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纲道:“平西侯爷慎言,我李纲是为大宋国祚着想,怎能做乱臣贼子。”
种世仁道:“那你是何意?”
李纲道:“官家已经下定决心南巡,若无力阻拦,就请官家下诏,令立新君,抵抗金军,以安天下!”
种世仁想了想,道:“让陛下禅让,这恐怕不易。”
李纲道:“所以还请平西侯相助。”
种世仁道:“我一个闲散的侯爷,能做什么?”
李纲道:“若要让陛下下旨禅让,需要有兵。平西侯家久掌西军……”
种世仁听过李纲的话,双手连摆,道:“伯纪休要胡言,西军也是朝廷兵马,向来听枢密院调遣,未经奉诏怎可进京。”
李纲心中暗道:若西军还算奉诏,只怕天下就无有乱兵了。李纲虽然心里对种世仁的话并不认同,但是脸上并没有带出来。道:“侯爷忠于朝廷世人皆知,我并没说动用西军兵马,况且西军现在陕西,原水难解近渴。现有一只兵马可以进行兵谏。”
种世仁道:“哪只队伍?”
李纲道:“姚平仲进京了。他的武安军3000人马看起来倒像是精兵,比起那些禁军老爷不知强了多少。此人可是出身西军的,若侯爷出面说服此人,必然可以成事。”
“姚平仲?”种世仁陷入了深思。种世仁知道姚平仲的本领,也了解姚平仲的性格。想当年都是敢跟童贯对着干的杠头,能听他种世仁的调遣吗?
李纲见种世仁沉思,还以为他担心这件事情的风险的。李纲道此处道:“我行此事绝对以为大宋江山着想,若有私心,不得好死。侯爷诺能鼎力拥立新君,这新君登基定然对拥立的功臣大加封赏,届时老侯爷西征之事有,也就不是事了。”
种世仁一听这话动了心思,现在种师道何止是私自西征,而且是在域外建国了。这种事情放在任何时候恐怕都不是朝廷能够容忍的。但是如果自己拥立了一个新君,甚至这个新君就是康王赵构,那可就另当别论了。种世仁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掌握朝权。
如果要是康王登基,自己掌握朝权于内,父亲种师道握重兵于外,那天下大事只怕就可决定于他父子之手,那时候又会是一种什么景象呢。种世仁想着竟然有些后怕,觉得自己有些像乱臣贼子。但是又有些兴奋,如今大宋的开国皇帝就是周后主禅让的。这次如果能让道君皇帝禅让给康王,说不定未来就可让康王再次禅让。至于禅让给谁,那就是他种家说了算了。
想到此处他暗下决心决定博上一把。道:“伯纪忠心,本爵佩服。既然如此,我便去找军队外援,伯纪可以去联络朝中文官,共赴义举。”
李纲道:“侯爷放心,张邦昌、李邦彦等人都与童贯、蔡京等六贼不合,他们都想拥立新君打击六贼。只要侯爷请得动兵马,我就联络众人,大事可成也。”
种世仁认为张邦昌、李邦彦等也都是奸佞之人不可与之为谋,但是他转念一想,也是无所谓之事,只有能够拥立康王成功,自己便是第一功臣,届时退了金兵,朝廷大事还不是他说了算。若是掌握了朝中大权,他想怎么清君侧就怎么清君侧。
种世仁道:“如此你我便分头行事。”
种世仁其实也是你眼高手低,资质平庸之人,李纲走后他就陷入不知如何行事的烦恼。他在西北只是跟高怀远交情过命,虽然当时姚平仲在西军中跟高怀远齐名,但是种世仁与其并没有什么交情。
种世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宗泽商量一下,宗泽毕竟是西军的军师。虽然现在只是鸿庆宫提举,但是要说出谋划策还是有独到之处的。不过种世仁也知道宗泽始终于大宋朝廷的,虽然对当今朝廷奸臣当道不满,但是绝无推翻朝廷的想法。宗泽甚至对种师道私自领兵西征都在种世仁面前表示过不满,因此种世仁嘱咐锦衣卫没有这次种师道在西域建国,并且封宗泽为怀义伯的消息告诉宗泽。
种世仁来到宗泽府上,宗泽虽然为一闲职但是也是忧国忧民。如今金军南下,朝中无人敢挂帅迎敌,他甚至想重新披甲出征为国效劳,可是他一个小小的提举官却是有心无力。今天种世仁来找他,他自知必有大事,因此急忙忙迎接了出来。
宗泽将种世仁迎接客厅之上,道:“侯爷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军机大事吗?”
