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婉宁点了点头,低声道:“娘,一路走好。”
随后便退到了一旁,有人高声道:“落棺!”
马蹄声离近,有人高声道:“且慢!”
谢婉宁微微抬眸,看着朝他们这边赶来的萧奕辞。
萧奕辞翻身下马。冷声开口道:“开棺!”
谢婉宁一怔:“辞哥哥,你在说什么话?我娘正在……”
“本殿说开棺。不要再让本殿重复第三遍。”
“辞哥哥,棺木已钉,岂能说开就开?难道辞哥哥想让我娘连走都走得不安吗?”
一旁的谢霖航也开口道:“太子殿下,小妹说得对,棺木已钉,不能再开棺了。”
“别逼本殿亲自动手……”若是不验尸,就没有证据,圣旨已下,他不能直接抗旨去贸然救下聂卿萦。他得讨一分收回成命的圣旨……
谢霖航无奈地摆了摆手,开口吩咐道:“开棺!”
萧奕辞拿到证据的第一刻,便是骑着马,头也不回地朝城内赶去,利用最短的时候进宫。
皇宫,御书房。
“太子殿下,皇上正在批折子,不能进去。”福公公连忙拦住了他。
“去通禀父皇,本殿有要事找他。”萧奕辞舒了口气,开口道。
“这……”福公公满脸为难。
“本殿不建议硬闯……”
“不……不,老奴这就去通禀。”福公公连忙应下。
长秋殿内。
萧菀韵来会踱着步子,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公主,您别转来转去了。”缪月道。
“怎么办?怎么办?时辰就要到了……”
“奴婢也已经去求过太后了,可是太后娘娘那么并没有什么进度……这可如何是好啊!”缪月也满是焦急。
刑部大牢。
牢门被打开了,两个太监分别端着毒酒和白绫走上前来。
其中一位提醒道:“太子妃,午时已到,该上路了。”
聂卿萦缓缓起身,看了看矮桌上那明晃晃的诏书。心中满是绝望……
一道圣旨,便可要人性命。那哪怕身份再搞,一国之君想要处死人,可不就是一份诏书之事。
帝王心,最是难测。她一直以为就算萧奕辞被证据冲昏了头。作为一国之君之人,定是不会如此。没想到,决定一个人生死的,还是非帝王莫属……
聂卿萦走上前去,扫了一眼他们端着的东西。
白绫,岂不是自己要被活生生给吊死?
毒酒下腹,一会儿就好了吧?
她伸出手,持起酒杯。
心中暗道:萧奕辞,永别了……
随后一饮而尽。
“啪!”酒杯坠地,她唇角渗出鲜血,无奈地笑了笑。
随后便朝后方倒去……
临死之际,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听见有人吩咐道:“把尸首处理了。”
随后便闭了眼,再也没有意识了……
萧奕辞求得圣旨,便用最快的速度朝大牢赶去。
一路上,他紧握圣旨,一丝也不敢松懈。
萦儿,等我,一定要等我……
刑部大牢不远处。
萧奕辞突然顿住脚步,目光放在被抬出来的尸首上。
一块白布从头盖到了尾……
他连忙冲了上去。
“太子殿下!”二人连忙行礼。
萧奕辞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白布上截……
一张熟悉的容颜露了出来。他低声唤道:“萦儿……”
他回想起那日在大牢中,她问他那么一句话:“你可愿信我……不是杀害姨母的凶手?”
他的沉默,她的失望,满满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他误会南薰殿失火之事与她有关。
不信任她,她与他说:“萧奕辞,你如果总是误会我,不是每一次我都会原谅你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累了,我会坚持不住的,我就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你了……”
他误会她私会外男,私下服用避子汤,最后自己又苦口婆心地去求她原谅。
想来那些时间里发生的事,总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误会。
而这一次,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随后,他别过头去,也不知何时,自己的眼眶湿湿的……
替她盖上白布,起身吩咐道:“送太子妃回太子府。”
“可……太子殿下,她是罪人……”
“住口!本殿说送回去便送回去。”
“是!”二人应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明,谢夫人一案因新证加持,另有隐情。现证太子妃无罪,令即刻释放。
这封诏书所有人都知道了,可唯独她,再也能知道了。
太子府如先前的谢府一般,挂满了白绸子。
府上一片哀声。
灵堂前,竹沥与小豆芽二人跪在蒲团上,看着那孤寂的牌位。
“公主,您洗脱冤屈了,不再是夜宸的罪人了。”竹沥开口道。
“呜呜……晚了,一切都晚了,若是圣旨能早些下来,公主便会无事了……”小豆芽边哭边埋怨道。
“小豆芽,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若是再哭下去,眼睛都会哭瞎的。公主若泉下有知,定然又会担心了。”竹沥连声劝道。
“竹沥姐姐,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呜呜……”她虽然也明白自公主的死讯传来自己哭了一次,公主遗体回府,又大哭了一场,可是自己还是控制不住会难过。
她跟着公主的时间本来要长一些,这半年多以来的主仆感情,也不是谁都可以比得上的。
这几日,源源不断都会有人前来悼念,若是以往是个罪人,势必不会有人,可如今真相大白,有些人心带愧疚,还是会前来悼念的。
谢府之人,包括朝中那日与严相附议的几位大臣,还有覃相府之人都有前来。
谢婉宁走上前去,依照其他人的样子,悼念了一下,便看向一旁站着的面无表情的萧奕辞。
“辞哥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她上前一步,道。
见他连理会自己也不愿,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牌位。她舒了口气,朝外面走去。
“郡主,您不用太过忧心,如今太子妃已死,迟早有一天,太子妃之位,会是郡主的。”一旁的素檀安慰道。
“当日本郡主极力阻止,不愿让辞哥哥带人验尸,本来以为那个女人又要逃过一劫了,没想到……看来,老天都在帮本郡主。”谢婉宁暗道。
随后踏上马车,吩咐道:“回府。”
萧菀韵在得知聂卿萦已经被处死之后。二话不说,便坐着马车出了宫。
她快步朝里面走去……
“嫂嫂,菀菀来看你了。是菀菀没用,救不了嫂嫂……”萧菀韵自责道。
她想救嫂嫂的,可是母后拿君暮澜的性命威胁自己,她能如何?
