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龙骑士-------”两天后,海面上飘荡着苏佩欢快的笑声。
人们或倚或靠,看着天空中的豆豆,带着嗡嗡的蜂鸣,从船前飞过,从船后飞过,从船侧飞过,带着兴奋的表情,看着绝境中,又一颗新星的诞生。
小广骑在另外一只甲壳虫身上,停在船头,保持着随时准备起飞的姿态,一边轻松的和苏老他们对话。
“真的飞起来了,眼前的事实却看着如此的不真实。”胖胖的马老喃喃自语。
“是啊,这一年像梦魂一样,都不知道怎么挺过来的。”苏老在一旁轻声说道。
“我要回到她的身边,我答应过我一定会回去。为了她,我愿付出一切.我必须看见一个更美丽的故乡出现在我的面前---或者我的坟前。”
“你,老马……”苏老诧异的望着老友,“不想你居然在那个世界有如此红颜,我一直以为你是为科学单身至今。”
“你个老傻货,我这是念词呢,端木蕻良的文笔,你不懂别说话。”
“日本人的书啊,我当然没读过。”
“中国人的,那是笔名,没文化!”
“我……”
“上网查一下吧,哦,现在没有网络了,哎,不能随时网上搜一下,这人与人的内涵啊,就显露出来喽。”
“切。”苏老转头不搭理。
“我想到一个长远的问题,如果我们回不了那个世界,那么我们在这里如何延续那个世界的文明。”静默一会儿,胖胖的老头开口。“那些文化,那些书籍,有多少精华啊。我们是默写出来保存,还是挑一些有用的知识。我经常彻夜难眠,生存之后,这么文化如何传承,还是否需要传承?就像我们即便是把四大名著默写出来,这个世界的后人们,还有必要去了解那个吗?”
“在这里生存下去的人们,历史已然不同,再纠结于过去的历史,有什么意义。为了读懂那个世界的名著,需要重新学习那个世界的文化背景,这对于我们的后代,是一种负担。”苏老语气有点平淡,带着不舍于坚定。
“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像那些永远留在岛上的同志,即便是我们能离开这个世界,也永远无法带他们离开。”
“大约是没有什么机会了,我们本来就是军工研究的一个综合性基地。某个神秘未知的物体被临时运来,然后莫名其妙的爆炸。我们来到这里就是偶然,现在根本无法拼凑出事情的真相。然而我猜测,定然是原有的空间已然被打破,这是一个新的世界,或者是新的空间。在哪里我不知道,也许是什么维度,也许是宇宙深处。因此当时间流逝得越久,生命消失得越多,我们在这里和新的世界的联系就月稳定。对于已然稳定时间和空间,回去几乎是梦想。也许地球仍然在寻找我们,但这难度不亚于去寻找几亿光年外的外星生命。”苏老语气仍旧淡定,“没准我们就是在千百亿光年外的星球上。”
“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给点机会不好吗?”
“不然呢,爱好文学的都喜欢幻想,怕你想得精神分裂了。”
“切。”
两人一阵无语,又看着天空的女孩。
“还是看看天空吧。难过的时候看看天空,它那么大,一定能包容所有的委屈。”姓马的小胖老头不多时就恢复了心情,正开心的摇头晃脑。“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天分。”
“这还真弄不明白,等上岸了,和基地那些人好好的,一块研究研究。”苏老回答。
小广笑眯眯的看着天空中的苏佩。
“让她下来吧,节省一下豆豆的体力。”苏老爱屋及乌,已经对女儿喜欢的甲壳虫都称之为豆豆了。
“不碍事的,豆豆的耐力极好,”小广回答,“这两天也就飞那么半小时,也就动动筋骨,没问题,何况苏佩可是把分给她的果汁全给了豆豆。”
“呵呵,对啊,让她再飞一会儿吧。”马老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空,开心的说,他是真正的生物和历史学家,童心未泯,看苏佩玩比自己玩还高兴。
李冀在一旁感慨,“命啊,这么多人,就这丫头能行。”随即又转身对着小广抱拳,“向你道个歉,是我小气了。之前看大家怎么也学不会,还以为你藏私,现在看来,冤枉你了。”
“呵呵,没事,我也没听见你抱怨啊。”
“我在背后瞪你了。”李冀直率的说,指着几个人,“他们都看见了。”
“哈哈,我看见了,而且我也在心里鄙视你了。”
“我腹诽了。”
“还有我。”
“在下附议!”
