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王后她疯了?”一宫女对着另一个低声道。
“这不可能……”
“可是王后现在已经不识得我们了……”
“孩儿乖,不哭,母后在这里陪着您……”
两宫女被吓得惊慌失措,直接冲了出去。
门外不远处,聂卿萦刚走到那里,两个宫女便急冲冲出来了。
“你们两个不应该在伺候王后吗,突然跑出来做什么?”聂卿萦拦住了二人的去路,问道。
“奴婢参见汐涴公主!”两宫女连忙跪地行礼。
“王后她……王后疯了。”一宫女大着胆子解释道。
“疯了?”聂卿萦一脸错愕。明明几个时辰前才见过母后,这才多久功夫,母后出事了?
“就算借奴婢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汐涴公主您啊!”
聂卿萦只好自己进去一探究竟,刚踏进门口。
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传出了声音。“孩儿乖,母后在旁边呢,不哭了,乖……”
“母后,您怎么了?”聂卿萦连忙冲了过去,问道。
可是王后丝毫没有理会,依旧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孩儿不哭,母后在这。”
“母后,您看看我,我是萦儿啊!”聂卿萦板正王后的身子,让她正眼看着自己。
“萦儿?她是谁?”王后突然问道。
“孩儿,你认得萦儿吗?母后不认识呢……”
“母后,您当真认不得我了吗?”聂卿萦顿然,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母后还记得聂胤,聂禛吗?”
“聂胤,聂禛?他们是我的孩儿啊!还在我的怀里呢。不信你瞧?”王后说完,便把枕头抱到她的面前。
“母后,这不是孩子,它只是一个枕头!”
“胡说,这就是我的孩儿。就是我的孩儿,你要抢走我的孩儿,我不同意,你这个害人精,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儿!”王后紧紧抱住枕头,不给聂卿萦一丝抢走的机会。
“……”聂卿萦顿神。是她,她无可否认,是她害死了大王兄。
王后突然拽住聂卿萦的衣袖,乞求道:“汐涴,你要替你的两个王兄讨回公道,替他们报仇雪恨……”
“母后,您……”她还来不及反应,以为自己母后恢复了。
可王后突如其来的话,再次如一盆冷水泼向了她。
“孩儿乖,母后给你报仇,杀死那些害你的人,害你的人母后一个也不会放过。哈哈……等着母后,母后报完仇便来找你,你一个人也不会孤独了。”
“母后……”聂卿萦轻唤一声,最终还是出去了。
“你们两个,务必看好母后,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本公主绝不饶恕。”聂卿萦冷声吩咐道。
“奴婢谨遵公主之令!”二人同时应声。
路上,聂卿萦突然吩咐道:“吩咐下去,让汪将军即刻来见本公主,就说本公主找他有事要问清楚。”
她倒是想要一探究竟,究竟是什么事,会让父王母后情绪如此大?
“奴婢明白。”小宫女连忙应声道。
某处偏殿,聂卿萦立在那里等候半晌,汪恕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臣参见汐涴公主!”汪恕作揖行礼道。
“汪将军不必多礼,本公主让人召你过来一见,是有事情想要问清楚的。”聂卿萦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汪恕身上。
先前未曾见到过这位将军,现在一见,倒是有些眼目一新了。
这位汪将军曾经同聂胤上战场并肩作战多时,早就处成了好哥们。
但她瞧得出来,这汪将军要比自己的大王兄年长个几岁。
“公主尽管问,臣知无不言。”汪恕压低脑袋道。
“本公主问你,今日你紧急入宫,同父王和母后二人说了什么事?他们为何会情绪波动这么大?”
“回公主的话,是二王子下落不明了……”汪恕压低脑袋,解释道。
“二王兄不是一同在泉安城御敌吗?怎么可能会突然下落不明?”聂卿萦惊愕,怪不得父王他们知道后会是这种反应。
“此事还得从大王子出事那日说起……”汪恕解释道。“那日有一个神秘人吹了曲子控制了那些中蛊毒之人的心魂,好让他们听命于神秘人。”
“二王子发现了端倪,想着只要擒住神秘人,便可以救那些被控制的士兵。所以便带着几个人一同追了上去。周旋之际,便被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围攻,最后敌不寡众,被打入了悬崖……”
“那你们后来没有派人去寻吗?”聂卿萦追问道。
“寻过,二王子刚追出去不过半晌,夜军便到了,夜宸皇下令让一部分人去支援二王子,不曾想还是去晚了一步,他们赶到之时,人已经掉下去了。”汪恕一脸惋惜,解释道。
“夜宸派了一部分人去搜寻,在崖底寻了几个时辰,搜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二王子的踪迹。那悬崖深不见底,二王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无奈地摇头道。
“有人在传说是……”他欲言又止。
“在传什么?”聂卿萦有些不大耐烦了,问道。
“他们说崖底野兽多,二王子的尸身恐是被野兽叼走了……”
“谁这样说的?”聂卿萦恼怒,何人敢如此妄下定论,二王兄人都还没有寻到,就说得这么绝情?
“是夜宸皇派人过来这样说给臣听的。”
“是他?”呵,原来是受他的命令啊……
见聂卿萦没有再开口说话,汪恕不免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和王上王后一样承受不住打击,便……“公汐涴公主,您还好吧?”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你们后面派人去寻过吗?”
