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晨宫嘉熙宫
雪落下来了,盖住了整个太晨宫,而嘉熙宫院子中的寒梅开花了,白雪压枝,红梅点点,煞是好看。
“苏青,你把窗户打开,給本宫移一个几案到廊上,今天我想画一副寒梅图。”
永慧看到这难得的景致,心随景动,因为这也许是她在建都见过的最后一次寒梅绽雪了,明年的冬天或许雪更大,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或许在北国吧。
苏青一面吩咐宫人们把几案端出来,一面说道:“殿下,外面怪冷的,您可得小心着凉了。”
永慧莞尔一笑:“无妨的,我身子骨没那么弱,多好看啊,那梅树好像还是父皇和母妃一起种下的。”
永慧说完好似有些伤感。
一旁的苏青不愿意再触及公主的伤心处,走到一边主动为公主研墨,又命人抬上来一个火盆。
公主来到几案前跪下,仔细观摩着那指寒梅,用手提笔,沾浓墨,绢纸铺开,片刻之后一枝梅枝画就成型,公主又用细毫勾勒出树枝上的纹理,留白之处,淡墨侵染,营造出大雪压枝的感觉,最后在用朱砂墨将点点寒梅点就出来,半空中亦有三两寒梅飘落,雪地之上嫣红点点,与那院中景象一般无二。
一旁的苏青看的入迷:“公主,您这寒梅图画的极好!回头再写个题跋,这画可以交给内司局去裱装起来了。”
永慧放下笔,笑道:“还没有画完呢。”
苏青:“我看和院子里一样啊?”
永慧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院中,抬头看着梅花,那一袭白狐裘,头戴凤尾钗,一双美目、一抹红唇,永慧只是静静微微抬头,伸出一只玉手触碰一朵刚刚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脸上嫣然一笑,顿时春色满园。
“真美!”苏青忍不住说了一声。
“苏青,这幅画如此才算完美了。”永慧回头细说了一声。
“皇姐,皇姐!”
萧思钰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何元朗,何元朗一入院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然而自觉失礼,连忙低头躬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永慧点头回头,缓缓走回廊上,见萧思钰一路过来身上粘了不少雪花,连忙用手帮他拭去,又用巾帕将萧思钰擦掉头上脸上的雪花。
“钰儿,你怎么来了!到火盆旁边坐着,别着凉了!”
萧思钰上前坐下,看着永慧画的画,笑道:“姐姐,你画的就是好看,不过这画中若是把姐姐刚才那一幕加上去,那就完美了。”
一旁的苏青奉上了一盏热茶,萧思钰捧过来连喝上几口,顿时觉得身子暖和了。
永慧点头:“钰儿说的对,我正想加上,这幅画打算画完了留下来給父皇一个念想,你过去站在梅花下面,就站在左边,让皇姐看一眼。”
萧思钰过去站立,也学着刚才永慧那样看梅花:“姐,这样行吗?”
永慧:“你是男子,别像女孩一样。”
萧思钰讪笑着把手收回,将手束在身后,微微抬头看着梅花。
片刻后,永慧笑道:“回来吧。”
萧思钰这才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姐,我差点忘了,魏国的迎亲使到了建都了,来的人是魏国的三皇子晋王拓跋宏,听说魏国还没有立太子,这拓跋宏也有机会成为太子,也就是我姐夫了。”
公主拍一下萧思钰的脑袋:“你脑袋想些什么?真那么想去魏国吗?”
萧思钰嘴里嘟哝:“皇姐,前些日子我确实想着难过,觉得离开建都恐怕很难再回来了,以后也见不着皇祖母和父皇了,我会很想他们的,不过后来一想,可以陪着皇姐一起过去魏国,或许还可以陪伴皇姐一生,只要能和皇姐在一起,我觉得也不算最坏的情况。”
永慧恼了,说道:“钰儿,皇姐回不来,但是你必须得回来,别忘了皇姐往日吩咐你的话,你有你必须完成的使命,不过你现在能和我一起去也好,我还能管着你,免得我出嫁了,你到成了猢狲了。”
萧思钰吐吐舌头:“皇姐我不会的,我很乖,对了皇姐,过几日估计父皇就是召见那位魏国晋王,我朝会也会去,到时候也好看看他,不管他是不是我姐夫,至少我可以估算一下魏国太子长的好不好。”
永慧笑道:“见到晋王就可以知道太子的样子吗?”
萧思钰点头说道:“晋王如果长得不差,应该他兄弟也会不差吧?”
永慧无奈:“其实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也由不得我,到是你今天过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情的吗?
