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便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险些让她丢了性命,让他成日里后悔不已,痛苦缠身,他已经不想再体会了,不想再一次把她弄丢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断不该因此事再生了隔阂。
这时,跪在一旁一直未曾说话的灵杞突然出声了。“皇上,您有所不知。奴婢和孙嬷嬷在门外,听到了里处太皇太后对皇后的指责和谩骂,二人还吵了起来。”
“何况皇后出来,还特意交代我等不要入内叨扰,这若是皇后经不住责骂,失手误杀了太皇太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哄骗了人。那也未免没有可能……”
关系甚好的二人,有朝一日触碰了红线,不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皇祖母同皇后吵了起来,朕倒是想问一问你们这些人,听见里处吵起来,为什么没有人冲进去制止?”
“还有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才吵起来的,你们不是候在门外吗?这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奕辞冷言。
“回禀皇上,奴婢们被太皇太后下令退下去,没有允许不得入内,做下人的又怎么敢违背主子的命令……”一个宫女大着胆子委屈道。
萧奕辞视线落在孙嬷嬷和灵杞二人的身上,散发了一丝寒气,厉声问道:“你们二人说,皇祖母与皇后是因何事吵起来的?”
孙嬷嬷忠心太皇太后,这等辱没皇室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会开口说出来?
最终磨蹭良久,也只是把头压得更低,半字未言。
萧奕辞等得似乎有些不大耐烦了,见她二人迟迟没有出声,只好出言威逼道:“你们要是此刻不愿说,朕有无数种法子让你们开口,彼时,你们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那时,就算你们经不住刑罚,中途交代了。这后果,这命还是得随着太皇太后一起陪葬了去。”既然要死死守着密秘,那就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他不会看她们在永福宫当值已久,又是宫中的老人,便生出怜悯之心,宽恕她们,饶她们一命。
而灵杞毕竟和覃宛抒沆瀣一气,替覃妃做事了,自然不在乎皇室清誉好坏了。
孙嬷嬷不惜命,可不代表她不惜命……
“皇上,求您宽恕奴婢。只要是您想知道的,奴婢什么都说,绝不敢有半句欺瞒之话。”灵杞恐惧求饶道。
“……”孙嬷嬷冷眸看了她一眼,一时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敢忤逆太皇太后的话,要陷整个萧氏皇族于不利。
“是有人将皇后一年之前还未成婚在外发生的事,拿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太皇太后知晓后,恼羞成怒,便屏退了我等,斥责了皇后。皇后这个人又很要面子,断然不会任由着被人如此说,这才情绪过激,误杀了太皇太后!”灵杞叩首解释道。
“你老实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会惹得皇祖母如此动怒,还要屏退你们所有人,单独斥责皇后?”萧奕辞追问道。
灵杞故作内心纠结,心有为难顾及,不敢说出来。“奴婢惶恐,此事太皇太后曾有交代,事关皇室清誉,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事关皇室?
萧璟翎顿神,一脸疑惑:阿萦和皇室清誉有何关联?
萧奕辞朝一旁的高公公冷声吩咐道:“传朕之命,马上通知内务府,料理好太皇太后的后事和殡葬。”
“奴才领命。”高公公颔首道。
萧奕辞看向地上跪着的灵杞,只好说了句:“你随朕出来回话。”
灵杞得令,只能娓娓跟在身后。
不知为何?萧璟翎的心头,竟会有莫名其妙的不安。
这促使他不得不迈出步子,前去听那宫女接下来的话。
萧璟翎站起身,缓缓朝门口处走去,倚靠在一处他们不易察觉之处,听着那宫女接下来的话。
门外,萧奕辞冷言提醒了句:“现在没有外人,你可以说了。”
灵杞直直跪在地上,道:“那件事便是皇后娘娘曾经落入山寨,待了数日,才下了山,太皇太后说,入了贼匪窝的女子是不干净的,没了清白之身。皇上与皇后成婚已经快一年半了,却仍旧没有子嗣,定是皇后被……”寨子里的人糟蹋了身子,才这样的。
最后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无情地打断了。
萧奕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聂卿萦是否清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毕竟当初是他从匪首的手上,及时解救下她的。
若不是聂卿萦曾经告诉过自己,身子寒了些,得多养一段时日,他此刻说不定还真的信了是聂卿萦恼羞成怒,不满皇祖母所言,误害了皇祖母。
“灵杞,你放肆,胆敢肆意污蔑一国皇后。朕看你这小命,是不想要了!”
“皇上息怒,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太皇太后确实是因为此事,才与皇后吵起来的……”灵杞神色慌了几分,连忙解释道。
“皇上,今日的情形您也已经看见了,孙嬷嬷也言明了,是皇后离开后,太皇太后才出事的,在那段时间里,永福宫内再无可疑之人进入过。”
“永福宫内所有人均可作证,那段时间没有人进去过的!皇上再怎么相信皇后,也改变不了皇后确实与太皇太后有过争端,皇后的心思,岂非做下人的可以猜明白的?”
“也难保皇后不会利用皇上您对她的信奈,以及太皇太后对皇后没有什么防备,这才中了下怀。”灵杞见其依旧毫无动摇,也没有制止她继续说下去,继续补充道。
萧奕辞听后,身形一晃。他似乎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聂卿萦那么一个在乎尊严之人,怎么会受得住皇祖母这样的斥责和谩骂?还会选择无动于衷……
这样的污蔑,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会受不了,心中过意不去吧?
