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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林首席回忆录(4)

老师的死就仿佛一条无形的分界线,将我的人生划为两段。一段是在结束了荒野之上的居无定所后躲在屋里看着闪电撕裂漆黑天幕的情形发怵,在课堂上时常心不在焉地想象着光辉年代的非凡力量运用形式的短暂的童年,一段是磨砺武技、锻炼意志,将每一个老师教导的要点铭记在心的少年时代。
……当然,信奉智天使的城邦中过去曾有这样的俗语: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然而,在面对需要运用速算公式,掌握解构与重组方法的符文回路时,该做不出来的,依旧是做不出来。
我就是这个在理论方面天生便毫无天赋的人,以至于到了成为太阳途径的非凡者,需要连同其他同途径的城邦战士们排列成阵,配合脑中浮现的符文公式以及表达来驱动着城中照明的非凡器具运转起来时,总会丢人地与几个同样脑袋不灵光的同病相怜者站在队末,只负责维持最基础的灵性输入。
离开学校后我加入了巡逻的队伍,每日跟随着魁梧而沉默的神血战士(战士途径古称呼)队长在灯火一盏盏地亮起时离开城邦,第十二次闪电照亮漆黑的天空时回到城邦。
我在战斗中见缝插针地消化着歌颂者魔药,这一条途径在十几年前很容易就能完成晋升,只需作为造物主虔诚的信徒每日赞颂太阳的辉煌与灿烂,为他人带来光明与温暖,中低序列的几个阶段很容易度过。然而在如今,公认的最容易扮演,在低序列时便能大幅助力战斗,对黑暗与邪异也有着克制效果的途径已经变成了队长所处的那条途径。
当然,作为邪恶力量与怨魂幽影的克星,能够对己方同伴进行增益,净化和驱逐诅咒的太阳途径在辅助方面也算得上强力——比起曾经在这座临河而建的城市为数不少,而今却根本无从下手扮演的“海眷者”,可以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了。
队长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实际上非常关心我们——尤其是我这个刚从学校中毕业的小鬼。他在战斗中冲锋在前,在撤退时总让我们先离开。回到城邦,他会在训练场上指导我战斗的技巧和运用武器的方法。在外出巡逻勘测地形收集非凡材料的间隙,他也会向我、向所有队友们告知巡逻时所遇到的危险情况,以及相对应的应对方法。有时候,这样的关心甚至让我觉得他有点过于唠叨了。
小队中和我关系最好的队员名叫阿珂尔,是一位阅读者途径的“守知者”。她不仅是个武器精通的格斗家,还十分擅长仪式魔法,在日常的巡逻与勘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不过这家伙性格非常好为人师,每次她兴致一来如数家珍个没完没了,我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学校里被老师念叨的时候,感到浑身如同蚂蚁在爬,恨不得用灵性将自己的耳朵封闭起来。
我看见这些擅长正面对抗的途径与序列的队友们在战斗中的卓越表现,心中羡慕极了。一想到只要晋升到下一个序列的“祈光人”,就可以掌握一部分太阳领域内的仪式魔法与法术杀伤,比起在有关“黎明”和“夕阳”的神血战士途径更加克制潜藏在黑暗中的堕落怪物与不死鬼魂,在这之上对应着“守知者”阶段的序列更可以增强体质,甚至还能习得一些类神术的知识。
“玛林。”有一次,我的朋友看着我随手搓出飞翔的光鸟照明,不禁感慨了一声,“提升序列还是有用的,至少蕴藏在非凡特性里的知识终于烙印进了你的脑子里,你终于能够结合实践,稍微理解一些法术和仪式施展的原理了。”
“——那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提到这个话题,我情不自禁一阵头大,“阿珂尔,你知道的。在智天使大人正式确立了‘符文’的概念之前,海眷者们会释放水与风的法术,太阳神官用圣光驱散黑暗,黎明骑士祛邪诛恶,猎人操纵火焰,学徒穿梭空间……窥秘人与阅读者途径的非凡者更是神秘学方面的大师。然而,除了后两者有着解构与创造崭新术式的力量外,大多数的途径虽然都能够释放几个法术,甚至是构建出强大的仪式魔法,然而当事人只是照着非凡特性中展现出来的步骤依葫芦画瓢,所有的一切全凭本能。如果问他们这个法术的原理是什么,非凡者本人也是一头雾水。”
阿珂尔的脸上闪过赞许的神色,她眨了眨水蓝色眼睛,矜持地微微扬起头(这让我意识到这家伙又准备长篇大论一通),随后接过了我的话茬。
“符文是组成法术与仪式魔法的最基础的结构。最早尝试解析此道的实验出现在非凡生物统治世界,人类沦为奴隶的黑暗纪元。当时,作为以身试药、发明沟通自然力量的神秘学语言的人类先贤赫密斯殿下在杀死一头半神级别的巨龙后若有所思,认为它血肉与鳞片上的神秘繁复的花纹实质上是一种知识,如果人类能够学会绘制并灌输入足够的灵性,就能够做成与这些天生不凡的生物同样的事情。”
说到这,她眼睛闪闪发亮,满是憧憬崇拜地说道:“那些在一片蒙昧的黑暗中开辟道路,点亮了人类文明的火种的先贤是多么伟大啊。我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成为全知之眼,推演出一条能够自永恒的夜晚中拯救大家的光明大道来……”
我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在深暗纪元降临之后的日子里成长起来的孩子们十个里面至少有九个都想成为自己所在的这条途径的半神甚至天使,好拥有庇护自己所在的城邦不至于毁灭在怪物和污染之下,甚至能够寻找到其他地方幸存下来的人类聚集地的愿望。
虽然没有一个人说出来,但实际上,每一年的献祭都得不到神灵的回应,每一次的祈祷都收不到诸王的应答,人们已经从诸如此类的现状中得到了一个悲观的结论。
——或许是状态不佳陷入沉睡,或许是远离了这片大地……或许是堕落成了邪恶的存在。总而言之,如今想要得到超凡伟力的帮助已经是希望渺茫,近乎不可能。危急存亡之际,人们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存活延续下去。
……而我自然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选择踏上一条净化污染、驱逐邪异的非凡之路。不仅是为了搞清当初那瞬间就将老师燃烧成一摊灰烬的火焰究竟是怎么回事,更重要的是,我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太阳,让大家能够重见光明,回到十几年前的光辉年代的美好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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