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赶庙会的日子,今年的观音诞可谓是话题多多。
黄贲冤枉杨帆抄袭当然也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
虽然明面上是黄贲与杨帆的交锋,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暗地里却是江南士族与皇帝之间博奕。
这种交锋,杨帆妖孽般的作为让黄贲颜面扫地的同时还让许敬宗丢了官帽,江南士族可谓是损失惨重。
当然,虽然这次江南士族失败了,而且还让出了部分的利益。
但江南士族这些人对杨帆并不是最恨的。
因为他们与杨帆并没有私人恩怨,说到底只是与朝廷博弈的一种手段。
再说,虽然明面上不能再阻止朝廷在江南建立海贸衙门,但并不代表他们江南士族会乖乖配合。
因此,说到底,这场交锋才刚刚开始。
与江南世家的坦然面对不同,长孙冲对杨帆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赵国府书房内,听到杨帆居然能把江南士家的气焰打压下去,让长孙冲气的七窍生烟。
整个书房被砸的乱七八糟,直到累的呼呼喘气,长孙冲这才的瘫坐在地上。
此时,长孙冲有一种无力的颓败。
他还真没想到,杨帆居然能在江南士族的围攻下全身而退,而且还让名声上升到了年轻一代无可匹敌的高度。
这让长孙冲嫉妒得眼睛赤红。
每每想到杨帆作的《寻寻觅觅》这首词,长孙冲就恨不得吃杨帆的肉,喝杨帆的血。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在长孙冲看来,杨帆这家伙不就是讽刺长乐公主在他长孙家过得不快乐么?
另一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这词句完全就是杨帆赤裸裸的比喻。
如今有谁堪摘?
杨帆这棒槌不就是想把长乐公主这朵花摘回家里么?
长孙冲越想越气。
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老婆与别人勾勾搭搭。
虽然长乐公主已经与他和离,但长孙冲的占有欲还是认为长乐公主就是他的私有物,哪能让杨帆染指。
于是,长孙冲的眼眸变得无比阴冷,暗暗决定,一定要让杨帆好看。
听到响动,长孙无忌来到书房,看着满地狼藉,皱眉问道:“冲儿这是怎么了?听说你与太子殿下前去草堂寺逛庙会,难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不快?”
这时候的信息传播速度比较慢。
再加上长孙冲与杨帆发生冲突时只有太子几人在场,长孙无忌当然不知道长孙冲因为什么生气。
见长孙无忌有些担忧的眼神,长孙冲又是愤恨又是羞恼:“让父亲担心了,孩儿并未与太子发生什么冲突。
“今天去草堂寺,孩儿见到了丽质表妹,本想解释以前的误会,却没想到杨帆那小子横插一脚。”
“依孩儿看来,必是杨帆故意以花言巧语仲伤于某,让丽质妹妹故意误会,否则,以丽质表妹的性子,决不可能如此无情。”
他愣是没想明白,长乐公主对他如此失望,并不是因为他没有男人的能力,而是当初长孙冲对她闪现过的那一丝杀意。
长孙冲虽然觉得自己瞒天过海,并没有让长乐公主发觉,他却根本没想到女人极其敏感的。
听到长孙冲的话,长孙无忌勃然大怒!
“杨帆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居然窥暨长乐公主殿下,行此悖伦之事?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高阳公主的夫婿?”
“冲儿你暂且不必气愤,为父自会向陛下禀告,绝对轻饶不了那小子!”
长孙冲偷偷松了口气。
之所以这么说,当然是想让长孙无忌去皇帝面前告黑状。
毕竟,长孙无忌说话的分量比他长孙冲强太多了,这样更能让李二陛下信任。
若是皇帝知道杨帆还惦记着他另一个女儿,以李二陛下的脾气,砍了杨帆的脑袋都有可能……
况且,即使不能把杨帆怎么样,皇帝也一定让杨帆远离长乐公主。
到时候,便是他长孙冲追回长乐公主的最佳时间。
当然,更主要的是长孙冲不能让他的秘密宣扬出去。
若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那他长孙冲也就别活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长孙无忌当然也知道长孙冲的话有些不实。
但他也很希望长孙冲能够把长乐公主重新追回来。
当初长孙无忌之所以提议和离,那是迫于无奈。
如今长乐公主一直没有再次下嫁,在长孙无忌看来,长孙冲还是有机会的。
看着冷冷清清、凌乱不堪的书房,长孙无忌问道:“你觉得丽质还肯回来么?”
