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卿萦身形一顿。确实,她这样问,又有什么意义在此?
萧璟翎笑了笑,道:“起兵造反,说出来多难听,本王这么做,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后悔一词,暂且……还谈不上。本王既然做了,便不会后悔。”
若是能护她周全,哪怕让他与天下为敌,他也不会有半丝犹豫。
他想,当初若不是自己应下了谢皇后的要求,无法想象,聂卿萦会在这一场暗涌之中,受多少伤害,甚至丢掉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你此话当真?”聂卿萦不可置信,他竟说得如此干脆。
萧璟翎不再看她,直接背过身去……
见他已经表达明确,聂卿萦不再多留,便离开了。
朝阳宫内,皇帝服用了几副君暮澜后面给的药方,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
何太医给皇帝把了把脉,见其脉象比之前好了许多,脸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一旁站着的萧踧连忙问道:“父皇情况如何了?”
“四皇子暂且放心,微臣已经替皇上把过脉了,皇上的脉相比之前稳了不少。”
“那父皇何时才会苏醒?”
“回禀四皇子,不出一个时辰,皇上定会苏醒。”
听何太医这样说,他也就放心了。
只是可惜了他先前搜罗的罪证,如今倒是什么用场也派不上了。
自从皇帝出事后,萧奕辞大多数时间是留在皇宫里的。当然,他还得多花些时间,逮出那些熠王党的大臣。
迷途知返的,他依照情况,网开一面,至于那些不知死活的人,也没有必要留着的必要了。
如今就等着皇帝苏醒,处理萧璟翎的事……
凤仪宫内,苏嬷嬷在一旁替其捏着肩膀。
“娘娘,朝阳宫那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已经苏醒了。”苏嬷嬷低声道。
谢瑜微微睁开眸子,“是吗?”
“娘娘,这皇上一旦苏醒,熠王起兵造反一事,怕是……”
“本宫自然知晓,不过此事,还得需苏嬷嬷你,前去大牢向人暗示一下了。”谢瑜暗含道。
“奴婢明白。”苏嬷嬷会意。
谢皇后想要护下熠王的性命,唯有让人顶下此罪,是受人怂恿,才会一时冲动,做了这不该做的事。
皇帝也许会看着她谢家的面子上,从轻处置熠王。
严宓不是钟情她吗?相信这替人顶罪,他应该不会拒绝……
谢瑜起身,冷声吩咐道:“备轿,本宫要去朝阳宫。”
“是。”
萧奕辞得知皇帝已经苏醒的消息,本想快速赶去朝阳宫,却不想,正好遇见了路过的聂卿萦。
“见过太子殿下!”她微微屈伸行礼。
“你非要对本殿这般生疏吗?”他顿了顿半空中的手,一时忘记了收回来。
她之前出来不会这样客客气气给他行礼。如今再见她,仿佛彻底陌生了。
到底是他的错,她怪自己也是应该的。
“太子殿下爱怎么想,便怎么想,我怎敢阻扰您的决定?”聂卿萦不屑道。
她承认,她不该那么斤斤计较,要他当着三军的面,选择她,那不就成了自己自私了?
可她释怀不了?回城的那些夜晚,她每每闭眼,都是无法入睡。
一想着他举箭决然朝她射去,她总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怕了,怕自己死在最爱的人手中……
所有人都可以亲手杀了她,但唯独他萧奕辞,不可以。
萧奕辞不再多说,扯开话题问道:“本殿听宫人禀告,你去了一趟大牢,见了萧璟翎,可是真的?”
“殿下问得不是多此一举了?宫人难道还会欺瞒殿下不成?”
“你同他说了什么?曾经你是否知晓他的计划?”他突然问道。
聂卿萦一怔:“你怀疑我同熠王是一伙的?”
她为了他以身试险,潜入敌部,只为救他性命。最终换来了他冷箭相向便算了,如今还要当面质问她是否知道萧璟翎的计划?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吗?
“本殿不是那个意思,抱歉……”萧奕辞面露愧疚。
他只是想关心她,害怕萧璟翎留了后手,让人对她下手。
可回头一想,聂卿萦能在萧璟翎的身边安安稳稳地回到了皇城,怕是也不会知道他的计划。
让他此刻开口说让她回府待着,外面不安全,他又以什么方式去告诉她?此刻的她,又怎么会听他的话。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让派暗卫暗中保护她,以免她遇到危险。
“殿下不必同我道歉,我听宫里人说,父皇醒了,殿下该去了。”聂卿萦冷声提醒道。
既然这宫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也没有必要再多待下去了。
朝阳宫内,谢皇后脚步声临近。
“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喝完药,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前两日在大殿之上,还趾高气昂地说出大言不惭的话。如今还做着样子来他这里,是何意图?
