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月犹豫半晌,道:“公主,这事奴婢还真不敢确定。先前公主不是去探望过太子妃吗?可那时覃侧妃说太子妃忧思成疾,卧病在床,甚至不想见任何人。”
听缪月这么一说,自己觉得似乎还挺有道理。“离上次去拜访嫂嫂,似乎有些日子了。今日正好无事,本公主可以走一趟,也当探探嫂嫂如今的情况。”
毕竟若是嫂嫂病倒了,他日太子皇兄大捷归程,见着了也不大好。
“既然公主想过去,奴婢这就让人准备马车。”缪月会意,连忙道。
萧菀韵趁此换了身衣服,便朝门口走去。
刚踏出门槛,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似乎就等着她出来一见……
萧菀韵顿足,冷声怨道:“君神医成日里到底是闲得紧,隔三差五都到本公主这府门口站着。”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公主府的人得罪了君神医,此刻来我府上讨要说法来了?”
他明知道她这些话就是在暗含自己如同那狗皮膏药一样,成日无事便站在府门口,只为见她一面,希望她原谅自己的先前无理。
可这一切,似乎从他后悔的那一日开始,都一路坎坷。是他自食其果,当初他也是成日冷眼看萧菀韵。
如今他被萧菀韵一次又一次地拒之门外,就连见她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袖口中的拳头已然握紧。强作镇定开口道:“公主说的,君某明白。但君某只愿公主别嫌烦……”
“够了!看见你出现在本公主面前,这就是本公主最厌烦的事。你我像过去那样,你依然讨厌本公主,不好吗?”还未等其说完,萧菀韵便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
“当初是君某做得太过分,忽略了公主的好。君某再次向公主赔礼道歉,只愿公主能原谅君某过去错事。”他拱手压低脑袋道。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君神医的道歉,本公主怎么受得起?”她摇了摇头,拒绝道。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心软,曾经他对她那么绝情,她凭什么要原谅他?
可是慢慢的,随着来的次数增多了。她的心中竟会有一丝期待,希望他每日都来这里,哪怕不见他。但知道他离自己不远,一心想求得她原谅,她心里真的也会高兴。
可就算这样,她依旧不能原谅他,也不敢原谅他。她只有表现出讨厌他,憎恨他。才能让他没有生命危险。
她不能那么自私,把他拉入危险之中。母后想要他的性命,她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保护他……
“公主,你曾经不是这样的?”君暮澜听完心中一怔,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君神医,人是会变的。没有一个人会原地踏步,本公主亦是如此。曾经的行为,不过是本公主年纪尚小,不大懂事,胡乱为之罢了。你是一个会变通的人,不该局限于过去的事情里。”
“君神医,本公主说的可对?”话尽,便直直掠过他,朝前面走去。
看着她毅然远去的背影,本想抬手抓住她的手,却硬生生抓了个空。
难道他们二人真的就那样结束了吗?
一切结束在了萧菀韵与严漠成婚那日……
太子府,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萧菀韵迈着步子,朝里面走去。
正厅,萧菀韵随意问道:“本公主问你们,嫂嫂的病可好些了?”
侍女战战兢兢道:“回紫菀公主,太子妃病情已经好转,只是不愿出院子……”
话还未尽,覃宛抒一袭水紫色金丝云缎裙款款而来。
“紫菀公主突然到访,这些个下人不懂规矩,连杯茶水都没有备上。”覃宛抒浅笑道。
随后朝一旁的下人吩咐了句。“来人,还不快沏壶热茶过来,给紫菀公主呈上?”
“是!”侍女会意,便应声退下了。
“哼!覃侧妃来得可真是及时啊?本公主这才刚落座,你就来了。倒是很让本公主意外呢!”
“紫菀公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府上来客,自然得有人来招待不是?如今太子妃迟久还未出院子,这府上的事情,自然得本侧妃想代劳了。”
“招不招待,本公主不在乎那些,今日前来,便是要探望嫂嫂的。”萧菀韵直接开门见山道。
“这么说,今日若是见不到太子妃,紫菀公主便不会离开,对吗?”
萧菀韵没有回答,直直站起身,便要直接朝后院走去。
却被覃宛抒抬手给拦了下来。
“你敢拦本公主的去路?”萧菀韵不悦。
“本侧妃自然不敢拦公主的去路。只是想告知公主,就算公主去了太子妃的院子,也见不着她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从上次开始,你便在欺瞒本公主?”萧菀韵不满问道。
“欺瞒公主,确实是本侧妃的不是。可这也是太子妃临走之前亲自交代,让我等守口如瓶,切勿让其他人知晓。公主也清楚,我等怎敢忤逆太子妃的命令?”
“临走?什么时候的事,嫂嫂又去了何处?”萧菀韵连忙追问道。
“自然是跟随熠王殿下,一同去前线救人去了。不过这宫里不才来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已然安全归营,眼下正在领兵攻打东郡来着……”覃宛抒淡声解释道。
“去前线?那里如此危险,嫂嫂竟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太子皇兄……”
“对了,此事还请紫菀公主瞒住了。毕竟太子妃是不顾皇命,私底下去的前线,若是被圣上知晓,后果不堪设想。”覃宛抒突然提醒道。
“此事本公主心里自有定夺,无需覃侧妃提醒。”话罢,便直直出了府门。
身旁的彩霞不解,自家主子先前不是要瞒下此事吗?怎么还告诉给紫菀公主了?
还有主子说此事是太子妃受命,这不是在明目张胆地欺瞒紫菀公主吗?
