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男人脸色更冷了几分,几步上前,将纸展示在那个人的面前。
“我军的军事布防图,你胆敢说这是普通的书信?”
此物一旦泄露,檠军将万劫不复。
虽然画的只是一部分,却是最重要的一块儿。
“殿下,我冤枉啊!我送出去的真的是普通书信啊!”那人连忙害怕地解释道。
“你真当本王那么好骗?既然是普通书信,有必要找偏僻之处送出?”他怒声道。
“殿下,军中严格规定,战事期间不允许送出书信,我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忤逆军规啊!”
男人随手抽出一把剑,抵在那个人的脖颈上。
“你认为本王会相信你说的话吗?”男人冷声道。
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脖颈一痛,瞬间鲜血直涌……
“殿……”字终究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聂卿萦想冲上去阻止些什么,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又一次,她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见她如此反应,宋锦恒扔下长剑,问道:“怎么?漉儿刚才说不认识,是在欺瞒本王?”
“……”她犹豫半晌。道:“殿下多心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明明连她都看得出来,此人不是细作。那人刚才的反应,只有害怕,和畏惧。
一个合格的细作,势必不会在没有酷刑加身的情况下,表现出这些反应。
可是宋锦恒,依旧果断地解决了那个人。在他看来,这些人的性命,随时可以解决。到底是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人……
宋锦恒走近她,关心道:“此地太过血腥,不宜久待,本王带你出去。”随后拉住她的小臂,便朝外面走去。
一路上,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
军医书信,明眼里是一封书信,实则是隐藏的军事布防图。一个军医,怎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布防图记得如此明白?
明知军规不让战事期间送出书信,却还要故意犯,可谓疑点重重……
心中暗道: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宋锦恒见她一路上没有反应,突然问道:“在想什么?”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连忙道:“没想什么。”随即她才意识到,从地牢出来走了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自己是被他拉着的。
索性连忙收回了手,离远了两步。
手中突然空了,他只好尴尬地收了回去。
道:“本王还有事未处理,你先自行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便朝前面走去。
主事营,诸位将军会聚在此。
大家本以为宋锦恒此次召集他们,是要商讨继续进攻夜军事宜。
可得来的,确实宋锦恒决定撤兵。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何不是七嘴八舌,一片混沌。曾经一向明事理的人,怎会在夜宸打算攻回东郡的关键时刻,撤兵离开。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历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将自己攻下的城池归还回去,那不正是合了夜军的意。
以为他们是怕了,不敢再继续打下去。
“殿下,三思啊!夜军如今正打着攻下东郡的主意,我军此刻撤兵,不就合了他们的意吗?”徐将军率先道。
“是啊!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行啊。”某位将军应和道。
当初花了那么大力气,攻下的三座城池,结果还没有几个月,三座城池都没有了。
如今的东郡,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可谓是檠军最好的盘踞之处。当初花了那么多时间,牺牲了那么多的将士,才攻下的东郡。
现在夜宸要打回去,他们还没有决一死战,就直接撤兵弃城离开。这不是在告诉夜宸,他们檠军认输了吗?
东郡再丢,檠皇定会问罪他们,恒亲王此决定,无意于将他们置于水生火热之中。
徐将军再次道:“还请殿下三思啊,臣等肯请殿下收回成命!”
“还请殿下三思啊,臣等肯请殿下收回成命!”其他人也齐声道。
“你们以为,本王所言,是来遵循你们的意见吗?本王所做决定,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你们没有资格干涉本王所做的决定!”宋锦恒厉声道。
“殿下的决定,让我军所有的士兵怎么想?让远在都城的檠皇知道后又该怎么想?檠皇势必会治罪我等啊!”徐将军内心坚决不希望撤兵。
“本王说过,不是来征求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意见。尔等若是抗令,便军法处置。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准备,明早拔营,南下蒙阳!”男人拂袖道。
“蒙阳?”徐将军一怔。若是他没有想错,蒙阳乃当年恒亲王初上战场之处。为何恒亲王要将地点,定在蒙阳。
莫非恒亲王另有计策?蒙阳适合养军,且与夜宸的垚州,兴义两地隔得甚近。
这样一想,徐将军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拱手道:“末将谨遵殿下之命!”
其他人疑惑,刚才还第一个不同意撤兵的徐寅,怎么就突然同意了恒亲王的决定?
宋锦恒扫了其他人一眼,似乎在等着他们表态。
最终,几人挣扎无用,只好应下:“臣等谨遵殿下之命!”
在救伤营的萧璟翎,看着那些正在搬运东西装车上,以及在忙活其他事情的。
心中顿时不解:奇怪,如今两军战事焦灼不已,檠军今日为何在搬运粮草?