萧思钰故作神秘,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
永慧拿过来一看,发现是太后宫中的出宫门禁牌,于是马上神情严肃起来:“钰儿,你如何偷来的,不怕被皇祖母知道了,估计你又该受罚了。”
萧思钰马上生气的反驳道:“皇姐,不是我偷的,是我求范妈妈给我的,皇祖母其实也同意的,明天晚上就是社火节了,西子湖畔会有灯会夜市,还可以放莲花灯祈福,我长那么大,一次都没有去看过。”
说完萧思钰神情哀伤起来,拉着永慧的手撒娇道:“皇姐,过完社火节,就该大朝会了,估计我们出发的日子就不远了,父皇可能会让我们在下月初走,这样不用等到过完春节才离开,如果这次不去,我的记忆里将永远没有对建都西子湖的回忆了。”
萧思钰抬头,眼神可怜的看着永慧:“皇姐,你跟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永慧笑着点头,忍不住摸了摸萧思钰的头:“好吧,钰儿,皇姐陪你去看灯会,放莲花灯。”
萧思钰笑了,他笑的很灿烂,那是极少有的轻松和愉悦。
永慧又说:“让叶师父和何统领跟着吧,要不我不放心。”
“恩”
萧思钰笑着点头。
“要看皇姐把画画完吗?”
“恩,皇姐您说画是要送给父皇的,可不许把我画丑了。”
……
西子湖畔的鸿胪寺别院,就在西子湖畔的主街观湖大街,这别院虽然主要用途是用来接待他国使节,但是平时,偶尔入京,尚未安置的家眷也住在这里,别院的前面是一座万国楼,反正要給官眷和使节准备餐食,所以干脆做成了一个对外开放的高端酒楼,因为这里可是有官家背景的,所以反倒成了官府内部招待指定的酒楼,热闹非凡,不是官家的人想进门都难。
晋王身份高贵,住在最里面一间最大的院子里,院子名叫“鉴湖居”。此刻拓跋宏在二楼阁楼的雅室内,推开窗子正在欣赏雪落断桥,白岸松涛的美景,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湖面上的游船都点起了点点星灯,而西子湖上的七座湖心岛连同八座各样的石桥连成一条光廊,那桥上点起了红灯,旁边街市上人流不息,两边搭起了竹棚货架,每个竹棚、每个商户的门口都挂起来花灯,叫卖声、卖艺声、人生嘈杂,热闹非凡。
“景色真美,街市也热闹,东都少有这般景色。”
拓跋宏依窗端起一杯酒,笑饮下。
一旁的李存孝陪饮:“景色动人、街市繁茂、民风淳朴、南朝风物远胜北朝,殿下让人如何不心动啊,盼生于江南。”
拓跋宏回头笑道:“二弟,你也想生于江南?”
李存孝回了一句:“大哥不想吗?”
拓跋宏:“北国有北国的风光,南国有南国的风物,想不如做。”
“没错,想不如做,大哥敬你一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此时,罗克敌推门进来,一边进来一边打着身上的雪花:“大哥,我刚才问了酒楼的小厮,明天是社火节。”
罗克敌说完,上前自己給自己到了一杯酒,一口倒进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继续解释到:“这是南朝建都独有的节日,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日,西子湖畔的天元宫会起社火,以供奉天帝,点社火的目的是将人间的信息向天帝传递,大梁百姓将各自的心愿写入符书之中,投入社火,天帝就可听到祈福,而赐福于众生;也可以写上心中不平、不顺、或者冤屈之事,可化灾厄,相传甚是灵验;所以建都每年必有这社火节,听闻这天建都城中所有未婚配的青年男女皆会来西子湖畔放莲花灯,点燃的烛火就是小型的社火,代表心想事成。”
罗克敌得意的卖弄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此刻口才到比平日好三分。
拓跋宏笑道:“你倒是打听的清楚,这南朝以道教为国教,我朝以佛教为国教,此番风物倒是不曾见识,你们可有兴趣去看一看。”
罗克敌人抢先答道:“大哥,必须去啊,听说这南朝女子最是娇俏可人,不去看看可惜了,待在驿馆里也是无趣。”
拓跋宏问李存孝:“二弟,你觉得呢?”
“去去无妨。”
李存孝话不多。
拓跋宏点点头说道:“这样,明天三弟去准备几套南朝的寻常服饰,二弟也安排人暗中护卫即可,不可惊动旁人,我们也来个微服出巡。”
“好咧!”
两人愉快的应了一声。
拓跋宏笑着提醒罗克敌:“三弟,这里是南朝,你别看到漂亮女子迈不动道,真要有喜欢的,跟大哥说,我去给你想办法。”
罗克敌不好意思了:“大哥,你说什么呢?”
拓跋宏调侃道:“真不想!”
罗克敌挠挠头,笑道:“都听大哥的。”
三人又笑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