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来到异国他乡旅行,战斗也无法逃避。
袖内的“无流驻”早已被自己的体温捂热,少年做好了下一步准备,他迅速降落到地面,从容不迫地躲开来袭的无数“附魔版”冷兵器,而后用能力推进着大地的表面,将众多敌人的阵列强行搅乱,就像是操纵着机器将土地耕出若干槽沟。在他的反击下,紧密联合的一千阴兵霎时间溃不成军。
少女名叫凌款冬,这次她与星野苍介产生的冲突,完全在计划之中。
凌款冬就这样操纵着上千名士兵,对着少年发动一次又一次围攻,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作战方式,对方都能保持冷静,通过他自己的能力规避伤害并做出有效反击:漫天箭镞收效甚微,有一部分被反射回来,而重装步兵的列阵冲锋更是因为地形突然变动而遭遇失败,战车上,士兵们早已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出,一时间拿不到同样被甩飞的长戟。
“闻战,顿足徒裼,犯白刃,蹈炉炭,断死于前者,皆是也……是故秦战未尝不胜,攻未尝不取,所当未尝不破。”
这是韩非子对秦军的描述,训练有素、斗志昂扬且装备齐整,但那时无往不利的军队当然远远跟不上现代军队,双方的战斗力说是云泥之判也毫不为过。
况且,凌款冬的“治都总摄之印”并非真品,而是高仿品,给予“秦军”的魔法加成极为有限,面前这支来自古代的军队,其实力并没有发生完全的“质变”,否则正一教早就在古代统治世界了。
毕竟,世界早已变了,少部分过去的“遗产”会被赋予新的意义,在如今散发更耀眼的光芒,另外一些,注定会被时代的浪潮卷走,连变革的机会都不存在。
仿佛是回应少女的心思,天上降下了无数银色“雨丝”,眼看就要落在身上。
凌款冬攥住印章,口中默念咒语,原本正与星野苍介奋战的军队化作飞灰,自己的身上多出一份古代铠甲,上面覆盖着“山”字形的金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雨丝”紧随其后,大部分落在原本军队原来所处的位置,于是扑了个空,其中的一小部分迅速切割着空气,将她牢牢包围起来,不过很快便在强大张力下断裂为空气中的粉尘。
星野苍介将“无流驻”化作的细丝收回,那些粉尘也有了自己的去处,它们再度凝结成数张菱形金属片,将凌款冬精准地置于电流的交叉点上,在铠甲表面激出刺目的电火花,但并未对她造成伤害。
星野苍介搅动着手中化为长绳的“无流驻”,在半空中卷起那些金属片,将原本的材料全部回收,然后,他跑路了。
已经注意到了吗…凌款冬停下了双手的结印,“太上老君指”差一点成功触发,若是对方继续进攻,面对的可不再是阴兵了。
数据也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不过凌款冬总感觉少年一直远远没有使出全力对敌,恐怕是有所顾虑。
即便如此,拥有刚才这种战斗力的他足够算得上有些棘手了。
“精彩精彩。”一个勉强能称为同事的家伙拍着手向她走来,那人脸上的玩味眼神让凌款冬皱了皱眉头。
“回收符箓吧,我们没时间在这聊天。”凌款冬撤回套在身上的铠甲,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灵符,将其拍在被少年翻新的地面上,构建出一道简易的收纳阵。很快,周边的树木轻轻摇动,隐藏其中的数张符箓纷纷飘到阵法中心。
“这画的是什么鬼玩意?”讨人厌的同事凑近几步,瞧了瞧纸片上错综复杂的旋圈,露出不解的神情。
“山的内部,洞穴与水道的轨迹变动情况,气的导向,还有一些特殊的方程式,总之,它们记录下了刚刚的大量数据,无知总要有个限度。”凌款冬不耐烦地解释道,虽然她知道这家伙不可能看懂这些。
“总之就是类似行车记录仪那样的装置啊,我明白了。”
明白你个大头鬼啊!
放在以往,她一定会骂这家伙一顿,身为正奇局的一员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懂,真不明白道长先生当初为什么招他过来,这里可不是靠人情就能进入的机关。
“术业有专攻,别那么生气,这对健康有害啊。”卫起钧还保持着大学生的穿衣风格,他能看出凌款冬心情不好:“清静处于,虚以待之,无为无求,而百川自为来也。”
“所以,你现在怎么有空来我这?”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凌款冬心情的确平复了些。
“刚从灵籁峰那边解放出来,我只是想看看星野少年此人的性情。”
“和你一样不咋地,”凌款冬的话将他呛到了:“出卖同伴还是缺少侦查能力?”
