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饭后的学习时间对游凛来说是最枯燥的,父母已经对他彻底失去信心,不再过问他的修炼情况,但良也坚持让他学习决斗知识,说没准哪天就开窍了。
游凛很反感这些没意义的学习,神渡家族传下来的所有寄宿精灵的卡他都试过一遍了,没感应到任何一只精灵,他早就认定自己是个废柴,只想摆烂躺平,以后跟着天才哥哥吃香的喝辣的。
今天,学习任务在良也的督促下依然照旧。
“小凛,试试这些。”良也将几个盒子摆在桌上,“我从父亲的仓库角落里翻出了一些旧卡盒,里面大概是他早年游历时收藏的一些卡,试试看能不能感应到精灵。”
游凛不情不愿:“家里的精灵和我最熟,应该是最好沟通的才对。我都感应不到它们,更别说这种仓库里吃灰的废卡了。”
“试试又没多大危害。”良也看到游凛有些走神,声音严厉了些许。
游凛撅着嘴,心里馋着冰箱里的雪糕,漫不经心地伸手进卡盒掏了掏。
“嗷呜——”
耳畔传来的吼叫吓了游凛一跳:“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良也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和精灵沟通的场景,刷地站了起来:“难道你听到了卡片精灵的声音!?”
“我……我不知道……”游凛遵循着内心的悸动,小心翼翼地在卡盒中摸索,拿出一张边角磨损得有些厉害的卡。
「守城的翼龙」,一只平平无奇的4星凡骨。
几乎是游凛掏出这张卡的下一秒,他眼中就出现了一头蓝色翼龙,它正攀在头顶的吊灯上,用好奇的目光回看过来。
“真的是精灵诶!”游凛无比好奇,又有些紧张地躲在良也身后,“它刚刚对我龇牙了,这是在凶我还是在打招呼啊?”
“什么?”谁知良也一声惊呼,“你说你看到了它龇牙?”
“是啊,它就在头顶的吊灯那儿,哦,现在跑到一旁的窗台上了……”
游凛指着窗台,突然反应过来:“良也哥你看不到?”
良也没有说话,他直愣愣盯着游凛,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第一次摸到卡片,就沟通了精灵,甚至不仅听到声音,还能看到!这样的天赋已经超过了任何已知的神渡家族成员,为什么之前会举步维艰……
等等!良也再度看了看「守城的翼龙」的种族,发现那是龙族。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猛地抓住游凛的肩膀:“原来如此,小凛,你是个天才,你只是一直走错了方向!”
“什么意思?”
“你是个天生的驭龙者!”良也因为过分激动吼了出来,随后大笑,“我弟弟不是废物,他是个天才,哈哈哈,真想狠狠扇那些大人的脸!”
“良也哥,别再摇我了……”游凛奋力从良也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我用龙族的话,爸爸妈妈会喜欢吗?我们家一直都是用魔法师的。”
这句话让良也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他发现自己不确定游凛父母会对这种情况有什么样的反应,根据他对神渡家族的了解,游凛用龙族大概率会被视为异端,这就像是共和党政治世家突然出了个民主党议员一样,是对传统的背叛。
有了天资,却反而可能遭受更多歧视,这不是良也想看到的,他希望弟弟的天分得到发挥,想看到他在适合的舞台上闪耀光辉,而不是窝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方被埋没。
一个从很早以前就在酝酿的想法再度闪过脑海,不过片刻,良也便下定了决心:“小凛,明天悄悄收拾一下东西,和我下山吧。”
“下山?”游凛吓了一跳,“你是说离家出走?我们还这么小,没问题吗?”
“嗯,神渡家不缺钱,带走一些值钱物品,足够我们很长时间不愁吃穿了;安全方面,有卡片精灵保护,应该害怕的是那些歹徒而不是我们;至于会不会被父母发现,他们基本都不管我们不是吗,那次我们在小树林里露营,玩了两天两夜才回,结果爸妈只是‘哦’了一声,你觉得他们会在乎我们消失?”
良也抓紧游凛的肩膀:“小凛,你还记得我们看过的电视吗?外界有一眼望不到顶的高楼,有铺满整片街区的汽车,决斗者不会因为不用魔法师族而受到歧视,而且那里每时每刻都在举办决斗大赛,只要有天分,就有成功的机会,而我们兄弟俩不缺天分!
还记得当年你说过,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我们早就像那几只小鸟一样可以自己飞了啊,这个对我们没有一点亲情的家还有什么留恋的必要吗?”
良也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洪钟,响彻在游凛心头,震得他身体都在轻颤,他的眼睛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仿佛点燃了某种火焰。
“哥,我听你的,我们一起走!”他点了点头。
“好!”良也紧紧抱了抱游凛,脚踩着板凳,意气风发地道:“等下山后,我们立刻去卡店,给你组一套最好的龙族卡组,以后我们兄弟俩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斗,传下龙和魔法师的佳话,成为新一代的武藤游戏和海马濑人!”
游凛一听这话便直摇头:“我才不要当新一代海马濑人,海马濑人从来没赢过武藤游戏!”
……
游凛和良也约定了第二天凌晨在小树林见面,集合地是他们找到的那窝椋鸟栖息的大树。
出发前夜,游凛根本毫无睡意,坐在地上一遍遍清理自己的私人物品。他带上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带上了和良也露营时捡回来的小石头,还带上了那张改变他人生的「守城的翼龙」。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游凛就跋涉穿过牧场,来到了小树林。他贪婪呼吸着带露珠的空气,感到身心都被那股清凉洗刷。
很快,他就能和最喜欢的哥哥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压抑又无趣的牧场。
大城市的汽车究竟能跑多快?最高的楼有多高?D轮骑起来是什么感觉?外面的世界隐藏着无尽精彩,而他们兄弟俩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体验和探索!
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时刻,就是找到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然而,变故无处不在,当这份对未来的笃信被打破的时候,所陷入的迷茫和绝望足以使人发狂。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游凛的袖口已经被晨露打湿,头顶的椋鸟妈妈早已带着孩子出去觅食。
离约定时间过去了半小时,但良也还是没来。
游凛经历了人生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大起大落,从对未来的展望瞬间跌落深渊,仿佛即将启程的小鸟被折断了翅膀。
为什么良也哥没来?他改变主意了吗?还是神渡望叔叔不让他走?
游凛坐不住了,他扛着自己的小包裹,以最快的速度向红堡跑去。他要去找良也。
但是,当他钻出山道的那一刻,眼前所见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
红堡和蓝堡双双起了大火,在依然昏暗的清晨天空下,如同两片晕染开的血迹,浓烟呛得他几乎窒息。
牧场中央的草原,他的父母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神渡望和神渡由美就站在他们旁边。
“为什么?”
游凛呆滞地喃喃,包裹掉落在地上,东西七零八落。
神渡望毒蛇一样的目光投了过来,他随口嘱咐了由美一句:“我要去压制神判即将暴走的力量,他交给你解决。”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游凛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哭喊: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为什么要背叛爸爸妈妈?”
“为什么要杀我?”
“良也哥哥,你在哪儿?你不想杀我的对吧?快来啊!”
神渡望脚下张开了猩红的魔法阵,一架无比庞大的白金战车升起,他坐在驾驶座的位置,脸上青筋凸起,似乎召唤这台战车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最后看了一眼游凛,声音沙哑道:
“这就是命,小凛。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家掌握了不该掌握的力量!”
战车在扭曲的光晕中消失,似乎进行了空间传送。游凛最后只看到神渡由美面露不忍地向他走来,随后意识便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