“孩儿觉得丽质表妹与某还是有感情的,只是杨帆那家伙一直从中搅合……”长孙冲面色一僵,灿灿的回答。
听到长孙冲不自信的话,长孙无忌轻叹一声,建议道:
“女人嘛,是需要哄的,既然丽质耍小性子,你就低声下气一些,也没什么丢人的”
“另外,你也好久没去看你姑姑了,有时间多去走动走动,去看望看望她,让你姑姑去劝劝,不要怕丢了面子。”
要说,长孙无忌对于长乐公主还是很喜欢的。
长乐公主不仅贤淑聪慧饱读诗书,而且并不是一味的毫无主见,对于一些事件也很有见地。
知子莫若父!
长孙无忌虽然宠溺长孙冲,但是对于他的缺点,那也是心知肚明。
自己这孩子由于长成太过顺利,从未遇过挫折,难免造成了骄傲自负、眼高手低的毛病。
若能够有李丽质的帮衬,时常有人在一旁劝谏,那是很好的。
所以,自从知道长孙冲想追回长乐公主,长孙无忌也是很支持的。
见长孙无忌也支持他追回长乐公主,长孙冲赶紧说道:“父亲大人的提醒,孩儿谨记于心,等火器监的事情忙完,孩儿这就去拜访姑姑。”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想了想,问道:“现在火器监的情况如何?咱们长孙家这么多工匠在里面,有没有接触到精钢的冶炼工艺以及火器的生产?”
长孙冲愤然说道:“杨帆那家伙谨慎得很,我曾几次要求他提供炼钢炉的制造方法,但那小子总左右而言他。”
“甚至说,在生产出火器成品以后,他会把炼钢和火器制造工艺编撰成册,与火器成品一起运送进宫,如果我们想要炼钢之法,就去找陛下要!”
沉吟片刻后,长孙无忌眼光不断闪烁,好像下了某种决心:“铁器是我们长孙家的立足之本,如今有先进的炼钢之法,一定要想办法弄到,不然,我们长孙家危矣。”
长孙冲面色僵硬,讷讷说道:“请父亲放心,孩儿毕竟是火器监少监,我就不信杨帆敢一直不让孩儿参与,只要一有机会,我一定把炼钢之法弄回咱们家。”
长孙无忌失望的摇了摇头!
虽然儿子有信心、不言放弃,这是好事。
但如果敢小看杨帆,那就令人担忧和失望了。
要知道杨帆可是连太子和亲王的面子都不给,徨论你一个小小的火器监少监?
不过,长孙无忌觉得还是要让长孙冲去独自面对,不然容易形成心魔。
再者,如果什么事都不让他去经历,只让长孙冲在自己的羽翼下成长,那他未来的成就一定很有限。
更何况,长孙无忌觉得。
哪怕儿子真的受点挫折、出点差错,有自己在,也完全可以替他遮风挡雨。
只有儿子能够得到磨砺,以后才能堪当大任。
“好吧,那你就看着办,为父有些疲惫了,先去休息,你也早些歇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炼钢之法弄到手,当然,如果不可为,也不可强求,为父会另想办法!”
言罢,不等长孙冲回答,长孙无忌负手离去。
只是,让长孙无忌没想到的是,正因为他的自负,让长孙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随着脚步声远去,长孙冲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因为他知道,以杨帆对炼钢之法的重视,想要通过正常手段得到,根本就是很渺茫的事儿。
一想到父亲刚刚的殷殷期盼以及期间夹杂的一丝失望,长孙冲便如同心口被扎针一般疼。
同时,一股怨气怒不可遏止的从心底升起!
杨帆,都是这家伙。
自从这个棒槌出现以后,本公子事事不顺,简直是太可恨了。
最主要的是,杨帆每次都把自己踩在脚底下摩擦,还当着自己的面与长乐公主亲亲我我,简直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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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股怨念越积越深,令长孙冲双眼赤红,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心底升起!
只听长孙冲大喝了一声:“长孙膑何在?”
门外立即走进一个中年男子,躬身行礼道:“公子,何事?”
这人四十许年纪,面白无须,一袭蓝衫颇有几分儒雅之气。
从他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可以判断,若是谁敢小看他,定然会自食恶果。
长孙膑其实原本并不姓长孙,本姓梅,乃是隋朝的一个世家之后。
隋朝灭亡后,因家道中落,一直得到长孙无忌庇护,现为长孙家的内总管。
此人看着长孙冲长大,把长孙冲当成儿子一般看待,很是忠心。
长孙冲沉声问道:“你可认识一些挖肉粽的市井之徒!”