“军医,你快过去瞧瞧,有个人伤口裂开了!”一个小兵跑上前来,慌忙道。
救伤营的军医,不过只有三人,除去牢里已经被杀害的那位,便剩下一位了。而他……不过是冒出的一个。
萧璟翎闻言,便再次转身朝营帐走去。
次日,萧璟翎还未弄明白昨日的问题,今天天还未亮,便看见檠军正在拔营了。
路途遥远,宋锦恒担心她这一路受累,昨儿便差人去寻了一辆马车。
营帐之中,戴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出现了。
“主人,您突然撤兵,舍弃东郡,南下蒙阳,可是因为那个女人?”黑衣人冷声问道。
“蒙阳更适合接下来的计划,本王不过是凭借优势之地做的决定。莫非你要质疑本王?”他冷声问道。
“那个女人真的那么值得主人为了她,舍弃东郡吗?”宋锦恒宁愿改变攻占计划,也要将那个女人留在身边。
可那个女人就是祸端,任何女人都可以和他家主人成婚,留在主人身边,唯独聂卿萦不可以。
她可是夜宸的太子妃啊……
“你身为一个死士,今日的问题,是不是有些太多了?”宋锦恒冷声提醒道。
“属下知错。”黑衣人只好作罢。
“夜宸的暗线,近来可有消息传来?”他冷声问道。
“暗线来消息说,夜宸不日将会有一场内斗。”黑衣人低声道。
“哦?是吗……”有点意思。
如此,他的计划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完成?
“殿下,那人还说,此次内斗,还有第三方参与。”
“看来还是得先按兵不动……”他倒是要看看,夜宸太子和熠王二人,到底谁胜,谁败?
又或者是那第三方不知来路的人……
夜营——主事营内。
萧奕辞召集众人,再次商议下一次的攻城计划。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次出战,东郡必须得攻下。
这时,一个暗探慌着步子闯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抬眼看向了那个人。
萧奕辞淡声问道:“檠军什么情况?”
“回殿下,属下看见今天天还未亮,檠军便开始拔营了。瞧着他们的行头,好像是要撤兵东郡了。”
众人惊愕:“……”
“撤兵?他们何来的理由撤兵,可有打听到檠军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他冷声问道。
“属下不敢离得太近,檠军要去何处,请恕属下无法得知。”
“东郡对他们来说地势尚好,城池坚固,易守难攻。檠军没有理由舍弃东郡。太子殿下,檠军此举,怕是有诈!”定远将军覃邶开口道。
“定远将军说得有道理,檠军此举,怕是有诈,我等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秦老将军应和道。
“殿下,檠军一向狡诈,若是买埋了个陷阱,等我们跳下去,岂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我军绝不可掉以轻心!”陆老将军赞成道。
“诸位说的不无道理。”随后看向地上跪着的暗探,吩咐道:“你且继续隐藏,探清檠军行踪,务必要弄清楚他们的动向!”
如今檠军是真打算舍弃东郡,还是想做个样子,在其不远处埋伏好,又或是知道他想要快速攻下东郡,所以在城中设好埋伏,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一切都还是未知……
再者,太子妃还在檠军手上,就算他二人有了隔阂。檠军也没有理由带着他夜宸的人离开。
前不久的一场画面在他脑中浮现。那日自己决绝朝她射下那只箭,她定然已经对自己心灰意冷,死心了吧?
可就算如此,他也会尽自己所能,让她可以回到这里。至于她最后是去是留,全凭她自行决断。
“属下明白!”暗探拱手应下,便转身离开了。
至于萧璟翎,他清楚,自己一但救下他,便是在给自己身边埋下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手足之情,早在他萧璟翎决定招兵买马,起事内讧之际,便已经荡然无存了。
右相一向忠君,一心为了江山社稷,替圣上分忧。却被贯上弑君未遂的罪名,处以斩首之刑。
萧璟翎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心帝位之人了。他以如此极端的方式,想要得到那个位置,皇帝若是知晓,有朝一日又该如何看他?
皇帝曾诩让他不要与兄弟反目,可是如今,就算他想要避免,怕是也做不到了。
而他要做的,便是阻止这件事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萧璟翎也定然不能背上不好的骂名。
倘若东郡真被檠军给舍去了,他完全可以直接赶回皇城,遏制住内战的源头。
可现在……萧璟翎那里未有消息,聂卿萦还在敌军手中。那日的箭没有伤着她,可不代表她在敌人手上,往后的日子会好过。
在回皇城和救人两者,他还是会选择救人。
既然定时炸弹无法避免,那他也只好与其撕破脸皮了。
马车款款踏上这条让她感到陌生的道路之上。
一旁坐着的小秋满脸无奈,突然问道:“姑娘,你真的要答应主子,同他南下蒙阳,在那里成婚吗?”
用和别人成婚换东郡城,值吗?
“小秋,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早就不是我愿不愿的事了。”她淡声道。
“那姑娘真的舍得下你在夜宸的那些朋友,包括……”你爱的人,似乎小秋不敢再说下去了。
“……”这次,她沉默了。
她确实舍不下在夜宸相处了那么久的人,菀菀,君神医,皇祖母……
殷城,公主府。
玉粹阁内。缪月得到了前线最新消息,便急冲冲地进屋子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萧菀韵。
她听后惊喜万分:“缪月,你确定消息属实,太子皇兄安全地回了军营?”
“公主,奴婢听宫里的人说的,消息真实。”
“可之前不是前线来消息说太子皇兄被敌军俘虏了去?太子皇兄是怎么平安脱险的?”萧菀韵甚是想不通。
“他们说是敌军故意借邙山一役的爆炸,打着这个幌子,便扬言说太子殿下落入了他们手中。那些个檠国人,真是太狡诈了!”缪月满脸愤懑不平数落道。
“说到底还是我军太过粗心大意了,没有将情况核实清楚。”萧菀韵并不觉得错全在檠军那里。
“对了,此事嫂嫂可知道?”她突然想了起来,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