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面,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喝,要想活到洞口被挖出来,又谈何容易?牺牲是避免不了的……
他见到士兵用兵器割开掌心,放血让他们裹腹;他见到士兵,有的自私自利,想残害其他士兵的生命,以保证自己活下去;他见到有些士兵拼了命挖出一个活穴,彻底让自己留在了这里……
桩桩件件,都那么触目惊心,而这余下的二十几个士兵,都是当时爆炸伤了腿,伤了已经或者是手……
萧奕辞转身看了看里处,隐隐约约,里面士兵的尸体一个又一个倒在地上,而他,却跟着这些尸体,待了不知道多久了。
垂下的双拳不经握得更紧。他发誓,一定要为这些牺牲的士兵报仇,拿回属于他们的城池……
他冷声吩咐道:“严漠,马上派人将他们给安葬这里。”
“末将遵命!”严漠拱手道。
“其他人,随本殿即刻回营。”话毕,便朝前面走去。
殷城,谢府。
怡芳阁内。谢婉宁双目紧闭,躺在床榻上,只是却睡得不那么安稳了……
睡梦之中,她看见,娘面带微笑地朝她走来。
她还欢喜地唤了一声:“娘!”
“宁儿,你现在过得可还好?”江漫和蔼可亲地问道。
“娘,宁儿好想您,不要离开宁儿……”她不顾一切冲了过去,抱住了对方。
“宁儿,为娘死得好冤,你一定要抓住凶手,替为娘报仇……”
谢婉宁愕然,推开了对方。难以置信地问道:“娘,您在说什么?什么叫死得冤……”
“宁儿,要替为娘报仇……”江漫恢复神情,一脸冷色。
“娘,您告诉宁儿,到底是何人要对您下毒手……”谢婉宁连忙问道。
“咻”的一声,一枚暗针掠过谢婉宁,直直射入了江漫的体内。
“娘,娘……”
谢婉宁想要转身去看清放暗针的那个人,却被亮光照得睁不开眼。
再次睁眼,她的爹和大哥,还有其他她很少见到的兄弟姐妹,被牢牢地绑了起来,跪在地上。
而她也被绑了起来,却满脸茫然地盯着两旁的人,不知所措。
杀头台的下方,站满了百姓,一个个七嘴八舌数落谢家的所有人。
“真是没想到,谢家怎么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怎么就通敌叛国了?”
“谁知道啊?这越是有权势的人,心就越黑越奸诈,能干出这样的事,活该被人骂!”
……
谢婉宁抬眼,正好看见刽子手举着大刀,要朝谢府的人齐齐砍去。
“不……不要!”谢婉宁惊喊道。
“郡主,您醒醒……”
“郡主,您怎么了?”素檀连忙唤了两声,也没有叫醒谢婉宁。
“不要!”谢婉宁吓得坐了起来。
一直唤她的素檀连忙问道:“郡主,您怎么了?”
“素檀,我做梦了,我梦见了娘,娘她说,她死得冤屈,要我给她报仇。还有……”谢婉宁死拽住素檀的胳膊,害怕道。
“还有爹和大哥他们,被人给绑了起来,那大刀正要朝他们砍去!”
“郡主,您定是这些时日没有休息好,心情差,才会做恶梦……”素檀出声安抚道。
“可那梦为什么那么真实?为什么……”
“郡主,梦都是相反的,您心中应该希望老爷和大公子他们好,而不是时时刻刻担心他们的安危。”
“开始爹和大哥他们在预谋害表哥啊,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要去前线找表哥……”谢婉宁说着便要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郡主,您就算去了前线,又能怎么样啊?太子殿下身在敌营,您救不了他的……”素檀连忙抬手拦住了谢婉宁的去路,道。
“救不了他?是啊!我好像救不了他……呜呜……”谢婉宁再也承受不住打击,顿蹲下身缩成一团,低声抽泣着。
“郡主……”素檀满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她了。
皇宫,冷宫之处。
翦绮一席白衫,站在外面,吹着凉风……
碧浣不忍,拿着一件披风走上前去,替其披上。
“主子,您还是该注意身体,莫要染了风寒了。”碧浣担忧道。
“碧浣,你说现在外面,有发生了哪些事吗?”
“主子,奴婢偶然听见宫里有小太监在说,太子殿下被敌军俘虏之事。也不知道现在太子殿下怎么样了。”碧浣无奈道。
“他一定会活着回皇城的……”
“嗯?”碧浣意外。“主子,您怎么知道?”
“就凭他的生母是宸妃娘娘。”
“主子,您如今说的话奴婢是越发不懂了。”碧浣埋怨道。
“不懂就算了,你啊,还是单纯着些好。”翦绮笑道。
“主子,单纯善良有什么好的?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有这自己的心机,当初若不是云妃之事,您怎么可能待在这个地方。”碧浣不悦道。
“……”翦绮身形一顿。
碧浣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拍了几下自己的嘴。连忙跪地道:“主子,奴婢知错,不该多嘴,请主子责罚!”