闻言,长孙膑不由一愣。
挖肉粽,其实也就是俗称的盗墓。
堂堂赵国公府的大公子,去打探这种见不得光的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长孙冲缺钱了想去盗墓?
不过,作为下人,长孙膑并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说道:“启禀公子,小的倒是认识一个,乃关中有名的一锅端,据说,他还没有失过手,不知公子要做什么?”
长孙冲往门口瞧了瞧,前去把房门关上,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你附耳过来,此事不可轻传第三人!”
待长孙膑靠到近前,长孙冲这才凑过去低低耳语起来。
长孙膑听完,呆愣了半晌,这才焦急的轻声劝道:“公子,此事万万不可呀,一旦走漏了风声,对长孙家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况且,若是让家主知道,定然会把小的腿都给打折,他也必然不会同意公子这种做法。”
长孙冲脸色一沉,大声喝道:“你给我闭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此事不能入第三人之耳!”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我们安排的?”
“况且,那些挖肉粽的人,他们只负责把通道给挖好,然后就可以拿到一大笔钱远走高飞、隐姓埋名,逍遥的过下半辈子,岂不比当一个不能见光的盗墓贼强?”
“而你也可以脱离奴籍恢复祖姓另立门户,过后我还会给你谋个一官半职,难道你就不想恢复祖上的荣耀。”
“你年近四十,如今却未成家立业,难道你就不想有个一男半女承继祖业?等到将来娶妻生子,难道就不想为他们谋个好出身。”
“虽然我长孙家不会亏待于你,但你只要留在长孙家的一天,世代都是贱籍,你就甘心一辈子就这么活着?”
长孙冲一连串的发问,让长孙膑彻底沉默了。
特别是最后一句话,恰恰点中了长孙膑的要害。
长孙膑祖上也曾阔过,他的爷爷是隋朝的四品官员,父亲也是六品县令。
因此,长孙膑从小学习四书五经,文学功底很是不弱。
只是因为家道落没,成了贱籍。
曾有人不止一次说过,若长孙膑是生在寻常人家,少不得被举荐,博取一个功名。
可惜,他长孙膑是个奴籍。
在唐朝,人从一出生就划分好了等级。
奴籍,只要主人不同意,那你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那也只是一名低贱下人。
奴籍之人,无田无地,无姓无名,只能依附主家活着。
更不能做官,生生世世永为贱籍!
其实就有点类似于官府造册的匠人。
这些匠人亦或者后代是永远也不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或者当官的。
长孙膑马上年过不惑,如今尚且孤身一人。
之所以没有留后,这是为何?
还不就是因为长孙膑不想自己的后代永远为奴。
所以,他宁愿单身,也不想成家。
如今长孙冲给了他脱离奴籍的机会,或许,真应该搏一博!
虽然担着天大的干系,可是收获却实在太过丰厚!
哪怕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应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拼一个前程?
若是再拖下去,可能真要在他这一代断子绝孙了!
一咬牙,长孙膑便沉声道:“某会谨遵公子之命行事!”
顿了一顿,然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公子,虽然大明宫如今还没有建设完毕,但现在也是有禁军把守的。”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挖通一条密道到达火器监,那是极其困难的,奴婢唯恐会暴露。”
说完,长孙膑又赶紧解释道:“当然并不是奴婢怕死,而是怕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长孙冲言辞凿凿的保证道:“此事虽然看似很危险,但我已经考虑得十分周全……”
“如今大明宫正在重新翻修,反而可以更好的为你们打掩护,驻守的禁卫乃是右武卫的禁军。”
“如今右武卫大将军乃是褒国公段志玄,以他对杨帆的恨意,只要我去找他说道说道,他定然会配合好你们。”
“况且,只要地道一通,你们就算完成任务,其他事情自有我来全权负责,怎么也不会扯到你的身上去。”
长孙膑跪地磕头,双眼含泪,转身离去:“老奴粉身碎骨,必不负公子所望,此去之后,为免给长孙家带来危险,老奴便不打算回来了,至于老奴的去向,还请公子向家主解释!”
长孙冲赶紧把长孙膑扶起来,握着,抚慰道:“还是膑叔稳重,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也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多保重!”
长孙膑默然不语,深深的看了长孙冲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长孙冲把长孙膑送出屋外,看着越拉越长的背影,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月亮,几片乌云逐渐遮住了朦胧的月光,让黑夜更显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