种世仁道:“汝霖(宗泽的字)果然还有我西军军师的风范,神机妙算不减当年。”
宗泽道:“难道是金军南下,朝中无人挂帅吗?宗某不才,愿意挂帅出征,请侯爷代为启奏。”
宗泽是一个提举官的闲置,如果他上奏说是领兵出征,估计这奏折根本到不了皇帝面前。即使到了皇帝面前,这些御史言官的也许就会用个“篡权,多事”的名义弹劾宗泽。大宋官员的对外奴颜婢膝的百余年,对内相互倾轧可是毫不留情的。
种世仁点点头道:“金军南下,朝中无人是真的。只是现在不是谁领兵出征的问题,而是道君皇帝要扔下百姓南巡江南。”
“什么?”宗泽一听就急了,“这不是亡国之兆吗?侯爷,你务必要上书奏报请陛下三思啊!”
种世仁道:“天威难测,陛下要南巡,谁人可以阻拦。”
宗泽一听道:“陛下若真南下,我拼了老命不要,也要在御街挡驾。”
种世仁道:“既然老军师不畏死,还有一策可救大宋。”
宗泽一听道:“此话怎讲。”
种世仁随即就把李纲的计策跟宗泽讲了,宗泽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兵谏犹如逼宫,可是大不敬。”
种世仁道:“若非如此,便将亡国。若能拥立康王为帝,我便保举老军师为扫北元帅,北上抗金,收复幽云十六州。”
宗泽此刻由于不决,在客厅之内来回的踱步。
种世仁道:“老军师刚才说冒死觐见,你连死都不怕,害怕活吗?如果兵谏失败,你我就是赴死,也是为大宋江山社稷去死,若是成功则是大宋功臣,将名垂千古。”
宗泽想了想,下定了决心,道:“也罢,如此便大干一场。侯爷这兵谏关键在兵。请醉仙居李掌柜发放信鸽,请我西军在潼关人马速速来到京师。我西军快马轻骑,只要500骑兵5天之内到达东京,就可铤而走险兵谏当今圣上。”
种世仁道:“军师妙计,远原水难解近渴,500人兵力单薄也难成大事,现在倒有一只兵马也用,只是需要老将军协调。”
宗泽道:“那只人马?”
种世仁道:“姚平仲带领3000勤王军今日就到了东京。”
宗泽听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勤王诏书下去时间不长,姚平仲就能到达东京,想必他是想建立一番功业的。此人可用也。”
种世仁道:“姚平仲性格乖张,我怕无法说服此人听我等调遣,因此来求教老军师。毕竟当初在西北之时,他也是听老军师提调的。”
宗泽想了想,道:“要想让姚平仲听老夫提调不难,还需王渊相助”
种世仁道:“也罢,你我一同去找王渊。”
宗泽道:“王渊一小小的指挥使何须侯爷亲自前往,只需侯爷写上一封书信。老夫前去见王渊。另外侯爷要去见一见康王,让他准备登基。”
种世仁道:“也好,咱们就分头行动。如果姚平仲不停调遣便又如何?”
宗泽道:“这就是我找王渊的原因。若姚平仲不停调遣,我就借着王渊之力,夺了武安军的军权,届时还要请锦衣卫配合。倒是康王殿下,别到关键时刻没了勇气,耽误了大事。”
种世仁道:“如此说来,你我便分头行事。”
种世仁离开了宗泽府邸去康王府暂且不提。先说宗泽,他回到后堂换上很久没有穿过的一身戎装,然后让家人准备轿子,直奔王渊的府邸而来。
王渊在西军之时就是宗泽的部下,此人是一个老好人,他离开西军调到禁军后与宗泽、周彤、林冲不同,在禁军中也是混的顺风顺水,整个枢密院上下官员没有不夸奖王渊的。官职也是一路高升,如今做到了指挥使的职位,虽是武职,却比宗泽的品级还要高些。
宗泽今日一身戎装来访,王渊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想来与金军南下有关。他满脸笑容问道:“老军师来此有何贵干。”王渊品级比宗泽高,但是从来以下属自居,称呼宗泽都是“老军师”。
宗泽道:“非是老夫找你,而是平西侯爷有事情请你相助。”说罢,就就把种世仁写的信给王渊递了过去。
王渊平日与种世仁也有来往,种世仁经常跟康王一起行围狩猎,有时候为了壮壮声势便从王渊处借调一些禁军摆一下排场,王渊从来就是有求必应。
王渊结果信来笑道:“侯爷跟我还见外,有什么事情吩咐就是。还写什么信件。”他一边说,一边看,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王渊道:“此事非同小可,从长计议。”
宗泽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犹豫不决,大宋将亡,你我都成亡国奴也。”
王渊笑道:“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宗泽怒道:“若不当亡国奴,你想当汉奸不成?”
一说这话,王渊倒是严肃起来了,道:“老侯爷提出的汉奸的词好,我在怎么的也不能做汉奸!老军师尽管吩咐,在下照做便是。”
宗泽这才缓下语气,道:“这出逼宫的戏码也用不到你的禁军出力,确需要请的姚平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