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的权威是无法被挑战的,何况,杨勇触及到她的底线,独孤伽罗的强悍性格,决定她绝不会在婆媳关系中服软。
如果不能整治那个侧室的狐狸精,那他会连杨勇一起惩罚。
杨勇虽然是独孤的儿子,却完全不明白他的母亲的权力意志。
他忽略了一点,他虽然已经做了近二十年的太子,但他只是太子,还不是正式的皇帝。
他没有站在他母亲一边,没有处理好婆媳关系,那就等于得罪了自己最直接的领导。
这比得罪杨坚的后果要可怕得多。
独孤伽罗从心眼里看不上杨勇的侧妃云氏,一是其出身低微,云氏只不过是个私生女,二是其大胆泼辣的行事风格,也和自己想要其母仪天下的要求,格格不入。
一件突发的事件,让双方的关系彻底决裂。
杨勇的正妃元氏犯了心痛病,但短短二天时间,竟然一命归西了。
这是个疑案,也是悬案。
坊间有一种传言,杨勇的侧室云氏想得杨勇的专宠,想当正妃,使了个毒辣的阴招,故意害死了正妃元氏。
或者是空穴来风,又或者确有其事。
但云氏事实上成为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自此之后,她专擅杨勇的东宫内政,作威作福,显然,她对于原太子妃系的人马,并不心慈手软,而这些人,相当一部分都是独孤伽罗赏赐给太子妃的得力干将。
打狗还得看主人面,云氏并不是个合格的儿媳妇,更不是一个明智的政治人物。
她惹上了一个她绝对惹不起,也不能惹的婆婆。
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独孤伽罗坚信,是狐媚的云氏毒死了她钟爱的儿媳妇。
她本来就看云氏不顺眼,但看这架势,出身低贱的云氏,极有可能成为杨勇的正妃,然后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皇后。
她想到这个女人平常的娇横,想到现在她对自己的不假辞色,独孤伽罗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杨勇不同意废掉这个让人厌恶的儿媳,如果想阻止她上位,就只有一个方法,并且是一个彻底的方法,那就是废掉杨勇的太子之位。
独孤伽罗想到就要做到。
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但却并不是没有完成的可能。
要完成这件事,她还需要五个重要的辅助因素。
独孤伽罗心中估量了一下,这五个因素现在至少有三四个已成事实。
于是,废立太子,变成了独孤伽罗的唯一使命。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是得到杨坚的赞同和支持。
这似乎很容易就实现了。
因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近二十年的太子经历,杨勇总会有或多或少惹怒杨坚的行为。
其中,最重大的一场危机是冬至百官朝贺太子事件。
这件事情引发了杨坚对他儿子杨勇的直接怀疑,从此,父子之间,就如同被钉进去了一颗钉子,出现了无法修复的裂缝。
事情缘起于百官在冬至节,组织了一次活动。
他们组团一起朝贺杨勇,作为礼仪,杨勇在东宫奏乐迎接。
这是一场盛事,但这件事情却引发了灾难。
杨坚听到这件事情,非常不高兴,认为不符合礼节。
于是,他在朝堂之上,问朝臣说:“近闻至节,内外百官,相率朝东宫,是何礼也?”
这句问话有点重量。
辛亶心知肚明,赶快回答并打圆场说:“于东宫是贺,不得言朝。”
他想弥缝杨坚多疑的心。
杨坚并不接受,他心有狐疑,这不是搞双头政治,权力二分吗?
