着脸道,“本宫命你,立即下来。你要是让爹娘急得生了恙,本宫绝不饶你!”
“你,你真的是开玩笑?”芽枝终于开口说道。
“是,是,贵妃娘娘都说了,都是逗你玩呢,还不快下来谢恩!”泪眼婆娑的万夫人绽开笑颜道。
下面的其他人也都附和着万夫人的话,都叫芽枝快快下来。芽枝听了,便觉得再呆在上面也是无趣,就慢慢地移步往回走,想从屋顶的楼梯下小阳台。
这时,芽枝踩到一些湿滑的苔藓上,脚下一个打滑,一骨碌便倒在倾斜的屋脊上,随着一声凄惨的呼叫,她的身子像个冬瓜一样往屋檐的方向滚去。
这时,在众人惊愕恐惧的目光中,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矫健的身姿“呼”的一声飞向芽枝,在半空中将正下坠的芽枝稳稳地接住,最后两人稳稳地落在地上。
众人被眼前惊险刺激的场面吓镇住了,个个齐声呼叫了一下,都呆立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人们定睛一看,抱住芽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落水的那个家丁赵立。
芽枝被吓得晕死了过去,万禹新连忙命苏至简将芽枝抱到她自己房里去。万夫人及众嬷嬷、丫鬟都尾随着去了。
怜之命贴身丫头小环跟着去,她让小环去请这位赵立来见她。随后,她又拉着弟弟万邦全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以前在万府,只有邦全一个人对怜之是真心好,也只有他真正将她视为家人,因此怜之最感念万府的东西就是他们之间的姐弟情。姐弟二人还未说上几句体己话,门外下人就传赵立到了。
“小人拜见贵妃娘娘!”
“嗯,免礼。”贵妃道,“本宫要多谢你救了小妹,今日要不是你,她早就粉身碎骨。自然少不了你的赏金。”
“多谢娘娘!”苏至简谢道。
“哼,看来本宫没有看错,你确实不是寻常之人。”
“娘娘谬赞,小的不敢。”
贵妃转而拍桌子,怒道:“臭小子,你可知罪?!”
“娘娘!”苏至简吓得跪倒在地,“小的,小的昨日真的不是故意的,万不该冲撞了娘娘游园的雅兴,请娘娘饶恕。”
“哼,还在装蒜是吧?你说,你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湖人,为何混入我万府为仆役?”
“我,我并不是什么江湖人,我只是从小跟我叔叔学得一些粗浅的武艺,只是略微擅长轻功,我乃澜江府人氏,家里因水患致贫,就是到外面混一口饭吃。”苏至简胡乱编了一些理由。
然而万贵妃的目的并非于此,她正色道:“我赏你,是依我宫里的规矩;但我罚你,是依我万府的家规,我向来赏罚分明。邦全,你来说,我们家的仆役要是无故瞒骗主子,按我们的家法,应该如何处置呢?”
邦全朝贵妃一拜,道:“回娘娘,按照我们万府的家法,对于这样的下人,应处以三十大板,罚去半年的月钱,并立即予以逐出府去。如若是朝廷案犯,立即送官,由刑部处置。”
苏至简听了,心里笑道,这算什么,我苏某四海为家,逐出府去就逐出府去,三十大板也不算什么,就是那半年的月钱着实让人有些心疼。朝廷案犯,就更加谈不上了。
“好了,邦全,今天事情都是因你大姐我而起,那就让我做个了断吧。小妹就不用嫁给这个小子了,她不配!”万贵妃道,“赵立将功赎罪,他的赏钱和三十大板以及半年的月钱都一笔勾销吧,只是不能让他留在万府。”
邦全听了,笑道:“全听凭娘娘的意思。”
“还娘娘,娘娘,叫姐姐好了,呵呵……”万贵妃笑道,她转而对苏至简严肃道,“你离府后,要么跟着我,要么就娶了我家小妹,两者择一。明日便答复我。”
“这……姐姐,你这……”邦全支吾支吾,不知大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贵妃看了看邦全,不语。苏至简听了,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苏至简从书房里出来,虽然觉得奇怪,却心生欢喜,正想查清楚万贵妃的身世,她万怜之还真送上门了,竟要我跟着她。这一路看来,这万怜之的身世真是可疑,而且当年她在万府闺中之时,肯定受过不小的委屈,难道她是万禹新在外面生的私生女?
“哥,哥,赵立!”
苏至简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赵灵儿在前面叫他。
“你低头在傻想什么呢?叫了半天也不应声。你去哪儿啦?”
苏至简朝四周看了一下,拉着赵灵儿往西侧小院他们自己的住处快步走去,他轻声说道:“刚才贵妃问罪了,说我武艺高强混入万府,要逐我出府。”
“所以说你傻嘛,让那个泼妇掉下来摔死好了,你救他做甚?这下好了。”
“可你不知道,万贵妃让我跟她入宫。”娶芽枝之类的话,苏至简自然就略过去了。
“啊,竟有这种事!不行,你不许去。”
“灵儿,我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靠近万贵妃,这不机会来了吗?”
“你靠近她做甚?她的身世跟你有什么关系?”
“灵儿,你不觉得奇怪?邬硖派弟子被刺,朝廷竟然会插入一脚,江湖上的纷争什么时候让朝廷这么感兴趣?而我只是在宝盖山说了一句公道话,他们竟然也派人来抓我。既然现在这么多江湖人已容不得我活在这世上,我何不趁机躲到宫里,顺便也好一探究竟,这起江湖谋杀案与朝廷会有什么关系。”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那通天钻怎么办,你不想去找了?”
“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通天钻,也许它就深藏在,宫里。”
灵儿看着他深邃的目光,黯然道:“看来你一定要进宫,那我怎么办?”
“你回家啊,难道在这里受他们欺负?”
“那我也要入宫。”
“不行,皇宫深似海,你要是一进去,这辈子也别想出来。别说你能不能进去,就算能进宫,就你这样大大咧咧的,还不死上几百回啊。”
赵灵儿斜眼看他,嗔道:“去去去,你也别说我,就你这样爱管闲事、心慈手软的,我看也好不到哪去。”
忽然,灵儿想起什么,便将苏至简拉到角落里,低声对他说道:“我刚才上街买东西,又看到那个人了。”
“谁?”
“你上次跟我说,是那个人来访万府,你才打算暂时不离开这儿。”
“狄沧海,你在街上看到狄沧海了?”
“嗯,我看他往碧霄院那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