……
史小方等几个军官你一言我一语。
“呵呵,无妨无妨。我懂的,真的没关系。我特别希望你们都能学会,到时候我们就能多一只队伍,光我自己一个人飞,压力很大的。”
苏老盯了小广半响,“是不是那边一直没有人学会,你又忙着救人,类似敝帚自珍,携宝邀功的风言风语挺多的。”
“无所谓。”小广笑笑。“也许是我真的不会教人呢。这回好了,小丫头会了,没准她能总结出什么秘诀来。”
胖老头对着小广竖了竖大拇指,“真勇士!”
“小丫头目前也说不出为什么,很奇怪,也一直说感觉,难道真的这么玄?”马老头也犯嘀咕,好奇心也越来越重。
“马老,您可得加油啊,这大伙指着你研究出秘诀呢?”
“对啊,基地那边的生物学家也不多吧,我记得您还是这行的头呢,回去了还得指望您了。”
“没错,马老,我要当空军。”
“哈哈哈哈哈——”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马老的玩笑,马老翻着白眼,满脸的不甘心。
“急啥,急啥,谁在说以后发现秘诀了也不传。”
“老胖子,你怕是没有头绪吧。”苏老悄悄的在马老耳边揶揄。
“别看笑话,到时候你得帮忙。”马老龇牙一乐。
“嗯,这事意义重大,非同小可。”苏老完全赞同,“我觉得不比基地建设意义小。”
“对,只是我现在还摸不着边了。”
“何止你,基地琢磨一年了,也没摸着边,目前连个蜗牛都指挥不了。”
“现在有两个了,看来回去后有必要集体大筛查了,肯定有一定的规律。”
两人说着话,看着天空的苏佩,欢呼的人群,还有一旁随时待命起飞的小广。
在前两天小广交代完简单的要领后,就带着苏佩飞上了天空。他惊讶的发现,这丫头的指令豆豆很容易的就遵从了。从小广教学到苏佩试驾,很快变成了苏佩驾驶,小广坐在后面。
现在,已经成了苏佩单独飞行,小广骑着甲壳虫一旁观望了。
苏佩带着豆豆俯冲而下,即将落水时又飞速的略过水面,时而冲天而起,时而超速飞行,时而盘旋停止,时而空中旋转,引得船上的人们连连喝彩。
“她很聪明,学得非常快,我花了好多天才会的,她一听就懂。”小广由衷赞美。
“不,你那是前无古人,开拓研究哪有那么快的,小佩只是学习了你的经验而已。”
“苏老,跟您商量个事。”小广突然开口道。
“嗯?你说。”
“其他甲壳虫虽然也会配合苏佩,但是毕竟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骑坐,苏佩刚学驾驶甲壳虫,有点生疏,豆豆就送给她了,您就让她骑吧。”
“呵呵,你这是忍痛割爱,还要跟我商量啊。”苏老笑笑,“昨天她跟你要豆豆,我没答应,你这就帮她说话了。”
“哪里帮她说话,她小孩子一个,您对她太严厉了。昨天她明显就是喜欢小豆,想跟我换着骑几天,结果一开口我正想答应,您就训斥她了。”
“哈哈,这孩子没有心眼,是我宠坏了。”苏老感叹,“我是担心你经常要办事,没有熟悉的坐骑怎么行,她这不是瞎胡闹吗。”
“骑着骑着不就熟悉了了嘛。”小广回答。
“哎呀,人家都要送了,你不要还不许小佩不要啊。”看着苏老还要说什么,一旁的马老开口道,“小伙儿啊,我提小佩谢谢你啊!你小子,不错!”