他们父子虽然亲为父子,但名义上却份属君臣,必须要有君臣之义,也必须坚持君臣之礼。
于是,他出言反驳道:“逢节称贺,正可三数十人,逐情各去。何因有司征召,一时普集,太子法服设乐以待之?东宫如此,殊乖礼制。”
杨坚说的确实在理。
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朝臣们已经将杨勇视为未来的皇帝,但太子和皇帝,还相差非常远,绝对不能混为一堂。
名不正,则事不成。
从此之后,杨坚正式对太子杨勇起了防范之心。
为了权力,父子兄弟相残相杀,已是被无数次被历史证明的鲜血淋漓的事实。
杨坚的防范其实并不算很过份,当年在卢贲五人反叛案之中,他们就曾经有过废立太子之意,但同时又对太子杨勇秋波暗送,而首鼠二端。
太子之位,是世间最炙手可热的富贵。
杨坚防贼一般地防范杨勇,但杨勇作为太子,又久历政事,大体之上,倒也能循规蹈矩。
不出意外,他会在杨坚逝去之后,按标准的步骤接班。
但这个世界,意外却似乎是一种正常。
杨勇在行事方法之上,确实不像他自己的父母,抛开政治性的考量,在一个家庭之中,最像父母的孩子,总是会更能得到父母的爱意和关心。
即使这种和父母的相似,是包装出来的,父母也会喜欢。
比如处心积虑想上位的杨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其实比杨勇更不像他的父母,但他却知道他父母心中的喜好,不好声色,以俭立德。
然后,杨广投其所好,将自己包装出杨坚夫妻喜欢的类型,从而得到父母的欢心。
杨勇显然没有这么多小九九,他长于富贵之家,又是堂堂皇太子,讲究下排场,享受下物质,都是非常正常的行为。
但杨坚和独孤伽罗并不这样想。
他们二人是生死边缘,步步惊心的险恶环境中,一路奋斗过来,一生过着完全清教徒式的生活。
很难相信,杨坚即使当了皇帝,也依然极为节俭,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变态的节俭。
他吃饭时只有一个肉菜,后宫佳丽们都穿着洗了又洗的旧衣服,而他自己上朝时坐的龙辇,十几年来,都是用的同一台座辇。
杨坚的节俭,是骨子里真心觉得一物一丝,来之不易,他并不是沽名钓誉,想捞个虚名。
杨坚想将自己的行为准则,也完全移植到杨勇身上,这是父亲对儿子的希望,也是皇帝对于帝国未来继承人的一种要求。
作为私德而言,杨坚在节俭上,可谓是完人,但作为一国之君,尤其是想让自己的接班人,也如此甘于清贫,确实勉为其难。
有一次,杨勇得到了一幅蜀中铠甲,爱不释手。
蜀铠以其精巧的花纹和雕饰著名,杨坚听说之后,怕杨勇从此走上奢侈享受之路。
便因势利导,教训杨勇说:“历观前代帝王,未有奢华而得长久者。汝当储后,若上不称天心,下合人意,何以承宗庙之重,居兆民之上?吾昔日衣服,各留一物,时复看之,以自警戒。”
可见,在日常生活之中,杨勇并不像他父母一般天生是苦修苦行之人,而是有着享乐之欲的正常人。
但杨坚夫妇并不是常人,他们有着严苛的自律,以律己之心律人。
他们的二儿子杨广,却完全不同于太子杨勇,他很早就表现出虚伪矫饰,并投其所好。
生儿类己,是杨坚对于杨广的评价。
或者这个二儿子才是帝国最好的继承者,这是杨坚心中的疑惑。
皇位的继承人,要不立长,要不立贤,杨勇为长,二儿子杨广就可谓贤矣。
但在传统上,废长立幼,容易引发帝国动荡,而国灭家亡的例子,数不胜数,杨坚并没有内在的驱动力,直接废立杨勇的太子之位。
但阴谋家杨广可不这样想。
争得太子之位,然后成为帝国新的统治者,是他一贯的想法。
杨文认为,自己比哥哥杨勇,更加配得上这个位置。
杨广有这种想法是很自然的,他明面上的牌面,也确实要比杨勇更有优势。
但优势,并不代表胜势,太子之位,是国之重器,并不能轻易得到。
杨广并不在意,他有足够的信心,去争得属于自己的这顶桂冠。
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他创造条件也要上。
为此,他在遥远的江都,组建了一个夺宗的团队。
这个团队是高效而忠诚的,他们取得了完美的战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