“我要纠正你一点,他并不缺少侦查能力,还有…”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擅长出卖同伴了?”少女打断他的话。
“喂!”眼看卫起钧难得上当一次,这差点让凌款冬笑得前仰后合。
“这下你开心了吧。”
“嗯。”少女颔首,看见卫起钧也有淡淡的笑容,她瞬间意识到对方是故意上当。
“我得快点回去了,这些数据需要处理,树上的间谍就交给你了。”为了不让他看到自己害羞的表情,凌款冬背过脸去。
……
在这里与这位魔法师起冲突的话,绝不是一个好选择,还好她没追过来。
接下来当然是去和由利奈会合,饱餐一顿后去逛街,以自己的中文水平畅游全城问题都不大,晚上再回到酒店,完成死板的点名活动后出去散散步,顺便找个地方吃晚餐。
星野苍介原本对自己今日的安排就是这些。
你说方懿轩啊,哦,他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星野苍介并不是没心没肺,他整理了目前的信息,其一,他意识到这位方同学已经参与了某种暗地里的活动,这种时候自己主动接近多半只能给他添乱。
其二,从那位魔法师的表现来看,她肯定是官方人员,所以诬陷方同学的人由她处理再合适不过。
其三,自己也被盯上了,但不是出于恶意,而是多半出于好奇与试探的目的,从自己逃跑时,那位魔法师没有追击也没有呼叫增援就能看出这一点,否则自己现在一定会主动找方同学。
其四,本地的官方组织正在灵籁峰上进行着某种特殊活动,只要自己不去掺合,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其五,赛义德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自己需要回去盯着他。
所以去处已经很明显了。
……
一支由三人组成的小队正在灵籁峰的山道上前行,领头的那男人身形矫健,他背着一个大登山包,脚下的陡峭路途对他而言不过是平地上多出几颗石子,所以还有余力时不时拉后面的队友一把。
“除了预备队,山里只有我们吧,到时候动静说不定会很大。”走在中间的那位男生是个典型的学者形象,他一手抓住登山杖,另一手扶了扶差点滑落的眼镜:“最坏的情况是沟通失败,灵籁峰崩塌,那样一切都完了。”
“最坏的情况么,我相信正奇局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会完的。”走在最后的,是之前训斥孙子的老大爷:“放心,关键时刻我来殿后,保证你们两个年轻人能带着仪器安全离开。”
“那可不行,总不能让您老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风险。”领头的男人被这番言论吓了一跳:“我来一起殿后,到时候,谭顾问你可一定要跑到预定的地方,会有人接应你的。”
“害,我只是提出了最坏的构想,其实这次行动风险没那么大,大家不用过于紧张。”年轻的学者有点后悔自己提出了那种假设。
就在今天早晨才发现的传说生物,正沉睡在灵籁峰的顶部山岩中。
特定时节与时间段才会出现的山顶无风状态曾经让许多环境学家感到困惑,他们一次又一次地登上这座高峰,又一次又一次地无功而返,测定风速的仪器只要到了一个特定范围就会自动显示风速为零,这种奇妙的现象也吸引了众多游客,成为云阿当地最著名的景点。
但习惯不该成自然,总有人在此地与附近的几座山峰进行研究,只有灵籁峰具有这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特性。
……
“来,干杯!”
餐桌上,大学生们觥筹交错,参加此次志愿活动的好心人们则另坐几桌,只因不愿打扰年轻人之间的热情交谈。
“顾学姐,你怎么不和那些学长们坐一桌呢?”蓝花悦不解道。
顾时歌正准备对鸡丝凉面发起进攻,“战事”只能暂时搁置一旁:“其实我更喜欢和你们这些学弟学妹打交道。”
“来,顾学姐,我们干杯。”赛义德端起一杯茶:“要是星野同学与方同学在的话该多好啊,还有卫学长,他也有事离开了,可惜,他们是与美食无缘喽。”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蓝花悦当即反驳道。
“哈哈,说的没错,总会赶回来,我只是可惜他们吃不上热乎饭。”赛义德乐呵呵地与顾时歌碰杯:“顾学姐你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宗教学,你们是不是觉得是不是有点偏门啊?”顾时歌打开了话匣子:“我从小就比较喜欢中国本土的道教,所以选了这个专业。”
“宗教可是很有趣的研究课题,我听说道教中还有尸解仙存在,这是不是真的啊?”赛义德好像也对道教很感兴趣。
“据我所知,道士得道后可遗弃肉体,以灵魂姿态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遗留在世上,而后升天,这个过程谓之尸解。由此而成仙的仙人称为尸解仙,至于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也不清楚呢。”
“顾学姐真是才华横溢。”赛义德夸赞道:“说不定以后真的能得道成仙。”
“哈哈,这就太夸张了,不过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