“你这,”苏老白眼看了马老一眼,“小广,那我就多谢你了,我啊,又欠你一大人情。”
“嗨,何止人情,咱命都人家救的,客气啥,”马老又开口,“小广,这老苏就一书呆子,不会说话,你别和他计较。他那意思就是以后有什么事用得着大伙,直接说就是了,你我以后皆为生死之交也。”
小广忍住笑,听得不住点头,心说,你们都是书呆子。
苏老站在船头挥手,大声喊叫,没玩够的苏佩意犹未尽的停靠在船头。
苏佩跃下甲壳虫,像拍小狗一样拍拍它的脑袋,“辛苦啦!”
豆豆摇头换脑,很乖巧的伏在那里休息,和其他临时征召的甲壳虫不一样,豆豆都不用拴绳。马老一直及其惊讶这点,颠覆了他的所有认知,这虫子都有智慧了?
“爸,我飞的怎么样。”
“非得好,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爸同意小广把豆豆送你了。”马老抢先献宝。
“真的啊,”苏佩高兴地跳起来,“谢谢你,小广。”
“不客气。”
“不过我不能要,豆豆是你的,我想它的时候能借给我玩就行了。”苏佩笑眯眯的说。
“你会饿着它,累着它吗?”
“不会,当然不会。”
“那你就领养它吧,跟着我更辛苦,它劳苦功高,你带它享享福。”
“好,我会照顾好它的。”这样说苏佩立刻同意了。
“聪明的家伙。”马老看看小广,心里说。
“要是大家都能骑就好了,直接都上甲壳虫,一起飞回基地去。”苏佩感慨。
“嗯,等回去了一起想办法,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要好好配合研究,我得琢磨清楚。”马老接口说,“我觉得实在不行就把你们切片观察,肯定能找出原因。”
围观的人群哄笑起来,前方不远就是陆地,今天就可以登陆,实实在在的陆地,大家的心情和士气空前高涨。
“有次救助被困在红树林上的人们,我骑得是一只巨大的金甲虫,有豆豆的七八倍大,带着几百人飞走了。”
“哇,那怎么不带着几个金甲虫来呢?”苏佩问道。
“耐力不持久啊。”最多半小时,它们就要休息,要进食,小豆感慨。
“后来我通过各种尝试,就发现豆豆这一类的甲壳虫,耐力持久,性格温顺。最重要的是,仿佛和人类能产生共鸣。”
“嗯,”马老接口,“这几天的观察,我总有种,它们是我们的老朋友的感觉,只是我们把请帖弄丢了。”
“陆地——”
耳边传来观察员和苏佩的喊声,正在聊天的众人浑身一震,赶紧跑向船头。
船头站满了人,人群都在极力的眺望。远处的天际,那一根狭长的细线,微微起伏,在海平面上忽隐忽现,正是人们心心念念的陆地。
欢呼声此起彼伏,良久方停。又不知是谁开始轻声的啜泣,人们却都开始沉默,这群胡子拉杂,衣衫褴褛,漂泊在外,历经生死的人们。他们面对危险从未哭泣,此时却眼含热泪,矗立船头,凝望着远处的希望。
李冀乐呵呵的,赶紧招呼着众人,“愣着干嘛,麻溜的,上手,别省力,划船,给我冲向海滩,冲啊。”
“是!”
船速立马快了起来,号子呼喊声此起彼伏。
苏佩此时在天空,抑制住飞向陆地的冲动。金甲虫似乎也感受到背上骑手的兴奋,更加快乐的转起圈来。
苏老和小广站在一起,此时却对小广说,“借一步说话!”
两人稍微离开人群,苏老盯着小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恕我直言,希望是我想多了。有句不太吉利的话想问你,我看你把金甲虫交给女儿,怎么总觉得,你有点——嗯,托付的意思。”
小广微微一愣,望着目光犀利却又满脸关心的老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