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一声闷响,随之带来两声“哎呦”的痛叫。
“我去……”
“带球走步撞人……”
“看着都疼……”
“郑德强,你搞什么啊?”
“这特么的打橄榄球吧……”
……
野球场上,几个青少年神色很是不爽。
被称作郑德强的男子尴尬的摸摸胸口,起身拉起被撞的伙伴。
被撞的青年吐了口气,说道:“十几分钟,六次犯满了吧!你是在比拟樱木花道,还是真把篮球当橄榄球打啊?”
郑德强腆着脸赔笑道:“继续,继续,打完我请大伙儿搓一顿,嘿嘿。”
“还打屁啊,你这打法费人知道不?”
“六次犯满了就下场换人……”
郑德强吸了吸鼻子:“阿凡提烤串店,他老爸前几天回来了……来来来,我们赶紧打完,啤酒烤串,快活神仙……”
“不是,德强,你别坏了大伙兴致。”
短暂沉默后,郑德强委屈道:“真赶我走啊?”
“不是,……你别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似的……”
“走步连带撞人都八九回了,你也耍过瘾了吧?”
“大伙儿有熟有生的,谁还不知道你这德性,放了大伙儿吧?”
众人七嘴八舌一通数落,郑德强也自知理亏,只能黯然下场,坐在场外看着大伙儿耍的激烈。
“唰”篮球穿过球框,摩擦网绳带起的清脆响声,瞬间点燃球场。
“好球。”气愤逐渐高涨,郑德强的心却渐渐孤冷。
随着又一记三分空心球入网,炽烈的球场气愤终于把郑德强的灵魂排斥到了月球暗面。他默默的站起,离开了喧哗而刺冷的伤心地带。
无处可去,直到整条街上只剩下他和路灯。灯光照亮,却温暖不了他的心。
回家?父母在外经营生意,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从小他就养成了毛躁的性子,不但一个人待不住,而且极度希望被人群包围……
大学那会儿,几乎没有社团愿意接纳他。听说体课选修橄榄球容易通过,而且修的人少,那边的社团基本来者不拒。抱着可以扎堆就行的想法,郑德强加入了橄榄球社团,从此深陷其中。
橄榄球激烈的对抗性足以让人忘记一切,对于缺乏技巧的郑德强来说真是如鱼得水。但直接,野蛮的游戏规则也让他与主流运动社交中越行越远。
毕业以后甚至一度找不到玩伴,概因为他确实把篮球当橄榄球打了。
一阵晚风吹来,郑德强一个哆嗦,感觉头有点晕。难道感冒了,他自付身体一向不错的。甩了下头,眩晕的感觉反而加重。
恍恍惚惚间,迎面走来一人,依稀看清乃是一老头。临到近时,那老头忽然一个踉跄……
郑德强一个激灵,内心浮起家中那辆没开几回的大奔。瞬间脑子清醒一些,急忙护胸躬身准备横跳躲闪……
身体跳出去的刹那,护胸的手臂微微一松形成一个虚抱,躬身稍稍侧转,横向的跳跃变成前冲的撞击……
郑德强只来得及脸色一黯,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一老一少便交叉而过。
没撞上?
内心一宽,黯然的神色一舒:“幸……”
呯……好字还没出口。郑德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影倒在路灯桩下。
“……什么情况?我看到了自己……的……背影?”郑德强懵了,好几秒后,左右张望一下,回头一看。那老头踉踉跄跄的已经走出甚远。
再回首看路灯柱子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所以我是死了吗?”稍稍舒缓的神色又不自然起来。
尤自不信的摸摸脸颊额头,手掌到处毫无触觉。郑德强的一颗心扑通跌落深渊:“我真挂了?”一想到阴阳俩隔,阴间的世界静寂无声,禁不住的打悚。
隔了数秒,果然世界比路灯下的黑夜还寂静,仿佛人一下就失听一般。郑德强吓得慢慢的哭了起来,可却又偏偏听不到抽泣声。
随着哭泣,他的身体周围居然逐渐浮起白雾,雾霾中隐隐约约传来电流“滋滋滋”声,越来越大。
郑德强终被吸引,竖起耳朵倾听。忽然听到一个调皮的女声说道:“一个孤独寂寞沙洲冷的灵魂,想不想从新开始一段可以自己定义的人生……”
郑德强纳闷,什么意思?正要询问清楚。那女声携带的滋滋电流声忽然消失,仿佛信号断线一般。随后白雾荡漾,挤出两个身材高大的身影。一个牛头人身两根冲天角,一个马面人身一头随风发。
郑德强惊的直接大脑宕机……
马面道:“郑德强?”
一大蓬酒气随声而到,郑德强听出个中询问意味,猛的意识到这是要带自己走黄泉,下地府啊,急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马面回头看了一眼牛头。
牛头恍恍头,又是一大波的酒气,道:“撒谎。”抬起一张透明薄板又道:“郑德强,胡建人,六十二岁,摔死路边,就这个地儿,脸都摔扁了,错不了……”
郑德强一听,惊的眼睛都突爆了,急叫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还没二十六呐……”
马面叱道:“就你还没二十六?”
“我只是长的着急了一点……”能对话就好,郑德强稍稍心宽。
马面不语,牛头又道:“那你就是郑德强了?”
郑德强一窒,不敢应答。
马面举起双手就把一副枷锁套郑德强脖子上,方道:“现代人就是狡猾,上星期那个人还把自己性别都变了,真是……”
牛头跟着点头表示认同,掏出一根锁链系在枷锁上,牵牛一般扯着郑德强就走。
郑德强大骇,顿了一顿,又叫道:“不是我,真不是我。刚才有个跌跌撞撞的老头,也叫郑德强,你们找错人了。”
马面认真问道:“你认识那老头?”
郑德强如实回答:“不认识。”
牛头勃然大怒:“那你怎知道他也叫郑德强。”
郑德强张了几下嘴巴愣是答不上来。
马面也是大怒:“再敢戏耍我等,必叫你好看。”
郑德强焦急万分,人间虽然寂寞,总比死了好啊。顾不得威胁又开口道:“你们去找找不就明白了……咳咳咳……”话还没说完,马面变出一瓶香水就朝他喷一大蓬。
“找个屁,东南西北跑一个月了,你是最后一个,也叫你尝尝地府的辣椒水喷到嘴巴里的滋味……”
郑德强一边咳嗽,一边被牵着走,双手尤自不甘心的挥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