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宛抒笑了笑,问道:“皇后娘娘可听见了,他们可都说了只见过皇上来云影殿的?”
“那又如何?这些人是你寝殿的人,自然帮着你说话。”聂卿萦半丝也不相信,径直道。
“皇后娘娘,您是皇后,他们在您的面前不过是蝼蚁,小命可是握在您的手上的,他们哪敢当着您的面说谎话?”
覃宛抒见她依旧不信,便再次补充道:“话不多说,皇后娘娘若是信不过他们,不妨直接去问皇上?”
一国之君总不会说谎话吧?
“……”聂卿萦身形一顿,心中很是挣扎。
呵?问他吗,她该以什么方式去问,又有什么资格去问。
萧奕辞心中此刻该在怨恨太皇太后的死是她所为吧?
在云影殿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一路上,她心不在焉,内心想着该不该在此刻去找萧奕辞问明白。
可是当她一想到自己如今还被软禁在寝宫,他都不相信她了,她问了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公主,您还好吧?”身旁的竹沥关心地问道。
她摇了摇头,道:“竹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奴婢先回去,只是公主切勿在外逗留太久,毕竟公主还在禁足。”竹沥离开前还不忘提醒了一句,身怕自家公主想得太多,便忘了此事。
聂卿萦独自一人漫不经心地走在小径上,低垂着脑袋,心中满是懊悔。
“……”小豆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带你入了皇宫,你也不会惨遭毒手,到现在连杀害你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你该怪我,是我不该让你入皇宫的。
如果不是她,小豆芽此刻该欢欢喜喜备婚,待到良辰吉日之际,风风光光嫁给齐珉才是。可她却害得他们二人此刻阴阳两隔……
一双黑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聂卿萦猛然回过神来。
还好她止住了步子,不然怕是又要撞上去了。
抬眸而望,一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自主地问道。
“……”萧璟翎没有回应,而是抬手示意她去不远处的凉亭内。
亭内,二人相视而坐。
萧璟翎上下打量了她几番,心中隐隐有些发酸。
上次在永福宫,还未来得及细瞧她,今日再见,却发现她整个人廋了一圈。
终究是他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开口道:“阿萦,多日不见,你瘦了。”
“你怨他吗?”聂卿萦突然问道。
“谁?”萧璟翎一时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
“你的母后是他下旨赐死的,熠王殿下不怨他吗?”聂卿萦再次问道。
“……”怨?怨了又有何用。
风水轮流转,当初犯的错,迟早是要还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萧奕辞母妃的死是因为他的母后,而现在,不过是换了种方式,赐死了他的母后。
外加因为他人从中作梗,污蔑他与敌国有书信往来,害了萧奕辞,母后乃至谢家,担下了所有罪责。
可恨的是,自己被解禁后,命人查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见他持久没有回话,以为自己戳到他的痛处了,连忙愧疚道:“抱歉,我不该提起过去之事。”
“不怪你,是本王的原因。”萧璟翎回过神来。
她愿意和自己主动说话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她呢?
“阿萦,你愿意原谅本王了吗?”萧璟翎良思许久,试问道。
聂卿萦睫毛微颤,未曾干透的一粒泪珠还挂在上面,显得我见犹怜。
“我讨厌被欺骗,为什么?萧璟翎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再次骗我?”聂卿萦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起兵造反这么大的事,自己和他待在一处那么久,却从来都不知道。
证据拿出来,说他此去前线别有用心,她是不信的,他明明那么支持自己去前线救人,还愿意跟自己一起去。
可他们说,萧璟翎是想让萧奕辞永远留在前线,这样对他有利无害。
她承认,自己没有理由过问萧璟翎要做什么事,所有当初返城路中,她从来没有问过半句为什么他会毫不犹豫接受自己的请求,随她从另一条路回去。
在漠城那时,他待了不过几个时辰,便找借口说要先行回去处事。她毫不犹豫相信了他,定是有要事,自己没有必要耽搁他。
可她没有想到,他口中所谓的要事,便是欺瞒她,先行返城集结兵力,攻打皇城,于皇宫大殿之前造反,逼父退位。
萧璟翎挣扎许久,终究还是妥协了。出声道:“若是本王说,本王所为,皆是为了你……”不受伤害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一男声打断了。
“皇后果真是好兴致!与朕这皇弟在此处相聊甚欢了?”萧奕辞周身散发着冷意,不满地问道。
得知她去了冷宫,他在案台前坐立不安,终是听了高禧的话,想要亲自来冷宫提醒她,莫要在冷宫那处逗留太久。
朝中那帮大臣,时时刻刻都想逮住聂卿萦的错处,好给她定罪。眼下她不顾皇命,私离寝宫,他还好说,时时刻刻想护着她的安危。
可要换作其他人,却未必和自己一条心。
太皇太后之死,本不是她所为,可惜奈何证据确凿,人们往往只相信摆在眼前的证据罢了。
结果如何?对他们来说似乎根本不重要。
可她现在在做什么?他苦寻聂卿萦一路,她却在此处和自己的皇弟知无不言,二人正聊得入神,似乎半丝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聂卿萦莽的站起身,退却了几步,连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萧奕辞没有理会,目光却落在一旁的萧璟翎身上。
“臣弟参见皇兄!”萧璟翎连忙作揖行礼道。
“你是不是该好好向朕解释一下,为何会此刻入宫?”萧奕辞冷声问道。
“……”萧璟翎身形一顿。他该说什么?