“王上得知二王子下落不明的消息后,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便着令让臣带人去崖底寻了一天,结果还是那样。”
“你们可有在某处发现血迹没有?”她就不相信,一个人掉下去,就算是死了,也该有血迹的。
“公主怕是忘了,那日大雨瓢泼,即使有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了。”汪恕解释道。
听他这样一说,聂卿萦才想起来,那日确实雨下得大,怪不得会寻无踪迹。
“……”聂卿萦眼眸微垂。难道二王兄真的凶多吉少了吗?
眼睛的酸涩让她感到很不适。可这里还有人在,她怎么能那样?她别过头去,吩咐道:“汪将军退下吧,本公主想一个人静一静。”
汪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挣扎良久,最后只能起身离开了。
待这里再无一人,聂卿萦才慢慢顿下身来,把头埋得很低。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她的错,不仅害死了大王兄,还让二王兄下落不明。她一想到自己的二王兄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心口就绞痛不已。
她抽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们,是我……”
面对一切不幸,她什么也阻止不了,她此刻才知道自己是那么无用,她保护不了亲人,反而是他们一直默默包容她,宠着她,护着她。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她好没用,小豆芽保护不了,亲人也保护不了。她谁也护不住。
她缓缓抬起头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慢慢滋生出来,她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想嗜血的狼。
她缓慢站起身,擦了擦泪,眼圈红红的,嘴唇也有些泛白,长长的睫毛宛如逆光的蝴蝶,在她的面庞撒下一片阴影。
此刻,她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
这一切是拜他所赐,是他不相信自己。若是信她,她不需要解释,萧奕辞定然能够明白,她没有动机对太皇太后动手。
她怎么可能动手杀害一个无辜之人?
他萧奕辞凭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报复她,报复国。
可笑的是,他会亲自领兵赶到国。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派人知会她,国是她的母国,母国出事了,她却没有资格知道。
什么国被檠国突袭了,短短几日丢了两座城池,他不过是找个好的借口,借机报复她。
他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所有人都认为她是杀人凶手,太皇太后是因她而死。他凭什么这么好心,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萧奕辞,我会变成这样,国会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你想好过,我偏不让你好过!
两侧的拳头握得更紧,周身散发着一丝冷意。
大王兄惨死,二王兄下落不明,尸骨无存。父王受刺激昏迷,母后受不了刺激发了疯。这桩桩件件,他萧奕辞该偿还,该用他的性命偿还!
她没有做过的事,就算她被逼至死,她也不会认。是萧奕辞逼她这样做的,可怪不得她……
五日后,国王身体稍微好转,王后还是老样子,依旧是一副疯了的模样。
大王兄被葬入王陵,聂卿萦一身素衣,跪地叩首了三下,便起身离开了。
寝宫,王上总算是能多活动了。御医放下把脉的手,道:“王上安心,只要稍加修养,便能恢复如此了。”
国王点了点头。
一个宫女急冲冲跑了进来。禀告道:“王上,汐涴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吧。”那丫头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恐怕现在心里也不好受。
“是!”宫女应声,便福礼退下了。
聂卿萦迈步走了进来。“儿臣见过父王!”
“起来吧。汐涴,你这脸色这么差,要不先回去休息,改日再来见孤?”国王细瞧了几下,担忧道。
聂卿萦强颜欢笑道:“父王放心,儿臣没事。倒是您,昏睡了好日子,儿臣忧心得紧,盼您早日恢复。”
“你啊!尽会安慰孤。眼下胤儿已经下葬了,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汐涴,你后面有什么打算?”毕竟她身份特殊,又是夜宸的皇后,若是在母国留得太久,容易被人诟病。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被其他人说三道四。
“儿臣若是想一直留在国,父王可会厌烦?”
国王脸色微变,犹豫半晌,道:“这是汐涴的家,想留多久便留多久,若是有人敢说闲话,孤便下令让人拔掉他们的舌头。只是夜宸的人怕是会诟病你,孤心疼你这个傻丫头。”
他的女儿从小被宠到大,哪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任人说三道四?
再有大儿子已经不在了,二儿子眼下还下落不明,情况不容乐观。现在也只有这个丫头,还顾着他们二老了。
“父王,您真好。”聂卿萦强行挤出一抹笑意,好掩饰心底那点事。
“女儿长大了,孤啊,留不住了。”国王拍了拍她肩膀,怨道。
“父王放心,儿臣会多回来看您的。”聂卿萦出声安抚道。
“听汐涴这意思,可是要回去夜宸?”
她点了点头道:“快了,明日便启程。”她已经等不了了,自己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他萧奕辞凭什么过得那么安稳?
次日一早,聂卿萦便让人备好了马车,直接启程离开了启都。
国王站在城墙上,依依不舍地看着马车已经远去。
一旁伺候的太监提醒道:“王上,汐涴公主的马车已经离开了,这里风大,该回去了。”
“罢了,走吧。”话尽,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七日后,马车入了殷城。
聂卿萦挑开帘子,扫视了一下周围。这里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只可惜……人心变了。
变得越来越无情,越来越恶毒了。
最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守卫见来人下来了,相视而望几眼。
在他们看来,皇后此刻不应该被禁足在凤鸾宫吗?没想到在宫门口竟遇见了出逃回来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