“罚你作甚,起来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翦婕妤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冷宫弃妃而已。
“主子,奴婢只是一时嘴快,才不小心提起了您的伤心事,奴婢知错了。”碧浣颤颤巍巍站起来,道。
“好了。我又并非那种斤斤计较之人,你也无需有那么多顾虑。”她抬手拍了拍碧浣的肩头,安抚道。
“主子,我们真的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吗?”碧浣突然问道。
她还那么年轻,宫外的世界她还没有好好去看过。若是她的后半辈子就在这四面宫墙的地方过了。兴许到死,也为留下遗憾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翦绮淡声道。
夜营。
士兵见有人到了外面,仔细看去,居然是太子他们一行人……
“参见太子,严将军,孟将军!”士兵齐声拱手道。
“你们几个,把这些伤兵带下去好好让军医看治!”萧奕辞冷声吩咐道。
“是。”
萧奕辞直直朝主营走去。
裴罔得知太子突然带人回来了,惊了一跳,直直站了起来,靠去了一旁。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他连忙拱手行礼道。
萧奕辞扫了他一眼,问道:“你是?”
“禀殿下,末将姓裴名罔,是皇上下旨派来稳住军心,维持秩序的代理主帅。”
“本殿不在这些时日,战况如何,你该一五一十地告诉本殿,明白吗?”
“末将绝不欺瞒殿下。”
良久,裴罔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了他。
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效忠的主子为了什么狗屁兄弟情义,居然不顾自身安危,一次又一次深入敌部,就为了救太子?
不过自己把这件事说了,太子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全然不关心萧璟翎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有没有落入敌人手里。
“敌军的奸计你们都识别不出来,他们不知道,而你裴罔身为主帅,也不知道吗?”萧奕辞怒声问道。
裴罔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当日邙山爆炸那日,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的王将军赶回军营,告知说您为了减少伤亡,在敌首的逼迫之下投了降,可不知怎么得?那炸药就直接爆炸了。”
“我等想着太子殿下已经落入敌军之手,不敢轻举妄动,再有那敌军将人给绑在城池之上,明目张胆告诉我等,若是进攻他们,就……”
“一派胡言!什么王将军,你们连消息是否属实都未打听清楚,就听信一个人的片面之词。本殿就算带兵杀出一条血路,也不可能向敌军投降。”他带出来的兵,绝对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会因为区区炸药,而选择投降?
“可王将军确实是同殿下一同去的邙山……”裴罔还是不理解。
“真正的王将军,早已经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你们所看见的,不过是有人易容误导你们,而你们就这样被敌军牵着鼻子走,东郡城迟迟攻不下来,夜宸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萧奕辞怒声道。
“末将糊涂啊!是我等未派人尽早核实清楚。”裴罔满是后悔。但还是出声劝道:“可如今熠王殿下深入敌部,把那个战俘当成了太子您,眼下情况如何也是未知,殿下万万不能此时攻城啊!”
“东郡城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因为他不敢保证皇城如今被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也许他和萧璟翎,真的会站在对立一面。父皇一直不希望发生的事,怕是他也无法避免了。
“殿下,万万不能现在攻城啊!”
“够了,本殿如今是主帅,裴罔,你不过是暂时代任。如今卸任,若是违抗军规,本殿不介意让你被军法处置!”萧奕辞冷声呵斥道。
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皇城危机,更何况,那些他亲眼看着死去的士兵,哪个不让他深恶痛绝。若不是那场爆炸,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死去的士兵哪个不希望自己为他们报仇雪恨?拿回属于夜宸的城池,他也算是给死去的士兵一个交代罢了。
“末将……明白!”裴罔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他如今心里混沌,太子一旦此时攻城,熠王的生死怕是难说了。他早该多劝一下萧璟翎,不让他再次冒险入东郡,也许就不会这样为难了。
可惜熠王为了救太子,不惜把自己的生死系于天命。而如今的太子,哪还有什么兄弟之情?怕是早就想要除掉萧璟翎了。
眼下现成的机会摆在萧奕辞的面前,他又怎么可能会现在无动于衷?
皇城事宜一切都安排好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萧璟翎出了事。所有计划都得功亏一馈了。
东郡城,檠营。
主营内,宋锦恒背立一处,盯着挂在一旁的大致地形分布图琢磨研究。
这时,徐将军慌着步子走了进来。
“末将参见殿下!”
“何事?”他冷声问道。
“回殿下,一直在边周监视夜军动向的暗探来报,说夜宸太子竟活着回了营地,眼下怕是……”
“本王倒是挺意外,当日那么强烈的爆炸,如今半月过去了,他还可以活着回去。哼!他既然回来了,我军只需直面迎敌便是。”宋锦恒冷声道。
“殿下,那夜宸太子自打来到前线,便打着要攻下东郡城为目的,他如今活着回来,末将猜测那夜宸太子不日就会率军攻城。”徐将军分析道。
若是此战恒亲王不全力以赴,守住东郡,东郡被攻下之事一旦传进檠皇耳中,怕是朝中大臣,都得对其说三道四。
檠皇实现统一天下的目的,怕是越发难完成了。到时候若是责罚落在了恒亲王身上,怕是……
“本王答应皇兄的事,便一定会完成。徐将军无需再担心。”他清楚徐将军在担忧什么?
无非是怕自己如上次一样,攻下来的三座城池,最后还是回到了夜宸。檠皇若是再得知这样的消息,怕是那朝中大臣都会联起伙来质疑他这个亲王是故意为之。从而使檠皇在朝中落下脸面……
徐将军想起来什么,突然问道:“末将听闻之前那个被苟都统抓住的杂役,什么也没有审问出来,就被殿下给带走了。末将不明白,殿下将那个人带出地牢还找地方安置是为何?”
聂卿萦的太子妃身份如今除了他,军营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而他,从未打算拿着一个女人的性命,去威胁敌人投降。就算那个女人与敌国有莫大的关系,他也不会……
何况,漉儿是他放在心上之人,他又怎么可能利用她去谋取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