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
两人了然地看了对方一眼,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
李昂走上前去,来到冰层边缘,用念力将两位少女从河水中拉了上来,“你们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适吗?”
少女们双手环抱在身前,嘴唇发紫,哆哆嗦嗦道:“好...冷。”
“拿着这个。”
李昂从符盘中抽出两张暖温符,递了过去,“另外,别摘下蔽膝。”
他转身看向何繁霜,“你呢?”
何繁霜刚才全身都浸没在冰冷河水里,从头到脚都浸湿了。
“我自己有。”
何繁霜从自己的符盘中抽出几张暖温符,贴在湿漉漉的衣服上,周身立刻冒起了温热雾气。
像是刚出笼的小笼包。
李昂迟疑道:“呃...不先把衣服拧拧干么?这样会着凉的吧。”
何繁霜整个人笼罩在雾气之中,淡淡道:“我身体好,没事的阿嚏——”
她猛地闭上眼睛,打了个喷嚏,透明的鼻涕飞了出来,垂在鼻子下面。
寂静。
李昂打量了一下在蔽膝下方荡来荡去的鼻涕,犹豫了一会儿,问道:“真的没事么...”
何繁霜强作镇定,抬手一抹鼻子,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没事的阿嚏——”
这次的喷嚏声更加响亮,盖在她头上的蔽膝差点都飞了起来,李昂连忙伸手按住蔽膝红布,不让它飘走。
“站好。”
李昂无奈摇头,运转气海,释放念力。
何繁霜乖乖站在原地,任由李昂念力攥住她的衣角,拧干衣服。
哗啦——哗啦——
衣服拧干水分后,暖温符的效果就显著了不少,李昂又帮何繁霜拧干头发,再贴了张暖温符,随后才对自己如法炮制。
“嘶。”
他搓了搓冰冷的手臂,望了眼漆黑的河流上游,沉吟道:“这些纸人原本是要把你们带到暗河深处。”
何繁霜眯着眼睛,轻声道:“那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李昂摇了摇头,“算了,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还是快回地面上吧。”
正所谓能力多大,责任多大,
李昂刚被万灵书拿走了三年寿命,自己体内还寄生着随时有可能失控的墨丝,一点也不想以身涉险。
“跟我来,出口在这边。”
他带着何繁霜三人,来到冰河下游的钻孔处。由于泥土塌陷,通道的许多地方已经被封堵住了。
何繁霜用融土符融化上方土壤,李昂释放念力,向上挖掘,并用念线缠绕在其余两名少女身上,带着她们一路向上。
向上挖掘可要比向下钻孔麻烦许多,李昂大概花了半刻钟时间,才从地下爬了出来。
“你们...”
裴静惊愕看着满身泥土的李昂,“干了什么?”
“长话短说,说来话长。”
解释起来太过麻烦,李昂摇了摇头,拍拍身上泥土,将何繁霜三人从地下拽了上来。
天色渐亮,一轮晨曦穿过树冠,照亮密林。
何繁霜三人头上戴着的蔽膝,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便自行燃烧起来,形成没有温度的火焰,顷刻间湮灭成灰。
诅咒中止,
两名泪流满面的少女,擦去脸上灰尘,扑入了父母的怀抱。
李昂登上车厢,在隔间里找出了随身携带的药包,倒了些碘伏在何繁霜的手掌伤口上,并在上面缠了三圈纱布。
“等会儿如果有人问起来,”
李昂小声提醒道:“你就说这伤口是被念线割的。”
“嗯。”
何繁霜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道:“你之前在地下,提醒我别摘下蔽膝,难道你知道蔽膝红布在阳光下会自行燃烧?”
“这个么...”
李昂不想,也不能告知何繁霜万灵书的信息,只好说道:“瞎猜的。唔,也不能说完全是瞎猜吧,
在禁书上看到过前隋时期的故事。
一个士子去长安参加科举,在路上遭遇暴雨,住进了一户富裕人家,并与闺中小姐私定终身。
结果那名士子科举没能考中,失意离开长安后,仍受到了那户人家的热情款待,声称要招他作上门女婿。
士子说要先经过父母同意,但耐不住女方家长的再三要求,最后还是在当地大张旗鼓地举办了婚礼,随着迎亲车队,返回家乡。
车队开出一段距离后,戴着蔽膝的新娘告诉新郎,她已经死去多年,现在是鬼魂。
如果新郎能坚持到回老家举办完婚礼,仍不看她一眼,
那么她就能返回阳间,变成活人。
新郎震惊之余,还是答应了这一要求,一直没有偷看新娘。
直到车队停在了新郎家门口,新郎下车迎出新娘,不经意间看了眼蔽膝下方的面容。
结果刚刚还正常的新娘,瞬间变成了一具骸骨,腐朽骨骼从车中掉出来,散落一地。
而新郎不久之后,也惊惧而亡。”
前隋时期,这种没头没尾的志怪故事很常见,
有的真的是因为异类产生的异变,而有的则是魔教修士弄出来的人间惨案。
踏踏踏。
马蹄践踏声由远及近,一队镇抚司士卒赶了过来,
与他们一同到来的,还有划破天际的飞剑——学宫剑学司业崔逸仙也来到了现场。
“你们...”
崔逸仙从天而降,落在车厢前方,
他看了眼灰头土脸的李昂,复杂道:“又碰上异变了?”
“嗯。”
李昂无奈地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三只纸扎的大雁,递给了崔逸仙,简要介绍了一番事情的经过。
何繁霜、裴静、孙新知等人在旁边补充。
“...”
崔逸仙听完陈述,闭着眼睛思索了一阵,突然睁眼道:“地道在哪?”
“车尾那边。”
李昂指了指地道方向,说道:“暗河那里还有我留下来的微光灯带,当时三具纸人,是朝着逆流方向前进,我怀疑有什么东西在暗河更深的地方。”
“好。你们在这里等会儿。”
崔逸仙轻拍剑鞘,身化剑光,坠入地道之中。
裴静立刻转头,对孙新知冷冷道:“孙判官,等到返回长安后,我就会向镇抚司检举,说明你方才的所作所为。”
“裴四郎请便。”
孙新知脸上一点慌乱神色都没有,他摊开双手,坦然道:“无论镇抚司上级做出什么判决,在下都虚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