“臣妾听宫人说,皇上醒了,这不立即赶过来,探望皇上了。”谢皇后连忙解释道。
“哼,朕看你不是来探望,而是为了熠王而来!”皇帝面露不悦。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还是那么了解臣妾。”谢瑜尴尬一笑,道。
皇帝虽秉承不愿兄弟之间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可只有她知道,皇帝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宸妃那个贱女人……
他自己曾经窜说七子相争,让他们那些皇子藩王之间争得头破血流,最后一个个都死了,而他,成了先皇最重视的藩王,且有战场之上的丰功伟绩傍身,自然能名正言顺登上帝位,没有大臣敢有异议。
哪个男人没有野心?怎么可能不心动那个位置,不过是做出一副样子,让所有人都防不胜防罢了。
却不想正是那个时候,一个女人闯进了他的生活,改变了他的一起轨迹。
那个女人为他诞下子嗣,盛宠加身,若不是因为她谢瑜还在后位,且谢家权利之大。皇帝怕是直接要不顾众臣反对,直接剥了她的后位,给那个女人了。
皇帝越是重视什么,她便要毁掉什么。后宫是她当然天下,她想要一个后妃的性命,可谓是轻而易举。只可惜,萧奕辞这个人,她花了不少心思,想要避过皇帝的眼线,除掉萧奕辞,难于登天。
现在说什么不希望兄弟相残,也不过是为了护住萧奕辞。他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以为这样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没有人能动得了萧奕辞了。
他可以骗过朝中大臣,骗过太后,却唯独骗不了她谢瑜。他怕谢家独大,辅佐熠王登位,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萧奕辞。
“朕不想听你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便是。”皇帝脸色不悦,径直道。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便直言了。”
“此次翎儿之事?皇上可会要翎儿性命?”
“呵……皇后这是问的什么话?起兵造反,逼父退位,乃是死罪。朕怎么可能宽恕他?”
“皇上,太子是您的孩子,难道翎儿就不是吗?翎儿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他又有什么错?当初若不是皇上不顾众臣反对,执意册封宸妃之子为太子。翎儿如今又怎么会走这么极端的路?”谢瑜质问道。
“皇后,你大胆!照您这么说,错的那个人还是朕了?”皇帝怒声问道。
“臣妾不敢!臣妾所言,皆是事实。”
“好一个皆是事实!皇后,你别忘了,你所得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如今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臣妾自然不敢忘,但皇上也莫要忘记,之前答应诸位大臣和臣妾之事。”谢瑜提醒道。
想要息事宁人,谈何容易?岂非三言两语,便可阻止的?
皇帝脑海之中,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
当年,依旧是在金銮殿上。
谢瑜得知那日皇帝要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册封宸妃之子为太子。便即刻赶了过去。
诸位朝臣都有不满,认为皇帝此言,是糊涂了,胡乱行事。册封储君一事,先不说早晚,谈早,萧奕辞虽贵为长子,但他是庶子,就算是储君,也该是皇后之子。
“还请皇上三思啊!册封储君一事何其重要……”严宓率先道。
随后连续好几个人都赞成了严相之言。
“请皇上三思……”
“皇上此言,乃是枉顾了祖宗的规矩行事吗?”谢瑜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宫殿。
自顾以来,立储先嫡后庶,除非嫡子不堪重用,才会在庶子之中选择最有能力的一个皇子立为储君。
她当年因为身子不好,迟迟不能再诞下子嗣,可不曾想,生下菀韵之后,身子彻底不行了。这才只有萧璟翎这么一个嫡子。
可当初他们一个个不都是未足十岁的孩童,至于今后怎么样,岂能靠眼下决断?
皇帝此行,不过是想护着萧奕辞罢了。便以他为长子,让萧奕辞成了储君。
“朕意已决,尔等若是再多阻拦,便是不将朕的话当一回事,违抗圣命!”皇帝坚决道。
“皇上,自古立储依照先嫡后庶这条规矩行事,除非嫡子不堪重用,才会择能力强的庶子立储。可皇上如今所行,皆是忤逆祖辈,这不仅会让祖宗寒心,这些朝臣也会对皇上寒了心!”谢瑜依旧不死心,劝道。
“皇后,你果真要和这些大臣一般,同朕作对吗?”皇帝厉声问道。
“请皇上三思!”谢瑜坚决道。
“请皇上三思……”众朝臣劝道。
皇帝思考半晌,最后为了不让萧奕辞处境艰难,开口道:“你们若是想让朕收回成命,是不可能的。朕可以答应,若是他日太子不堪重用,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朕绝不姑息,定依法处事。”
“另,其他皇子只要不同太子作对,尽心辅佐,兄弟和睦。若是他日太子为了一己之私,残杀兄弟,朕便废其储君之位,轻则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归皇城;重则,诛之!”
“诸位可满意朕所言?”皇帝问道。
“皇上,臣妾认为还需再加一条。”谢皇后突然道。“臣妾相信,诸位大臣定然不会有异议。”
“皇后直言便是。”只要不是让他收回成命,都可以。
“这老祖宗的规矩,不能废,诸位朝臣也心如明镜。但也不排除,他日其他皇子懂事了,知晓了先立嫡为储之事,可皇上却破例立了庶子为储。其他皇子这心里,肯定还是会不平衡,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了,是不是也情有可原?”谢皇后暗含道。
“是啊,皇上,这若是他日哪位皇子不满,直接忤逆皇命,想要联合他人,做出一些出格之事。这该怎么办才好?”严宓满是担忧。
诸位朝臣面露担忧。“是啊!皇上,这可得多想想了……”
皇帝自然知晓,他下了这条命令,他日定会有皇子不满,要在宫里起事,针对他和辞儿。这一切矛头,都是他自己弄出来,所以必须得承担一切后果。
“朕答应诸位,他日若是其他皇子做出出格之事,行为轻者,可免其死罪,禁府反思,时日依照情况而定。若是行为重者,没有丝毫后悔之心,那便只好依照规矩行事,贬为庶人,流放边疆,无诏永世不得回皇城!”
反正不管轻重,皇帝不能要了其他皇子的性命,这便是底线。
“诸位可还有异议?”皇帝下次问道。
见皇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朝臣也自然不敢有异议了。
“臣等谨遵圣旨!”众臣齐声道。
“皇后?”皇帝将目光放了过去。
“臣妾谨遵圣旨!”
萧奕辞被册封太子一事,这才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