是她有私心,没有去救嫂嫂。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菀菀,你先起来,你嫂嫂在天有灵,定然不会怪你的。”萧奕辞上前一步,安慰道。
萧菀韵看向他,问道:“太子皇兄,你可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萧奕辞沉默。
即使如此,她还是看出来了。
太子皇兄,他真的后悔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啊?嫂嫂已经不在了?他害的。
“若不是太子皇兄当初一再坚持,嫂嫂又怎么会被处死?”她满脸不屑地问道。
“后悔……”他久道。
萧菀韵突然冷笑道:“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嫂嫂没了,是你的袖手旁观害的!”
他若是当时能早些清醒,听嫂嫂的早日去验尸,便可替嫂嫂洗刷冤屈,可是他没有。
反倒是最后一日,他想通了,认为嫂嫂说的有道理了。
“晚了,太子皇兄。若是你能早些相信嫂嫂,听嫂嫂一言,而不是在书房内对嫂嫂满是猜忌,用酒麻痹自己,让自己好受!”萧菀韵后退几步,再次数落道。
“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猜忌,害了她……”萧奕辞自责道。
“太子皇兄,你知道吗?嫂嫂在大牢里的日子真的一点也不好受。她遍体鳞伤,被刑罚折去了半条性命,就为了逼着嫂嫂认罪。”
“可是嫂嫂就算受刑痛苦难看,她依旧也不认罪,因为她无罪,她也无需认罪。”
“……”萧奕辞轻微一怔。他没想到她在牢里吃了这么多的苦。
“菀菀去看嫂嫂那日,她浑身鞭伤,持久不结痂,想想当时的她,是不是咬牙切齿地疼。她与菀菀说,冷盐水的滋味……不太好受。”
“她……被泼了冷盐水?”萧奕辞一惊。
“太子皇兄成日醉酒,又怎么会知道?嫂嫂本欲与你说明,需要在重找证据,洗刷冤屈。可是……”
“是你,太子皇兄,嫂嫂的夫君,亲自毁了她的希望,让她那日绝望地饮下了毒酒,对这世间,嫂嫂她已经不在留恋了。因为……不值的了。”话尽,便朝府门外走去。
刚才一直憋着的泪水,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她低声抽泣。心中暗道:嫂嫂,你放心好了,菀菀已经替你好好教训太子皇兄了,你在天有灵,适且安心。
一旁的缪月担忧道:“公主,您别在哭了,奴婢都跟着伤心了。”
萧菀韵抹了把眼泪,振作起来。“嫂嫂,菀菀希望你在那边,不要再有那么多的烦劳了。”
随后,便上马车离开了。
萧奕辞上前几步,跪在蒲团上。道:“对不起,萦儿,是本殿错了,该早些听你的,去验尸的……”
皇宫,永福宫内。
太后得知了这件事,差点急晕了过去。
“太后娘娘莫要心急了!”一旁的孙嬷嬷劝道。
她生怕太后因为此事伤了身体,那她这个做奴仆的搞不好小命都会丢了。
“你的意思是,萦丫头是真的被冤枉了?”太后舒了口气,问道。
地上的宫女颤颤巍巍道:“回太后娘娘,是真的。杀害谢夫人的凶手,另有其人。”
“那萦丫头岂不是被冤死了?”
“这……”宫女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且先下去!”太后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奴婢告退!”
覃相府,覃宛抒迈着步子来到正厅。
“女儿见过父亲大人!”她微微福了福身子。
“太子殿下近来情绪不佳,你这下可以不用挂心了?”覃岷显舒了口气,道。
他这女儿,不知道都劝他多少日了,非让他以悼念的名义去看一下太子如何了?
覃宛抒轻微点了点头。
“先前朝堂上的劝说,也已经尽力了。天命如此,也并非你我可以左右的,宛抒,你可明白?”覃岷显问道。
“女儿明白。”覃宛抒点了点头,应道。
“明白就好,你先退下吧。”覃岷显摆了摆手道。
“女儿告退!”
他内心琢磨道:宛抒这丫头,似乎从一年前开始就不大对劲了,莫非是对太子动心思了?
“小妹!”覃宛抒刚要回自己的院子,便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二哥!”覃宛抒乖乖行礼。
“你今日求着父亲去太子府了?”覃子錾问道。
“二哥不都已经看见了吗?”覃宛抒微微蹙眉,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妹莫非喜欢上了当朝太子?”覃子錾点明道。
“二哥!你别胡乱猜测……”
“哈哈……二哥可不是胡乱猜测。鸿斋诗会的那个花环,你可不就独独给了太子?”
“二哥知道了?”
“那可不,只是啊!小妹这压力可大了。”
覃宛抒不解地问道:“为何?”
“小妹怕是忘了,嘉宁郡主也属意当朝太子的。”
“郡主又如何?我的父亲可是当朝宰相。若实在不行,我也愿意去太子府为妾……”覃宛抒的声音小了几分。
“看吧!这么没有底气。父亲怎会委屈你嫁入太子府为妾呢?要我说,那熠王也很不错。”然后低声道:“未来花落谁家,如今还是个未知数……”
话尽,便朝一旁走去。
覃宛抒顿了顿,便朝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