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战国纷争,南楚所破实属必然,但是南楚百姓可也有罪?今日我芈平虽然知道就算是我倾尽全力也不能对这玉陵城做些什么,但是当年的南楚面临所面临的屠城光景今日也让你玉陵百姓感受一番,算不上过份吧!”芈平缓缓转身对着杨文锋开口道。
“当日杨王屠南楚皇室独独放我芈平一命,当时他和我说要我看着这天渊一定会胜过我的南楚,那时的杨王意气风发,彼时的他不知见到老夫是否还有当初那样的自信?”
“这样说来,前辈今日是要为南楚皇室报仇?”听到人看起来只有中年却自称老夫的芈平的话杨文锋表现的倒是有些平静,像是丝毫不关心自身的安危。
听到杨文锋的话中年人只是微微笑了笑:“当年杨王入鄞都并未对我南楚百姓下手,杀我南楚皇室不过是各为其主,老夫就算是心有恨意也会找他算一算当年的帐,不会和你这小娃娃过不去。”
“杨王未曾对我南楚百姓下手,可是广陵大将军,当年鄞都之内我南楚数十万百姓的血,是不是该用阁下的脑袋来祭奠一番?”紧接着这句话满口杀气,这一句话针对的是玉陵城内所有的人,似乎是一种宣告。
这句话说完的瞬间芈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杨文锋他们眼前,就在他这话传遍玉陵之时皇宫之内的武皇叹了一口气而后身形也消失在了皇宫之内,于此同时在皇宫天星阁内一相貌普通的老者也迅速起身向外面走去,一步踏出便已不知去向。
“这下子要热闹不少了,这样一尊大佛,可是不那么容易送走的,”已经对这非比寻常的手段见怪不怪的杨文锋嬉笑了一声自言自语。
“别忘了,是你父灭了南楚,你就那么放心他不会针对你出书?”
“为什么不确信,依我看这芈平十有八九是念修修到了极致,这样的人心境已经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犯不着和我这一个小喽啰说谎,还有,你怎么知道芈平刚才那样的手段不是真的要攻打这玉陵城?”杨文锋有些不解,刚才芈平那种手段绝对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可是现在看来,木刀少年分明早就知晓了。
“我怎么知道?”
“那你刚才表现的那样平静?”
“废话,他灭他的城又不是杀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需要担心?”
“你……”听到木刀少年理所应当的回答杨文锋不由翻白眼,看起来他的眼中确实是只有他手中的那把刀而已,对于杨文锋表现出的一点善意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就在杨文锋和木刀少年说话之际在之前秋水庭合会的老头此刻终于叹了口气向着玉陵城门走来,而在皇宫之中另外一处的某个花园之中向前和程珏说话的徐博温最终也是叹了口气却没有任何动作。
而就在玉陵西边真正的天渊险地杨王也感觉到了此刻玉陵有一人气机流转不停如同涵盖了这天地的书卷一般,只不过杨王并不知道此人是谁,更想不到是他当年看重的那个读书人和亡国之人。
“会是谁呢?这样的气机像是由读书人入了天人境,玉陵那边倒是有一天程珏,但是这分明不是他的气机流转!”杨王眼中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天地之间又多出一尊人间天人,若是这样的话那可是一件大事。
芈平说了要用广陵将军的头来祭奠南楚百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出城,他左手提着一面带怒容的男人的头颅,右手提携一壶酒,很淡然的立在原地,像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芈平,你太放肆了!”玉陵城中有一明显有些克制的怒声大吼道,但是却并无人出城来战。
“在玉陵之内老夫奈何不了武皇,在天星阁范围内我也奈何不了你,但是出了玉陵城,我虽战不胜,但是想要留住我,怕是你们齐上也做不到吧!”老人淡淡回应了一句随后便不在开口,而芈平这话说话之后玉陵之内再无人开口,显然是默认了老人这一说法。
“看起来他确实是实打实的人间天人境了,玉陵之内的高手能胜过他,确实是不能留他啊!”听到中年人的话木刀少年有些感叹,如此境界对他来说才算是入了武道,可惜的是他还得继续努力拼命才行。
这广陵将军杨文锋也曾听说,当年他的父亲最后一战破鄞都之时被皇命强制要求返还,当时接替杨家军的正是这位将军带领的兵马。最后战事熄,这位将军也一度被有意无意的推出来拿来和杨王抗衡,甚至被派遣入杨家军接手,若不是有之前的三国联军攻天渊恐怕现在这位将军还在天渊。这些都可以看出这位广陵将军绝对是武皇的亲信,也绝对是朝堂之上的红人,可惜现在连头都被人取了提在手里。
“我南楚有百姓百万就有百万甲士,有男丁死绝女将血战,何等惨烈;鄞都十万百姓宁可尽数死绝也绝不跪地求饶,血流百里不绝;我身在南楚,心之所属更在南楚!”中年人面朝南边泪流满面。
“头颅一颗可做旗,有酒一杯可歃血,大王,有我在,南楚,不会灭的!”芈平仰天大哭而后大笑,他手中的酒先是浇于地而后尽数浇于口中。狂士,风流之士,性情之人,舍他其谁?