“小姐,太子妃似乎并未授意不让说……”彩霞低声提醒道。
“我自然清楚,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她有些不大耐烦道。
这些时日前线的状况她还不知晓。也不知道她之前所规划的事,是否能顺利完成,她还等着夜、两国大乱呢。
“是奴婢多嘴了。”彩霞这才意识到错误。
经过七日的赶路,檠军总算是到了蒙阳。
大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而余下百余来人,便随着宋锦恒等人入了城。
蒙阳,街上。
此处还算是和谐,百姓你来我往,倒成了最是平常之事。
马车最终在一处府邸停了下来。
一旁的小秋提醒道:“姑娘,到了。”
一直走神的聂卿萦回过神来,随即下了马车。
牌匾之上,亲王府三个大字赫赫在上。
她竟不知,宋锦恒会将她带到这个地方……
一路上,她想方设法,想与萧璟翎碰个面。可宋锦恒的人时时刻刻盯着她的行踪,她根本没有办法碰面。
眼下萧璟翎是否随着入了城都还未知,看来她还是得想个法子,见他一面了。
“吱嘎”一声,府门被打开了。
“姑娘,奴婢领您进去吧。”小秋道。
瞧着小秋那熟悉的模样,她若是没有猜错,这些身后跟着的侍女,应该都是亲王府的。
只不过恒亲王很少时间带着蒙阳,檠皇对宋锦恒也是不敢放松,索性直接给他吃个定心丸,将亲王府迁至皇城。当然,恒亲王大多时候还是在战场之上。府邸在何处,他亦不怎么关心。
几个侍女收拾了一个时辰,总算是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她暂且住下。
是夜,用完晚膳的她,还不愿那么早入睡。便披上了一件披风,出了房间。
“姑娘,夜里天凉,您切勿在这外面待久了。”一旁的小秋提醒道。
“嗯。”她点头应道。“小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先回去吧。”
“可奴婢不放心姑娘……”小秋似有不愿。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既然答应了你家主子,来了这里,又怎会怀有别的心思。你回去吧,我在外走走,累了自然会回屋子。”
见聂卿萦如此坚持,小秋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奴婢先下去了。”
话尽,便离开了。
隐隐约约,她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动。依稀可见,巡逻的守卫丝毫不敢放松……
聂卿萦沿着小径,轻跨着步子,准备去凉亭坐坐……
却不想一个黑影从她身后闪过,月光映射之下,她还是能看清楚的。
没等她反应过来,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给拉入了隐秘的假石之后。
来人捂住了她的口鼻,防止她发出声响。
聂卿萦害怕地盯着黑影,想要挣开对方,却不想被按得更紧……
来人低声道:“阿萦,是我。”
此刻的萧璟翎,隔着黑夜,根本看不清是谁。再加上在面部下了些功夫,她更是难以认出。
她点了点头。萧璟翎这才放开了她。
“阿萦,你是不是答应了恒亲王什么条件?为何他会弃掉东郡,来了蒙阳,你又为何会跟着他来这里?”他连忙问道。
“你别多想,恒亲王心狠手辣,如此狡诈,我要在他的手上活下去,势必得费点心思。”她解释道。
“可本王怎么听人说,你要和那恒亲王成婚?”
“璟翎,你听我说,这不过是权益之计,如今东郡已然被夜宸拿下。你我想要毫发无损地离开此处,势必得费些功夫。”
“阿萦的意思是……”
“婚期定在了六日后,在这几日,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准备逃跑计划。此事需得你我二人共同合作,方可有一线生机。”
“阿萦,你莫非是想趁成婚之日,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逃跑?”萧璟翎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错,所以你我该如何出城,还能不被宋锦恒的人察觉,至关重要。至于如何出府,眼下我还在想恰当的法子。”她解释道。
“那好,出城的事便交给本王,阿萦安心想出府的法子就好。”
“嗯。”随后扫了他一眼。细瞧萧璟翎的穿着,他应该是扮做了府上的巡逻守卫。
这些时日,她想了很多。若是真在此处,同别的男人成了婚,她作为国的三公主,夜宸的太子妃,突然成了恒亲王妃,她势必得背上骂名,被天下人所诟病。
宋锦恒却只顾当下,全然不在乎那么多人的反对。天下人该如何看她?
她不愿成为天下的罪人,当初应下他的条件,想让他舍弃东郡是真的。心甘情愿答应留在他身边,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他的好,她受不住,更不会心甘情愿与他成婚?曾经的漉儿,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在一起。但她不是,她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可惜他的深情,终究是用错了人。
“此处不宜就待,本王也该离开了。”他出声提醒道。毕竟他现在混在这群守卫之中,若是发现人少了,怕是对他们处境不利。
目送了他的离去后,她便朝外面走去了。
这日,萧奕辞得到了暗探的确切消息,敌军是真的撤兵离去了。他不费一兵一卒,率着众军拿下了东郡城。
城楼之上插上了夜宸的旗帜随风舞动……
萧奕辞一袭戎装站在城楼之上,俯瞰着城下的一切……
檠军为何会撤兵离开,舍弃东郡,究竟是何原由?他琢磨了好几个时辰,也未曾明白。
这时,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参见太子殿下!”
“何事?”他冷声问道。
“诸位将军已在主事营等候,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计划。”小兵拱手道。
这确实也是自己这些时日考虑的问题。萧璟翎毕竟还在敌部,情况不明。
至于聂卿萦,他毫无疑问,肯定会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