是叱决将消息告诉给他,说是皇宫里死了一个下人,是聂卿萦身旁伺候的贴身婢女。
他了解聂卿萦,与她的那两个婢女主仆情深,担心她一时接受不了,便毫不犹豫入了宫,想要安慰一下她。
“臣弟只是……”萧璟翎心中挣扎,良久才吐露出几个字。
这时,一女声突然传了过来。“殿下,妾身还想着您这是去了何处?特意来寻,没想到殿下来了这里。”
“……”翦纭?几人同时错愕。
“妾身侧妃翦氏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翦纭福身,朝他二人行礼。
“翦侧妃,你怎么会在此处?”萧奕辞冷声问道。
“回禀皇上,妾身是随殿下一同入宫的。方才虽隔得远,妾身还是听见皇上问了殿下为何会在此刻入宫。”
“不妨就让妾身来告诉皇上吧?殿下同妾身说是想先皇后了,这才入了宫,去先皇后生前的寝宫小待了一会儿。”
“临走之际,殿下未曾去偏殿唤妾身便独自离开了,妾身心中略感不满,使了些小性子,便未曾跟着殿下一同出宫,想必路途中偶然撞见了皇后娘娘也是有可能的……”翦纭欲言又止。
想着说了这么多,他们是会得懂意思的。
“皇弟,翦侧妃说得可当真?”萧奕辞目光落了回来,问道。
“侧妃说得在理。”萧璟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
“既然是如翦侧妃所言,方才皇弟为何犹豫良久,也不给出一个解释来?”萧奕辞似乎没有放弃追问。
“皇上,殿下毕竟是亲眼所见先皇后死在他的面前的,情绪低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也很正常,毕竟殿下也要考虑到皇上会不会突然动怒才是。”翦纭率先解释道。
“罢了,既然如此,你们就先出宫吧。至于皇后,你该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在什么地方。”
话尽,便不顾聂卿萦的意愿,前去拽着她的胳膊便离开了。
凤鸾宫,萧奕辞毫不顾及她的挣扎,将她给带进了寝宫。
腕间的疼痛感越发剧烈,疼得她眉头不禁一皱。不满道:“你放手……”
萧奕辞这才略带愤怒地甩开了她。
聂卿萦差点一个不稳,不悦地盯着背对着她的男人。
她一时不解,他将自己禁足了那么久,自己还没有抱怨过半句,他如今倒是先自己生起气来了?
“皇后可知自己如今是被下令禁足,不得出寝宫半步?”他冷声问道。
他可以忍受她一时冲动,想去冷宫看一看已经被害的小豆芽,但她却不能还在外逗留如此之久,和自己的皇弟攀谈起来。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护着她,便可在皇宫之无半点儿规矩,全然忘了自己是被软禁一事。
若是她能快些回来,他也许不会气愤,也不会多此一问,只可惜,她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下了失望……
“……”聂卿萦沉默短暂,她怎么会不知道?
可她也不能听了自己的人出事,还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寝宫,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坐视不理!
“呵?在皇上眼里,那不过是死了一个下人罢了,何必劳烦做主子的如此上心?皇上的命是命,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聂卿萦冷笑着问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萧奕辞变了,他变得陌生了,和那些权贵没有半丝区别,视下人的命如草芥。
是啊!小豆芽死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何要关心一个下人的死活?
在他眼里,更在乎的是权势和声誉吧?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是一国之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所有人,藐视皇命,不知规矩,而今你还指责起朕的不是来?软禁中宫,本是想让你好好反思,磨磨性子,看看你如今哪会有做皇后的样子?”萧奕辞厉声问道。
他为了替她证明清白,命人苦寻证据,好堵住那帮大臣的嘴,可她倒好,如今行事越发乖张。她就是仗着自己不会严苛待她,便枉顾圣命和规矩。
“皇上莫不是忘了,这皇后可不是臣妾自己要当的……”聂卿萦暗示道。
是他不肯放自己离开,她才不得不留下来的。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指责自己能不能当好一国之后?
萧奕辞心中一怔,脸色微变:“你当真是不识好歹……”
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房门再次被无情地关上,萧奕辞舒了口气,冷声道:“看管皇后不利,凤鸾宫全宫上下的人全部杖责三十大板!”
守在外面的宫女太监乃至守卫先是一愣,随即垂首匍匐在地应道:“奴婢/奴才/卑职领罚!”
聂卿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她似乎说了,萧奕辞也不一定会同意她的求情吧?
宫门外,萧璟翎快步朝外面走去,翦纭紧跟在他身后。
萧璟翎顿足,问道:“翦纭,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他才不相信,翦纭这个蠢货会太阳打西边出来,无缘无故帮他在萧奕辞的面前圆谎。
“这……妾身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有此一问?”翦纭故意问道。
“哼!别以为你今日帮了本王,本王便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当真以为本王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萧璟翎拂袖道。
真当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私自跟踪他入了宫,这才恰巧撞见了刚才的事,前来说道一二。
若不是她刚才帮忙解了围,他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发怒了。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帮您解围,不过是发自内心,怎会有别的想法?”翦纭连忙解释道。
有的事可急不得,操之过急只会功亏一篑,她不傻。刚才她若是不帮萧璟翎解围,皇帝势必会为难于萧璟翎。
来日方长,现在还不是对付那个女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