“何必如此?南楚,那样的南楚,再也回不去了啊!”不知什么时候芈平身旁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另外一老者,看着身侧当年自己最为钦佩的明珠,程珏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滋味。其实没有几个人知道,如今被整个天渊誉为文坛领袖的老者也曾是南楚遗民。
听到同为南楚遗民的老人的话芈平没有再说什么,他将手中的头颅和酒壶随手一抛之后转身迎着夕阳走去,剩下原地站立的老者神色悲戚,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他何曾不想回到当初的南楚,何曾不知寄人篱下宛如丧家之犬的痛苦,但是这天下不仅是南楚的天下,这天下的百姓也不仅仅只有南楚的百姓啊!他程珏此生心向南楚,但却非仅有南楚。
“你非我,但因知我所求,知我所愿,你很好,但是我不是你……”隐隐有声音传入耳畔,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眼眶沉重,他知晓的道理身为南楚天纵奇才的芈平又何尝不懂,只是他不愿不想去懂罢了。
程珏老人呆呆的看着芈平身形消失的地方有些愣神,而此刻的杨文锋同样有些发呆。对于芈平这种心中只有南楚,此生也只为南楚而活的心思他是可以理解的,读书人,尤其像他那种读书读到几乎通晓天地大道理的读书人心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无法改变的信念,而南楚就是他心中那道过不去的槛,这不难理解。
让他不解的是这芈平今日在玉陵城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绝不可能只是给玉陵城一个警告杀一个广陵将军这样简单,若仅仅如此那这位人间天人倒是大气的要紧,可是看其对南楚的执念理应不会如此简单,可是事情的后续是什么倒是让杨文锋难以揣度。
“当真是不痛快,若今日我是芈平,哼,不把这玉陵城搅得天翻地覆都对不起自身那一身通天的手段,”看着离去的芈平木刀冷哼了一声,对于这些什么忧国忧民什么观大局已行事他最是反感,他活这一世只凭自己的本心过活和一刀行事,至于其它,全凭他的心思了。
“所以说你不是芈平,也做不到芈平所做的事,若是可以你也几乎是圣人了啊!”对于木刀少年的话杨文锋没有回应只是大大翻了个白眼,但是另外一边的程珏倒是悠悠说了这样一句话。
“圣人?你说芈平已经成圣?”程珏的一句话倒是让杨文锋大为惊讶,何为圣人,才德全尽谓之为圣人,这是儒家人格追求最为极致的表现,若不是知行完备至善极致的人是完全不足矣称之为圣的。
“或许如今为天地大道所做的不足矣称之为圣,但是其修为和信念怕是离成圣不远矣,芈子还是那个芈子啊,当年他就是让我仰视,让整个天下仰视的存在,如今修道也是如此如此的让人生不起半点与之抗衡的心思啊!”程珏犹豫了一番,似在回味又似在感慨,目中透出追思之意。
看到这程珏如此年过花甲依然表现出年轻人崇拜甚至有些犯痴的样子杨文锋便不由为之气节,要知道仅从年纪上来看芈平可是要比程珏年轻不少,最主要的是那人还是个男的,这就让杨文锋有些无语。
“得了,还圣人,我看他倒是挺记仇,还好只是一指,还立基一击,这天下有这样的圣人?”杨文锋看到这文华阁老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道。
对于杨文锋的话程老先是一愣而后横眉冷对怒发冲冠,就差一拳打上来了。
“竖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知道那可是芈子对你的抬爱,好好想想你之前面对了什么,想想立基是什么,就算是你老子杨王也不一定能指点出你这些,哼,武夫岂能和圣人对大道理解透彻?”
程珏变现的一点也没有文坛领袖的气概,反而有点像是山间无教化的野民一般,呵斥了杨文锋一顿之后便挥袖而去,留下原地两个目瞪口呆的少年。
“看起来,这芈平在这些文士心中,还是颇有重量啊!”对于程珏的表现杨文锋只能苦笑着自言自语,事实上他不过是感觉气氛有些奇怪所以随意开口罢了,没有想到这老头子竟然反应如此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