女子无外乎最是在意清白,又怎么会容许他人如此泼脏水?
他的心头,终究是有了动摇,有了怀疑。
他担心,皇祖母的死会不会真的与她有关;他疑心,聂卿萦会不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误害了皇祖母,打算用他的信任,瞒天过海?
“灵杞,你最好祈祷自己说的是实话,否则,朕有的是法子对付你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萧奕辞缓过神来,冷声问道。
至于是否是真的,他还是得去试探一下聂卿萦才是。
没错,是试探,也是质问,却不是那么明显。他害怕自己搞错了,误会了她,伤她的心。
可他也害怕,杀害皇祖母的凶手真的是她,是她情绪失控,误杀了人。
如今证据指向明显,聂卿萦时刻处于危机之中。
不知为何,他竟有了一丝私心,想要包庇聂卿萦,站在她的立场上。
可朝中的那帮难缠的大臣可不会这么想,他们有无数的法子逼着自己去处置聂卿萦。
彼时,国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他不愿她再入刑部大牢了。此事若是落入刑部手上,只怕聂卿萦的处境会更加艰难了。
他做不到,做不到再一次逼得她走投无路了。
“皇上若是不信,现在大可去凤鸾宫走一趟,去找皇后娘娘对质一番。可据奴婢猜测,此刻皇后已经紧急离宫了……”灵杞暗示了句。
“……”萧奕辞身形一顿。
她这是在告诉自己,聂卿萦畏罪潜逃了吗?
不,她不会的,清者自清,她为何要逃?她该在寝宫待着才是……
此对话情景,却被里处站着的萧璟翎,尽收眼底。
“……”皇兄,你终究还是不信她,对吗?
翦府,府中的下人得知翦纭突然回来了,连忙去后院将此事禀告给了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侍女屈身行礼道。
翦夫人抬手示意一旁的嬷嬷不用再给她按太阳穴,淡声问道:“何事?”
“回禀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纭儿?”她怎会在这个时候回府?
翦夫人直直去了前厅……
前厅,翦纭走上前去,朝他们福了福礼。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你这丫头,怎么回府都不提前让下人前来知会一声,为父也好让府上人做做准备才是。”翦璋带着不悦责备道。
“好了,纭儿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还责备上了?”翦夫人略微不满地劝说道。
“都是你给惯出来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翦璋略微暴躁。
大女儿入宫为妃,他还想着让那丫头在先皇面前争气一点,结果还斗不过四妃,最终去了冷宫。他这老脸可真是被丢尽了。
心思花了去,结果半点儿好处都没有捞上。
这二女儿也不是一个省心的,成日傲慢,嚣张跋扈,仗着自己是布政使之女,在外面惹出了那么多糗事。好不容易得了先皇赏识,要为她和熠王赐婚。
现在倒好,好几个月过去了,翦纭的肚子也不争气,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你与熠王成亲几个月了,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那熠王定是因为你曾经做的那些糗事,心中有了介怀,也怪不得留不住熠王的心!”翦璋无情道。
“老爷,纭儿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您就别再一直数落下去了。”翦夫人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哼!你这个做娘的,该是好好教导一番,别到时候尽误了我的事……”翦璋冷不叮丢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翦夫人无奈叹了口气,最后只能把翦纭带回自己的院子,私聊一番了。
屋内,翦夫人开口关心地问了句:“纭儿,你和熠王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现在从翦纭的脸上,看不出半丝愉悦,倒像是心中藏着很事情。
翦纭身形微颤,犹豫了几分,开口答道:“女儿与熠王……时至今日,还未圆房。”
翦夫人听后一惊,好几个月了,都还未圆过房?怪不得这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这熠王难道连你的院子,也未曾入过吗?”翦夫人不放心地追问道。
她摇了摇头:“他来过女儿的院子……”
只是,每次他的到来,都是带着怒气的。她永远忘不掉,萧璟翎怒气冲冲闯进她的房间,只是为了逼问画像之事。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警告自己不要有那种想法,而她竟还不怕死,理直气壮地威胁萧璟翎,告诉他,若是自己死了,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虽然行为很讽刺,可她很快活,至少她自认为自己做得没有任何错。
她是在帮他,对不该产生幻想之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被当今皇上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萧璟翎不是要掐死自己吗?可以,她死后还能拉他一起陪葬,倒也是一件好事。
鱼死网破罢了,她翦纭这辈子怕过什么?区区死而已……
“莫不是你不懂讨熠王欢心,才留不住他的?”翦夫人猜测道。
“并非如此,熠王他只不过是……厌烦女儿,不愿与女儿有过多牵扯罢了。”她苦笑道。
翦夫人只是心疼得紧。大女儿入宫,不过短短几年,就落到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外出的下场。
而今二女儿又不受熠王待见,为何翦家的女儿,就不受老天爷眷顾啊?
“那纭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不再打算争取一下熠王吗?”翦夫人试问道。
“不,女儿不可能会坐以待毙。熠王不过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女儿一定会让熠王殿下,认清现实的……”翦纭暗声道。
翦夫人虽然不明白她所说的话是何意思,但也并未多问下去。
“纭儿难得回来一趟,为娘这就让下人备好午膳,用完膳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